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了。”
“关门了啊!”
小庭越喊越大声,“真的要关了!”
“等一下!”段行玙掀开帘子出了马车,跳了下去,他静默了一瞬,突然发觉自己方才喊得太大声了,他轻轻咳了咳,“等一下。”
小庭停下了缓慢关门的动作,对着里头又说了句什么。
段行玙这次看到了,门内果然站着一个人。
小庭说完话,门内的人就转身进去了,段行玙只看到他被风带起的衣角。
他没看清那人的脸,却知道是谁。
小庭牵过了阿勤手中的绳子。
大门完全敞开,皓羽兴奋着就要往里走,小庭咬着牙把他拉住,看向段行玙,艰难地开口,“段二公子请。”
“……嗯。”段行玙妥协了。“进去吧。”
小庭皱着眉头,“段二公子先走。”
还怕马进去了人走了不成?
段行玙没有多言,抬步走了进去。
他来过,对这里的环境算是熟悉。
进了熟悉的环境,皓羽倒不紧不慢了起来,闲庭信步地走着,小庭总算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拉着他了。
段行玙回过头来就看到月光下的小孩喘着大气。
“去哪?”
“后院,殿下在那里等你了。”
“带路。”
小庭神情犹豫,看着他欲言又止。
段行玙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人都进来了,还能跑去哪里?”
小孩思考了半晌,最终说,“好。”
他牵着马走在前头,又时不时回过头来确认还有人跟在他身后。
段行玙觉得有些无语,直到听到前面的人喊了声“灵霜姐姐。”
后院快到了,他看到圆栱门旁边站着一个姑娘,院内烛火很亮,未及进门,热烘烘的空气从里头溢出来,段行玙感觉身上沾着的凉气都消散了些,突然暖起来了。
灵霜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正想打个招呼,就听她说,“你既肯来,往后就多顺着他些,别再伤了他的心。”
段行玙愣了一瞬,突然想起来,谢时玦应该是喜欢灵霜的才对。
他眨了下眼睛,并没有仔细品味灵霜的话。
这算什么?谢时玦是个双?男女通吃?还是只是寻求一时的趣味?
作者有话要说: 皓羽:别问,问就是助攻。工具马罢了[马嘶鸣]
☆、你不准走
见他不说话,灵霜还在继续,“他要了你,便是你的福气。”
她别过脸,看着里头专程为他亮起的火光,脸部一面掩在阴暗里,一面被烘得发烫,“他在等你。进去吧。”
段行玙从她口中那个“要”字回过神来。
谢时玦是皇子,想要一个人何其容易。可谁给了他和他身边的人一种错觉,以为人人都是他想要便要的?
段行玙心中的爱情没有这么廉价。
他冷下了脸,偏头看向小庭。
小庭反应过来,牵着皓羽进门,“段二公子请进。”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并行的两列烛火,中间构成通道,一条笔直地通向院子里的凉亭,中间横着另一条通道。
小庭带着他径直向前。
凉亭的桌子上与四周都燃着火光,将矗立而站的人照得身姿卓绝,面容朗毅。
几步之间,段行玙停了下来,与那人遥遥相视。
“小庭,带皓羽去马厩和惊鸿团聚。”
他的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段行玙侧身让过,在背对着他的地方微微皱起了眉头。
风寒还没好么?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小庭和皓羽,却发现皓羽走得不偏不倚,对身边的烛火丝毫不惧怕,也一点都不好奇,只顾往前。
一人一马轻车熟路地走在不算宽敞的通道上,直至皓羽一摇一晃的尾巴消失在视线里。
暖意在空气中流淌着,他却无端觉得气氛凝固着,很多东西都变了。
谢时玦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转身。
段行玙无声叹了口气,感觉到那人的眼神如胶似漆地黏在自己身上,到底还是没有转回去,“皓羽送回来了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我说了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收回来。”
“你既说皓羽没了惊鸿会难受,那就不应该让它们分开。”
谢时玦的手撑在凉亭里的桌子上,抑制不住地轻颤,“如果不用这个方法,你会来找我么?”
