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不错不错。”那人掐指晃了晃脑袋,老神在在道:“修明天庭饱满、眉如新月,是有福气的人呐。”
……
“我瞧你二人甚是……诶……你拉我做什么。”谢萧摁着他的肩膀,“莫要瞎说。”说完半拖半拉地将人带出了院子
景昀呆立在殿外,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其妙之际带着一点不可查的气恼,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弥生不知在他身侧站了多久,冷不丁地冒了句话来:“公子,庄主在染霞阁上设了宴,可要……”
“不必了,我刚才吃过了。”景昀回过神来,应了句便往沐霜居走。
方才那人要说什么,谢萧又为何不让他言语,那人是何来历,同谢萧是何关系,又是哪门子亲戚。谢萧真真是不愿让他好过,都要别了,还搞这些来惹他。
弥生愣了好一会没说话,远远地喊了句,“公子,宴会是在晚上,总归不能一日只吃一顿啊……”
……
另一边,碧衣男子与竹林间叉腰笑道:“你自己这笔账都没弄清楚罢,瞧人家都不追来问个明白。”
谢萧飞了个白眼来,辩解道:“他面皮薄,又有你这个外人在,自是不能直接问,心里必是信我的。”
“唉……”碧衣无奈地摇摇头,“若是我男人在我面前同别的不清不楚的男的拉拉扯扯,我管他大老爷还是小虾米,上去就闹了,要什么面子。”
“你厉害别出走啊。”谢萧讽了句,“和你的王爷好好过去,跑到我这算什么。”
“小爷我跑出来是我本事,”碧衣轻呵了声,“回头你看他是如何八抬大轿来求我回去的。”
说着说着头竟快仰到天上去,“不是我胡吹,我从你这离了,不出半个月,必有一封寻人书送来。到时候,你只管敲诈他一笔,再同他说我的下落。”
谢萧没接话,只是凝眸蔚金殿的方向,“小爷我对你好吧……”碧衣男子推了推谢萧的肩膀,“只是你别同他说我这番话就好。”
“你到底也没有听我说话?”
“这话倒怪,他的不就是你的,我敲诈他,送来的可是你的东西,你自己不心疼?”谢萧想不通他这话里奥义。
闻言,碧衣男子故作高深地挑了抹笑,半眯着眸子道:“这你就不懂了罢,虽是睡过,但该分清还是得分清的,财物面子上一起的,里子里他不敢动我的。没表明心意之前,都各是各的,得拎得清。”
谢萧依旧不语,心里却想着,如何拎得清,他一见着景昀心都软成浆糊糊了,只想把他有的全捧过去才好,偏生人家什么都不要。
碧衣摇头晃脑地说着,突地瞧见谢萧面色复杂,眉间似有化不开的愁。
只得顿了顿,斟酌了片刻,悄声问道:“难不成……难不成你们还没有睡过?”说完,自己也是面露惊讶。接着道:“不是吧,不是吧……我没记错的话,五年是有的啊,一次也没?
谢萧立马回神,警觉了几分,正色道:“那事做不得。”
“如何做不得,他不让你就不动他了?你也得知他是真不让还是假不让。”碧衣唇上叼了棵草,慢悠悠地说:“有些时候,嘴上说的可作不得数。”
“他身子不好,用药扰了内息命都难保。不用药怕是难熬,还是算了,身子养好了再说。”
碧衣咂了咂嘴,“真是不懂你们,我同王爷见面后第五日就睡过了。初次虽是折腾了些,到后头便也能得了趣儿。你们这五年都没有过,知道的说是你爱惜人家,不知道的只以为你们不行呢。”
谢萧眉头狠狠一皱,见那碧衣面上并无笑意,也不好开口。
两人慢慢悠悠地走往染霞阁。
“你这庄子倒是修得妙,”碧衣环顾四周,“这阁楼朝向布局甚好。”
谢萧瞥了一眼碧衣,没头没脑道:“这叫什么修得好,沐霜居才是好……”
“沐霜居?”碧衣来了兴致,刚欲问个究竟,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阵呼喊扰得噤声。
“庄主,庄主……公子回沐霜居了。”弥生一路小跑地跟了上来,“还……还有,公子说晚上设宴他不来。”
“回去了就好,让他别乱走。”谢萧放下心来,“设宴本也没打算叫他,你们看着他别乱跑就是。”
碧衣得意地吹了个口哨,“原是你心肝的住处。”朝那小厮使眼色,“你可同他说过我的身份了?”
