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平和之中,唯有终文光格格不入地在乱嚎,一边嚎一边不遗余力地抱着他揩油。
场面可谓是十分的滑稽。
最后鬼都看不下去了,从工作区域里爬出来,话语间示意何哲,如果感到困扰的话,可以重新为他分配一个组。
这也不是工作人员多管闲事。因为鬼屋是提供情侣票的,而这两名游客买的是单人票。哥俩好一起来玩鬼屋的也不是没有,可是也没见过哥俩好还这么能揩油的。
最后他不得已跟那位扮鬼的工作人员解释,说他们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平时就会这样小打小闹的。
说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很好的朋友”五个字,不过当时终文光估计是太羞耻了,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何哲至今还能回忆起,那个脸上涂满乱七八糟东西,已经全然看不出面部表情的鬼,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悲悯与同情,似乎是在提前祭奠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一位直男的陨落。
“我也是有苦衷的啊,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能够合理吃豆腐的契机太少了,就算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虽然是随便找的话题,但是终文光显然沉浸在了自己回忆中,过了一会才意识到何哲说了些什么。
“等等——所以说,你其实知道我在便宜?”
何哲拉过对方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相错,抵在胃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下去,“恩,知道。”
尽管开了地暖,但是短时间内是感受不到什么效果的,何哲只能最大限度地靠近身边唯一的热暖。
“不觉得我很渣么,明明知道你的意思,还故意吊着你装作不知道。”
“完全没有啊。阿哲,你对渣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何哲看似在情感方面是很迟钝的一个人,但那实际上都是展现给外人看的。终文光追求他,他一早就知道。不仅是终文光,其他人的追求,何哲也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明白。
之所以表现得特别迟钝,就是为了等对方知难而退之后,还能维持正常的来往。毕竟其中许多人之后还是要不可避免地有工作上的往来,实在不必关系弄得太僵。
至于为什么总是拒绝……或许是何哲太低估其他人的情感,但他在别人哪里能感受到的只有自我满足,没有爱。
满足于有他个这么拿得出手的一个男朋友。
至于男朋友这个位置,倒也不必是他。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人。只要长得好看性格还行事业上说的去,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
何哲倒也没有“必须是真爱才能谈恋爱”的想法,只是看着那些人觉得没意思,不想陪他们演戏罢了。
“不觉得,我是在享受被追求的过程吗?”
“阿哲啊……”终文光笑了:“你所谓的,‘享受被追求的过程’,就是被单方面揩油吗?”
何哲一时间居然想不出反驳的方式。
“我的确是追了你挺久的,你也婉拒了我很久。其中任何一次你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我都会乖乖放弃,但是你没有。于是我就装作看不出你的婉拒,继续变本加厉地追你。”
终文光继续薅着何哲的头发,“毕竟你一脸困扰的样子也是很帅的。”
“谢谢。”何哲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只有这两个字。
“……恩?”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如此直白的话让终文光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世界里要怎么办?薛玉成可不知道起因经过结果,岂不是完全说不清。”
何哲思索片刻,“情景模糊化处理吧,直接进入下一个场景,跳过医院里的场景。当局者迷,任务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很少有人质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有逻辑漏洞。”
“阿哲你这样说,会让我开始怀疑现有记忆的。”
“那你要怀疑的事情可真多,一会儿怀疑自己记忆,一会儿又怀疑我出轨。”说话间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怨念。
等了一阵子没得到任何反应,何哲知道终文光心虚,却不打算放过,抓着对方的手晃了晃,“能不能稍稍给我透露一下,我到底出轨了谁?”
