景铄以前并非没有能力动张景之,只是他一直将自己的实力藏在暗处。张景之多次帮太皇太后配药,算是她在太医院的心腹,他若是死了,一经详查,说不准就会牵扯到景铄的头上。
这次既然要到了人,景铄就没打算放过他。
景铄此人眦睚必报,无论是待他好还是待他恶,一桩一件都在心里记着,来日都是十倍百倍奉还的。
处理完了张景之,景铄先沐浴更衣过,洗去了一身的血腥气才去见段云深。
那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进门的时候景铄特意没让小太监喊什么“陛下驾到”,段云深自然也不知,还坐在灯火底下折腾他的旅游攻略。
景铄进门了,段云深听见声响才回过头来,第一反应就是要给他说说刚刚看的游记,说是有个地方的烤羊腿据说是很好吃,会撒一种神奇的香料,到时候去的时候一定要尝一尝。
结果他这头还没出口,那头景铄先问道,“爱妃编好了么?”
问的是之前的事,段云深说梦到过景逸的事情编好了没。
段云深本来一腔的倾诉热情,全被堵回去了,现在脑子里的想法都是
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当时分明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这人就抓住不放了。
景铄:“还没编好?”
段云深:……
你猜?
段云深坐下来了,拿着笔接着勾画自己的后半生人生蓝图去了。
装傻么,我也可以会的!
我没听见!
景铄的轮椅在段云深旁边停下来,看着段云深在游记上面做批注,“爱妃写错字了。”
段云深心道,那是因为我的字和你们这里的字本来就不一样!
景铄伸手抽过段云深手里的笔。
段云深改去拿书。
景铄拿过他手里的书。
段云深改去看地图。
景铄把地图卷了收起来了。
段云深:……
景铄:“朕问爱妃的,爱妃还没答呢?”
段云深突然转了话题道:“臣妾梦到过陛下。”
景铄扬眉,果然放弃了之前那个“我知道你知道我当时只是在瞎编”的梦,转而问道,“梦到什么了?”
梦到一个仙人从水里捞出来三个你,问哪个是我的,我说都不是,他就要把三个一起送给我!
三个啊
哭着被吓醒好么?!
这个梦肯定不适合拿出来告诉给景铄的,段云深想了想,决定继续瞎编,于是一脸悲痛,“梦到陛下抛弃臣妾,另娶新妃了,噫呜呜噫——”
梦到你对不起我,我先抢占道德高地,免得你待会儿咬我!
景铄听罢看了段云深一眼,“娶谁了?”
段云深一顿,然后不假思索,“贺珏贺小公子。嘤,陛下在梦里有了新欢就不管臣妾了,臣妾,嘤,被欺负的好惨好惨。”
景铄:“怎么被欺负的?”
段云深:“……”
这都要问的么?我要真是做梦被欺负了,你这属于揭伤疤我跟你港!
景铄看到笔架上的狼毫小笔,随手取下来,确认笔毛上面还是干净的,并没有蘸墨。
段云深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梦里要怎么被欺负才算比较合适。
结果还没想出来,景铄手里的狼毫笔就挑起他的下巴了,用的笔毛那头。
段云深微微仰着头:??
毛笔顺着下巴往下,刷过喉结。
段云深没忍住咽了一下唾沫,喉结上下移动。
景铄瞧着清冷淡然,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做坏事的模样。
笔毛划过的地方有些微微的痒……
段云深愣了一下才猛然回过神,直接伸手捏住了景铄手中的笔,然后脖子后撤了两分,无奈得不知说什么好,“陛下。”
景铄也没松手,任由笔杆被段云深抓在手里,悠然问道,“梦里是不是这么欺负爱妃的?”
段云深:……
不是,没有,不存在的!
你这个“欺负”很有歧义啊兄弟!
景铄看起来从容正经:“不是?那是怎么欺负的?”
段云深:……
我觉得你在等我给你口述一篇小黄雯,但是我没有证据。
而且我也不会口述的!!
段云深发现景铄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以前自家的狐狸精多么的美丽且安全,看着跟个性冷淡似的,还让自己怀疑了他的晋江功能有问题。
结果现在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往车里拽啊!
车门直接焊死!!
