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熙这家伙,刚才就见他一杯接一杯的当水喝,这会已是两颊潮红,目光泛着迷离,深情地凝视着身旁的舞女,仿佛她是自己最爱的情人;白苍梧神情仍然淡定,只是眼尾浮现微红;至于王堂越嘛,举止越发轻浮放浪了。
王堂越发现季默的目光,竟然猜到他的想法,举起酒杯来晃了晃,陶醉地将酒送入口中,嘿嘿笑道:“修齐兄,他们这的酒啊,可是好东西,王妈妈轻易不拿出来招待的,连我也不是想喝就能喝到,你今日运气不错。”
闻言季默不知该吐槽什么好,想来这酒有些壮阳补肾的效果,对来欢场找乐子的男人当然是求之不得,对他来说反而添麻烦,少不得又得自个解决,大概这一世过完,他能练出神之右手,季默不无悲观地想道。
正当他琢磨着要告辞之时,她身边的舞女忽而起身,换了一个人来,却是婉儿。她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在浓重的脂粉味中若隐若现,暂且拯救了季默饱受摧残的鼻子。他眉头一松,对她点头示意。
婉儿双颊浮现着薄薄的红晕,更添姿色。“黎公子,上次您吹奏的曲子奴记了个大概,只是用琵琶弹奏难以契合此曲的□□,等下能否请公子点评一番?”
“可以。”
“那么……此处人多嘈杂,不如请公子移步客房,让小女子弹给你听?”婉儿说罢,娇羞地低下头。
数道暧昧的视线朝他射来,季默暗自无语,还未开口拒绝,就听白苍梧道:“姑娘还是留在此处弹奏,让我等也能欣赏一番。”
“哎,无事,姑娘你尽管和我修齐兄去客房,让他好好与你指教,我等下次再听也无妨。”王堂越口气暧昧地说道。
婉儿眼波流转,如水般瞧了季默一眼。
本要拒绝的季默一转念,起身说道:“甚好,婉儿姑娘,我们走吧。”
其他人原本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此话一出都愣了愣,白苍梧陡然沉下了面容。
随之王堂越就笑道,“请吧修齐,不必在意我等。”
跟随婉儿步入一间雅致的闺房,她果真弹了遍琵琶版的《天空之城》,季默听完平平淡淡地说了句“甚好”。
婉儿犹抱琵琶半遮面,含羞低头一笑,烛光映衬下颜如桃李。要不是季默是gay,这会就该心猿意马了。
季默环视了一下房间,问:“可否借姑娘的软塌一躺?”
婉儿面颊绯红,轻轻颔首,莲步轻移,抬起手来就欲替季默宽衣解带。
“不必劳烦姑娘,我有点酒意上头,借你软塌一躺,片刻后就走,姑娘莫需理会我。”
婉儿脸白了一下,向后退开,强笑道:“那公子好生休息吧,要婉儿传下人送醒酒汤来么?”
季默说道不必,便合衣闭目躺下了。
隔了一会,轻微的脚步声朝外移动,随即房门“咯吱”打开,复又关上。
下一刻廊外传来婉儿惊讶的声音:“白公子?”
“修齐可是在里面?”
“是的,黎公子酒意上头,正在屋里休息。”
“嗯,我进去瞧瞧,你不用再过来了。”
婉儿便没再说什么,下一瞬重复开关房门的动静后,有人走了进来。
第30章
白苍梧有意放轻了脚步,绕过一扇屏风,就见到季默合衣躺在软榻上,眼眸闭阖,面孔微泛潮红,看上去平静无害。他微微一笑,知道这其实是假象,一旦惹怒了这个人,他就会亮出尖利的指甲,像只小猫仔那样攻击吧?
“修齐兄?”白苍梧试探地低唤。
听到但不想动的季默:我要是不回应,他会不会识相走开?
季默失望了,白苍梧显然是个不容易气馁的人。感觉到他不断靠近,季默倏忽睁开眼睛,清明的眸子倒映出白苍梧神色异样的脸庞。
“你果然没醉。”
“找个借口打发那姑娘而已,苍梧兄找我有事?”
“这儿的酒水有问题,我见你喝的不少,不放心过来瞧瞧。”
“有劳费心了,我无事。”见白苍梧仍旧像根桩子似的钉在原地,季默淡淡道,“苍梧兄请回转吧,放我一人休息便好。”
白苍梧好似没听明白季默的逐客令,反而更加逼近,紧接而来季默感到软塌震动了一下,这人已经不客气地坐了上来。
这样一来,季默也不躺着了,抬起上半身,向白苍梧投过去质疑的目光。
“修齐,我有些话藏在心中,不吐不快,你别见怪。”
我很见怪啊!你还是不要说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季默暗暗吐槽,板着脸说:“我有些困顿了,你请回吧,有话日后再说。”
“不可,过了今日,我怕再无勇气!”