段行玙噎住了,片刻之后心中涌起更为浓烈的不适,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这么不择手段?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双目已是一片冰冷,混着冰碴子的语言锋利无比,“九皇子大可不必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久久没有听到那人的回应,段行玙抬脚,“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段行玙!”谢时玦抓起桌上的杯子摔在他的脚边迫使他停下。
段行玙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他全身都在发抖,手掌握着另一盏杯子,捏碎,手指却未松开,一滴一滴的红色顺着指缝淌落,他却好像没有知觉,只看着一刻都不想待在他身边的人,一字一句道,“段行玙,你说了不要再来往,可这次是你要来的,是你自己先来找我的。”
怎么能先走?
从前也是,是你把手放在我面前让我牵的。
怎么能先放手?
段行玙根本招架不住他的胡搅蛮缠,“明明是你……”
“我不管!”谢时玦丢下了瓷杯碎片,靠近他,抓住了他的手,“不管我用了什么手段,你说我下作也好,恶劣也好,你来了就是来了,怎么可以先走,怎么可以?”
段行玙看着被血染红的白色衣袖,心中复杂万分,“谢时玦,请你不要那么不成熟。我是男子,以后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没法满足你的一时兴起。”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一时兴起?”那灵霜算什么?
这里的女性地位低下,男人要了一个女人还可以要第二个第三个,女人根深蒂固的思维也让她们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
所以段行玙也不想提别的,他继续说,“那你能做什么?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不顾其他人了?”
“其他人?”谢时玦毫不犹豫,“我与你在一起跟其他人不冲突,他们会同意的,就算不同意我也会坚持…”
“呵…”段行玙冷笑一声,好一个不冲突…
他勾着嘴角,心中只觉得好笑,“那么我呢?你能接受我娶别的女子么?”
谢时玦瞪着眼睛,抓着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你在说什么?”
“呵…”
就知道。
他不会这样做,只是在试探谢时玦的底线。
结果不出所料。
他甩开了谢时玦的手,后者还病着,力气不那么大,段行玙用力一挣,往后退了几步,“谢时玦,我不觉得不冲突。我会为我做出的一切选择负责,所以,不可能。”
他转过身,往外走。
“不准走!”
段行玙顿了下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段行玙,你不准走!”
“这是怎么了?”谢时玦喊得撕心裂肺,闻声闯进来了两个人。
是谢瑾允和秦启澜。
看清了里头的人是段行玙,秦启澜有几分惊讶,走近后又发现他的袖子上沾着一片血污,赶忙着急忙慌地查看了起来,“怎么回事?手受伤了?”
段行玙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声音疲惫道,“我没有受伤。”
“那是……”
谢瑾允已经抬步往谢时玦那儿走去了。
允王面色阴沉,看了看他有些狰狞的面目,又往下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
还未及说话,便见身前的人捂着心口,“唔”地一声呛出一口鲜红。
谢时玦隔着层层暖光看向段行玙,重重地倒在了谢瑾允身上。
*
段行玙这下是真的走不了了。
住在府里的太医已经来为谢时玦看过了。
他急血攻心,风寒还未好全,现在又发起了烧。
段行玙就在外屋坐着发呆,秦启澜几次想跟他说话都未说出口。
谢瑾允中途从里间出来了一次,目光沉沉地看着段行玙,“他烧得糊涂,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要不要进去看看?”
允王的语气一点都不强硬,并不是在强迫他。
也耐心地等着他答复。
过了片刻,段行玙摇了摇头,轻声说,“不了。”
谢瑾允也未多说,又进去里面。
“小玙啊,我们在外头听到里面起争执了才闯了进去,你们这是吵架了?”秦启澜问他。
“没有。”
“瑾允说想来看看他侄子,我们就想着在这儿住上一晚呢。我晚间跟他一起用膳了,这是个好孩子,况且他还病着呢,朋友之间要相互包容,这个时候就……”
“舅舅…”段行玙打断了他,“您就别说了。”
秦启澜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里头的门被打开。昏昏欲睡的秦启澜也惊醒,看着谢瑾允合上了门,走了过来。
段行玙一直很精神,他听到谢瑾允说,“退烧了。”
对面,秦启澜抱着谢瑾允的腰,“退烧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