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这才想起来中午管家未说完的话,长舒了一口气。怪自己一番享受,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忽略了,又感叹天助我也,为了自己以后的长期饭票,就先对不住了:“你勿要说了,我方才推演,你口中美人正是撞了少爷的妖祟。”
“能勾得你心神不安,恐怕是只实力不俗的大妖精。”又怕自己说法不服众,转头要求管家把买来的手环拿过来看看。
一看是槐花,松了口气,再换套说辞:“桑、槐、杨、柳,此四者最易招鬼。我看这些日子,城郊槐花开得极好,这妖孽恐怕正是槐树招来。”怕自己口说无凭,这群人不相信,又趁人不注意将手伸进袖子里,摸了一手碳粉,往手环上一攥。
展开手掌再看,嫩白槐花已经变得污黑。
道人吱哇乱叫着把东西丢到地上,一边踩一边喊:“雕虫小技也敢对道爷我下手,急急如律令,还不伏诛!”一直踩到花瓣碾碎一地,才擦擦头上冷汗,回座位上喝口茶水。
这一套下来把柳老爷看蒙了,想说他装样子,刚才表演又很真实,似乎真从手环里冒出来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跟道士搏斗。
说不信吧,自家管家都跪在地上。管家跟柳老爷也有几十年交情,他要是不可信,世界上就再没有可信之人了。深思片刻,侧身跟婢女小声吩咐了几句,看婢女欠身应若,从小门出去,才问:“方才这是?”
道士知道这是在问刚才的表演,摆摆手:“那手环上下了咒术,专门吸取佩戴者身上的精气。我破了他咒术恐怕惹得那妖精不快,与我小斗一场。说来可惜,那妖孽实力与我不分上下,没能趁机逮住,反倒打草惊蛇,惭愧惭愧!”
“哦,哦。”柳老爷又看向管家,管家一副信奉的样子,此时问他,恐怕道士说什么都是对的,也就没有参考价值。
不管怎么说,柳老爷这几年下来,在镇子里名声不错,既不仗势欺人,又不鱼肉乡里,逢年过节还会在府前摆开粥铺,免费送上米粮。
第56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四)
这么简单就让他相信妖精在城中,很有可能附身在某个人身上, 柳老爷可不愿意认。他又不傻, 这道士的话真真假假, 偏听偏信了,那就是造孽, 活生生的人命。
从他信庙中传言、定期施粥便可看出,柳老爷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不像旁人那般求神拜佛,更有一种“做了也不亏, 积德行善”的味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害人一命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半生功德毁于一旦,柳老爷可得谨慎些。
看着柳老爷不发话, 道士没有那么轻松了, 愈发觉得新衣服哪里都不得体,像是长了刺一般,靠着椅背磨磨又蹭蹭。想再说点儿什么,柳老爷光盯着房门口,没有表态, 他也不好多言。
空气一时间凝固起来, 管家也觉得不太对, 明白自家老爷的性子,也发现自己急躁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少爷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把他们少爷连人带纸笔捆了过来,手脚都被绑住, 还嚷嚷着画中人的名字,一口一个“神子来救我”。柳老爷捂住老脸,怎么都没想到往日乖巧的小儿子能变成今天这样。
丢人呐!
别过脸,柳老爷敲敲桌子:“管家,你把今日所见,说与少爷听。”
管家了悟什么意思,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又把中午的经历说了一遍,提到所见之人糜丽,连他也不由得露出痴迷神色。自归来后一直癫疯狂态的柳生,听到这儿总算安静下来,乖乖巧巧听他说。
直到管家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串清香幽然的槐花手环,柳生眼睛瞬间亮起来,挣扎着想要夺下:“是他,是他!”
柳老爷脸色变了,单靠描述就能扰人心智的,这不是妖孽还能是什么?
他还小的时候,临县出过几件大事,祸乱者乃是一条蛇妖。最终是露觉寺的和尚将蛇妖降伏,镇压寺中,这才重归平静。
也就是那时候,柳老爷才知道,戏台说书原来不都是假的。只是从那以后能避则避,早早往庙中添香火钱,一来给自己祈福,二来借庙中灵光护体,免得被妖邪打扰。
看见柳生安静下来听人讲话,他们心里忐忑,道人则是乐开花了:好哇好哇,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么件事,坑蒙拐骗数年,竟然叫他遇上。倘若能够解决,那是一桩大功德不说,以后吃喝住宿,再也不用为几枚银钱发愁了!
随后又想,自己不知道手环很多个,说自己能够感觉到妖力却只碾碎一个手环,万一叫人发现,可不就穿帮了?