“……”
他停顿了一下,神情隐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中,缓缓道:“修齐,我要向你坦白,我……好龙阳,第一回 见你是两年前的上元节,你玉树芝兰之姿令我心生向往,只是苦无机会与你亲近,是故知道你有意参加县试,我便厚颜来找你了,心道能为你尽一点微薄之力也是好的。”
后颈悄悄爬上一片鸡皮疙瘩的季默:……兄弟,深情款款的人设不适合你,你还是换一款吧!
只听白苍梧语气平稳地继续说道:“与你说这些,并非想冒犯你,我不求别的,只求一夜,以后绝不纠缠,你可以当就做了一场梦。”
季默面无表情,这番石破天惊的告白对他来说很是无聊。
这一类的话他听了不是第一次、第二次,是第N次,几辈子加起来,耳朵都快长茧了。
跟他提过这种建议的人通常分两种:一种,言而有信,得偿所愿后果断履行诺言;令一种,得了甜头越发不可收拾。针对这两种人,他会根据判断采取不同的应对:对第一种,假如对方长相脾气合胃口,那么打一炮彼此快乐一下也无所谓;而后一种,他会坚决拒绝。在这之前,他的判断从来没出过错。
白苍梧性格偏于理智隐忍,对这样的人,季默以前会没有犹豫地把他归于第一类,但是这一回,他无法确定。直觉警告他,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这个人为妙。
“我看苍梧兄才是喝多了,受了那药的影响,竟然胡言乱语,你今日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过,还请离去吧。”
季默得到的回应是朝他压下来的灼热双唇。
嘴唇被陌生气息覆盖的那一刻,季默心里划过惊讶:外表那么冷静的人,没想到是一个行动派!
察觉到白苍梧要伸舌头,季默手肘一顶将他撞开,擦了擦嘴不满道:“你做什么?”
“只是今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白苍梧伸手去摸季默的脸颊,被季默挥开。
白苍梧喝了那酒,反应比季默还大一些,如此靠近的距离,季默能感觉到他高热的体温,呼出的气带着一股酒味。
季默手往白苍梧衣襟一拽,将他拽倒,同时自个从软塌上下来。
“这里就让给苍梧兄吧,你更需要休息,醒醒脑子。”
季默说罢,抬腿就要走,忽觉袖子一紧,却是被白苍梧拉住了,转眼看去,昏黄的烛光柔化了这个人脸部的棱角,沉默仰视他的眼神隐含着淡淡的祈求。
不要被眼前的假象骗了,这个人真正的本性可绝不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弱势。
这是一个不能招惹的人。
再次在心里明确了这一点,季默使了点劲扯出自己的袖子,好不留恋地离去。
王堂越和周宏熙已不在原来的地方,此刻不知在哪寻欢作乐,季默也懒得去寻,独自一人打道回府了。
但是那药酒的力道毕竟没过去,走着走着身体就有些冒汗,此刻他急需找个对象来一发,或是浇自己一盆冷水降降温。可惜这两者一时半会都实现不了。季默有点郁闷,脸色阴阴的,想到距黎府还有不少路,见两旁有轿夫兜生意,便招来一顶。
轿子里头还算干净舒适,季默刚坐上去,听前后两个轿夫吆喝:“起轿喽!”
区区三个字还没喊完,他两眼一花,眼前赫然多了一个人!
且不说季默惊愕之极,不可思议地瞧着那人,外头两个轿夫也心中犯嘀咕:不抬不知道,这年轻公子瘦瘦弱弱的,怎这般沉重?还好黎府不算太远,不然还真抬不到哩!
于是晃晃悠悠地起轿了。
轿内,季默沉默注视着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
那人身材修长,虽然因为轿子低矮狭窄,他尽量曲着腿猫着腰,但仍把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季默的鼻子嗅到一股血腥味,仔细看,发现此人左肩处隐隐透出几点血迹。
“你受伤了?”季默问,同时一大排问号闪过脑海:这人是谁?为什么钻到我轿子里来?还受伤了?是被仇家追杀吗?他会不会杀了我?我要不要反抗?
不速之客黑沉沉的眼眸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季默猜他是在评估自己的威胁程度,一瞬之后,感觉来自那人的戒备少了一些,大概看出他是个战五渣了吧。
紧接着,那人大刺刺地往他身边一挤,直接让季默的小身板可怜兮兮地贴在了轿壁上。而鼻腔充斥的血腥味更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