终文光刚要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头儿,外面有人找哲哥,”治疗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自称是他的——”
“家人。”
第十世界第十章
凌晨四点半,M国,地铁站。
即便是薛玉成,在综艺中的形成也需要按制作组的要求来。哪怕在冬日里的早晨,被拎到没什么人的地铁站做任务很不人道,他也得接受。
任务的内容并不繁琐,就是在九十分钟之内,找到一名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乘客,并且得到对方的棒球帽。
得到的方式不做限制,可以买,但是制作组不提供初始资金;可以抢,但是后果自负。
如果这个综艺在国内录制还不成什么问题,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他这么一位歌手,说不定还能遇上粉丝,处境总不至于太尴尬。然而在人生地不熟的M国,谁又知道他薛玉成是谁。要不是看到他身后跟着个摄像师,一准以为是哪跑出来的神经病。
四点半,加上九十分钟就是早上六点。这个时间段绝大多数人都还在梦里,根本碰不上什么人。眼瞧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任务却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就连一旁的摄像大哥都准备松懈了起来,倚着墙站着刷手机。
对于薛玉成来说,完不成任务还不是最糟的。之前找的私家侦探这会儿正在给他发图片,但是因为网速不够的缘故,原图根本加载不出来,只能小图看个大概。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缩略图里面的那件,带着很有辨识度的logo的卫衣,不就是之前钟权看上的那件么。
祝龚还在勤勤恳恳地发着钟权的行程,一路从家里出发,开车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跟一个全副武装的女性见了面,然后两个人一起进了一个很高档的小区,因为门口查出入人员查的十分严格,祝龚实在没找到能混进去的办法,只好作罢,把目前有的所有信息都给薛玉成一股脑地发了过来。
照片中出现的女性,帽子眼睛口罩围巾戴的那叫一个齐全。虽然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简梦安,但是在薛玉成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确定了。如若是普通人,就算是冬天也不至于把自己裹成那么一副造型,更不用偷偷摸摸的见人。
其实也不怪薛玉成多心,钟权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喊出来的名字,居然跟简梦安儿子的名字一样。他也考虑过是巧合的可能性,毕竟同名的人那么多,况且也不见钟权跟那位女明星有什么交集。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作为钟权的枕边人,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对方跟简梦安居然是认识的,并且还十分熟稔的样子。如若真的是普通朋友,根本就犯不上藏着掖着,如此这般任谁都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五点四十五分,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相处这些年许多的点点滴滴,此时同时在薛玉成的脑海中浮现。两个人还处于暧昧期的时候,钟权跟着他的几个朋友吃饭喝酒。薛玉成几乎不喝酒,但是朋友里热衷喝酒的可不少。钟权对于酒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算不上讨厌但也绝对没有喜欢。当时也是他的几个朋友使坏,点了那种入口感觉不出来度数然而后劲儿极大的酒。钟权没防备结果中了招,醉得有些厉害。
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钟权已经不走直线了。明明平时挺成熟内敛的一个人,在酒精的摧残下,开始跟他那帮朋友称兄道弟,一会儿一个吴哥自己人,一会儿又一个余弟咱俩接着喝。薛玉成哭笑不得,赶紧拉着钟权撤,至于那帮朋友秋后算账肯定少不了的。
到底是喝了酒,万一有点什么不适反应,身边总得有人照应着。薛玉成这么想着,决定先把钟权领会自己家。刚脱离那个劝酒的环境,钟权就跟调了静音一样没了声儿,两个人平平稳稳到了家。本来他都做好准备迎接,钟权有可能的所有发酒疯形式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反而让他有一点点小失望。
不仅如此,钟权还毫无困难地独立洗完澡,如果没看见对方表情严肃地研究着,没插电源的吹风机为什么不工作,薛玉成真的要怀疑之前钟权是不是在装醉了。
帮着智商下限的钟权解决了吹风机的问题,薛玉成帮人帮到底,就这么替对方吹起了头发。钟权半倚半靠地挨着床头坐着,结果伴随着吹风机巨大的噪音就那么睡过去了。
薛玉成可以对天发誓,当时没确定关系就把钟权领回家,是真的一点歪心思都没动纯粹地就是想照顾一下对方。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钟权穿着睡袍半遮半露太好看,也可能是没有防备的样子太引诱人犯罪,薛玉成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那会儿两个人还只停留在牵个手接个吻的阶段,薛玉成也没想把钟权怎么样,就是想用手帮一下,私心里其实就是想看一看钟权不一样的一面,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一面。
男人的话,也不算是被占了便宜吧?薛玉成这样自我催眠着,手慢慢向下探过去,最后还是停住了。叹了口气,伸手把钟权敞开的睡衣领口往中间拉近了些,扶对方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