幸亏作者不敢踩油门。段云深心道,感恩晋江审核制度。
这次是真的晋江。
段云深抓着景铄手里的毛笔,把毛笔从他手里拽出来,放好,然后严肃正经地看着景铄,仿佛老夫子,“不是那个欺负。”
景铄:“那是哪个欺负?”
段云深:“……?哪个欺负都不是,不是你欺负的!是梦里失宠过后,别人欺负臣妾!”
景铄:“谁?”
段云深脑子里一连串名字冒出来,小苟子贺珏渡鸦太皇太后许太皇太妃……点小公鸡点到哪个就是那……
景铄:“贺珏争宠然后欺负爱妃?”
段云深:“……不不不。”
这剧本可不说我说的!
景铄道,“虽然朕觉得时间久了爱妃自然明白,不过看爱妃这个反应,朕觉得似乎还是直接说清楚比较好。”
景铄:“贺珏与朕是多年朋友。白月光三个字,似乎该落在爱妃身上才对。”
第50章 假酒害人
屋子里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屋外吹拂而过的风,挂在檐下的灯笼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宫人们行走时脚步落在地砖。
放在桌上的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就好像火光碰着什么小飞虫了一样,炸开一声一声轻响。
周围所有的声响都变得清晰。
段云深突然想到佛家说的那句,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动。
景铄说出那些语句的时候,淡然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晚膳,但是这些语句一进入段云深的脑袋,就好像土匪强盗一样直接将段云深脑子里的想法洗劫一空。
现在段云深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根本就解读不了景铄刚刚说的话的意思。
他说白月光是……谁?
段云深盯着景铄,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好像突然回神似的,把目光给移开了。
段云深心道,白月光三个字落在自己身上,真是哪哪儿都不合适。
“白月光”是发生了什么惨案才要和自己产生联系,自己哪一块长得像是当白月光的材料?
段云深又扭头看了景铄一眼,几乎想要确认一下这位传说中的“残疾暴君”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结果目光刚刚和景铄对上,立刻又怂地收回来了。
太不真实了。
太不可信了。
自己每天躺着混吃等死完成一下续命任务,就成暴君心头白月光了?也没听说暴君这种人设里面还有给添加“纯情”属性的啊。
我谋权……不是,谋情篡位这事儿贺珏听说了吗?他没发表点意见?
段云深又看向景铄,欲言又止。
景铄等着段云深开口,静静看着他。
段云深:……
段云深又把自己的脑袋给拧回去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变成了一个被猫扯过的毛线球,蓬松又混乱,明明到处都有毛线被拉扯得漏出来,但是真正的毛线头却不知道在何方。
我才是他心头的白月光?
这是……
对不起,我斗胆僭越一下,这是……说他其实喜欢我,而是很有可能我是他头一个喜欢的人?
……怎么想都没有真实感好么?
段云深虽然一直觉得景铄对自己还不错,而且也计划好了掰弯自己了,但是景铄这话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捡了个有主人的狐狸,它还带着主人的项圈。自己乐呵呵地投喂加陪伴,心里想着这狐狸肯陪自己浪迹天涯就很好了。
虽然自己不在意那么多,但是其实心里清楚这只号称自己家养的狐狸其实是别人家的。
结果突然有一天狐狸用爪子把项圈上的名牌翻开,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狐狸说我本来就是你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的。
……这这这也太刺激了。
两世童真,自己这是头一次被人告白了么?自己要不要捧着他的爪子说我以后都会对你好?
景铄:“爱妃?”
段云深听到景铄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有点反应过度,看起来像是一惊一乍的,“……什,什么?”
景铄:“听完朕的话,爱妃就不想说点什么?”
段云深傻愣愣看了景铄半天。
说什么?
自己说什么才比较恰当啊这?
我不敢信?这不太可能?我怎么成你白月光的?我以后肯定好好养你?
段云深感觉现在自己大半脑细胞都已经离家出走了,就剩下那么一小撮还在苦苦支撑负隅顽抗。
段云深:“咱咱咱们睡吧。”
景铄:“嗯?”
“不是!!”段云深用实际行动演绎了什么叫做手忙脚乱,“我的意思是我们休息吧,夜深了,就是睡觉,只睡觉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