当即站起来作了个揖:“老爷,若未猜错,此人定是妖祟无疑。”末了,又补充一句,“若能将如此大妖降伏,柳老爷自然功德无量,百姓必然对您感恩戴德。”
柳老爷不顾及那些虚名,他就想儿子能够好好的。可是几人表现实在太过诡异,让他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怀疑,若能降伏妖物,也是对其他百姓们负责。
眼看外头已经不太热了,按照管家的说法,那不明本体的应该是白日伪装成人,在市集卖花:“管家,你从家丁里挑几个健壮的、胆子大的,随我一起去街上捉拿妖孽!”
阮旭上午卖早点,中午回家再忙一会儿,下午就随便买些糖水、点心。
原定是这样的,前几日也都是如此。
只是今日,听过父亲的话,阮旭也觉得卖花虽好,总归是一季一季的事,不如给人写字安定。再说小公子怕生,一个人去私塾怕他吃亏,更怕他容色昳丽,被人占便宜还不知道,干脆退掉下午的活,陪他一起去私塾。
其实同一条街上,距离并不远。
阮旭都打算好了,今日带着小公子来认路,跟先生说好了,以后他干脆带着点心来书院旁边卖,还能顺便跟先生打好关系。
路上遇见熟人,都诧异他这个一天离不开点心铺的,今天怎么不去出摊。阮旭听后笑笑,说是要送弟弟去识几个字。知道他心思的朋友,听完后但笑不语,也有鼓励他的,弄得阮旭很不好意思。
他是真喜欢治鸟,不像旁人“志在四方”,柔情小意也相当不错,何况还是这么个大美人,光看着就心满意足。其他事情有阮旭来做,他的小公子四体不勤,自然有他来帮衬,不过是赚钱养家而已,他也能干。
看过那么多年是是非非,阮旭心里就只有两条标准,能容忍他照顾体弱父亲的,再就是心眼好的。碰巧治鸟两条都占着,他怎么看怎么合心,可惜小公子实在单纯,大约是失忆缘故,对情情爱爱之事完全没有感觉。
人家没有感觉,他也不好意思先说出口,不如就放放,日子久了,说不定就水到渠成?
可惜阮旭想得很美好,现实却不像他想的这么轻松。
阮哥儿的早点摊,摆了这么多年,大家都熟悉,偏偏今日柳老爷上街捉妖,一来竟然没有瞧见人。阮旭的包子确实好吃,柳老爷时不时也会拜托管家过来买,一看人不在,顿时担心起来:不会是自己来晚了,被妖怪先行一步,抓走吃掉了吧?
抓着旁边人问道:“每天在这儿摆摊的阮家小哥呢?”
旁人看不懂这阵仗,担心是不是阮旭犯了什么事,可是想起平日柳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还是把实话说出来了:“您不知道,阮哥儿近几日带回来个小公子,宝贝得不得了,今日带去书院,求先生教他识字呢。”
随后又盛情夸赞了治鸟一番。
这些柳老爷没听,人没事就好,先行打断奔着私塾去了。
与阮旭交好的人,互相你看我我瞅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不成不是阮哥儿惹事,是新来的小公子惹了是非?
几个八卦的干脆撂下摊子,跟过去一起看。
书院里,一群人正头贴着头,缩在先生门外偷听。他们早就听说柳生的事情,也听说了治鸟的美艳,却没有想过这样的人竟然会跟他们坐在一起学习。
先生一开始看见治鸟,也是先被外表镇住了。
那些学生们说得不假,普天之下,恐怕再没有第二个能够与治鸟比肩的人了。感叹之余,也有些担忧:这样的容貌,放在书院,恐怕要勾得那群学生本就不在书本上的心思更加飘到天上去了。
“叫什么名字?”
“学生名叫治鸟。”听了名字,先生更不乐意了。这是个什么名字,比起寻常好人家的姓名,更像是那些烟花巷里的人才乐意用的,譬如香君、艳秋,尤其治鸟读出来时,语调微挑,如同在人心上抓挠,平白带出一丝旖旎味道。
这些阮旭都不知道,他只是高兴,今日终于知晓了小公子的名姓。
先生皱皱眉,从桌上挑出一页纸:“这些会吗?”
治鸟接过来,看纸上字迹工整,墨水尚新,恐怕是哪个学生写下来的抄本。他不明白先生的意思,想到自己本来就只是为了学写字,干脆照着上面写的,全部念了一遍,抬起头来,等待答复。
这下先生惊喜了,他听阮旭说只是来学写字,说“只识得不会写”,还纳闷儿,怎么可能有人只学了读,没学会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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