“未曾。”谢萧摇头,挥手让弥生下去,“记得叫他吃药。”
“他不知道我?”碧衣秀眉微竖,叹道:“那你完了。”
“此话怎讲。”谢萧心里算着时辰,随口敷衍了句,又转头叫住弥生嘱咐道:“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渐次开来吃上四回,其间别给他吃杂物。”
弥生连连点头,小跑着回去。
碧衣挡到谢萧身前,“你现下不必担心这个,担心担心人家如何想你罢。”
“他不会多想的。”谢萧笃定道。
“那可不一定,你想想,方才我们聊了那般久,他也不进来只是站在殿外看着。设宴你还不叫他,保不齐人家心里怎么编排你了。”碧衣耸耸肩,又低声道:“看你们这样,怕不吵过架了。”
谢萧惊诧地侧头看去,“你……”
“别介,我可没窥伺你,只是看你们气氛不对,若是无事,他瞧见了自当进来。”碧衣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又问:“设宴你为何不叫他?”
“昨个服了药,宴上菜食他一概吃不得,叫他去又不给吃,岂不是折腾人。”谢萧笑着,“何必惹人烦呢。”
碧衣面色一变,“你什么都不同他说,他怎知你如何想。”拉着谢萧停住了脚步,“若是我,只当你是撇了我另有新欢了呢。”
谢萧眼神定在一处,兰因若真能这般想,倒是稀奇了。
“算了,算了,我不懂你们之间的情谊。你只当我瞎说罢了。”
……
晚间宴席上,那碧衣与谢萧讲了好些风月事,说时满目含光,饮到醉处,却是神色黯然。
谢萧不禁回想自己同景昀的这五年,说是治他的病,其实病的又何止景昀一人呢。
从山自水,从皇宫到山庄,一直看不透的不过是两人的心罢了。兰因想要解药,他想要兰因的爱恨。
是酒不好,还是未曾饮对呢,索性再赌最后一把。
后来,碧衣喝得醉醺醺,被他的人带下山去,谢萧浑浑噩噩地离了席。
庭中小南强不知何时开了,沁人的风吹得酒醒。
暖暖的马灯映得人面如花如月,清清淡淡的眉宇间是一片虚无,还未启口,先疏远了几分。
谢萧轻抚着墙边藤蔓,一阵暗香扑鼻,连墙角青苔都可人起来。
那人坐于庭中,抬手拨弄着一翠色木盒,风动衣袖,露出一截白嫩的臂,腕间轻转,别有一般风姿。却只垂着眸,发丝蹭过嘴角,看得人心痒,只想替他拂了去。
谢萧腹内烈酒似是烧了起来,低低地唤了句:“兰因。”
“嗯?”
“进屋去,”谢萧颇为意外,“外头露气浓,仔细……”
景昀迎着他的目光,拈了颗淡橘药丸递到嘴边,舔润了几遭吞了下去。
剩下的话滞于唇齿,再说不出口,谢萧心序也随着乱了几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这不是你早就想要的么,”景昀走下阶来,“我给你好不好?”
许是酒太烈了,谢萧使劲晃了晃头,不知是醉是醒。
“你别乱动,进屋可好?”说着去捉景昀的手,腕间一片冰凉,倒叫他清醒了几分。
“最后一次了,谢雨申,”景昀轻叹,像是惋惜又像是邀请,“你若不要,我便走了。”说完,缓缓抬头蹭了个吻于谢萧耳侧,一阵暗香腾了上来。
“我走了,就没兰因这个人了。”话里带这些细不可闻的轻颤,他猛地退了一步,往屋里走。
谢萧还未消化景昀的话,他往回跑的样子倒有几分飘飘然,竟是赤足出来的。
屋内是一片暖黄,沐霜居内帐幔多是靛青水碧,被这光柔柔地罩着,无端生出一份不合时宜的禁忌来,景昀侧坐在床沿上。
谢萧闪身进屋合了门,斜倚在门框上醒酒。
“不锁么?”景昀懵懂地望过来,“不锁……也好。”说着垂下头,发丝又缠绕上了。
这次谢萧不曾犹豫,快步走到身侧,替他拨弄着头发。似是才沐浴,景昀发上带着淡淡的水汽,湿漉漉的惹得手心一片温热。
“今日是怎么了,”谢萧抬了口气低低问道,“也不怕着了凉。”
景昀并不应他,双手攀上他的肩膀。
谢萧挡了他的手,“别乱动,兰因。今日时候不对……”
景昀眸色深了些,自顾自地说道:“时候不对,地方也不对,人却是最后一个了。”
“谢雨申,你知道吗,在皇宫里景晖就同我说过你的来历了。”景昀仰起头,目光依旧淡然无常,“他说你是玄冥山庄庄主,说你只是为了拿我炼药。”
释怀
谢萧脑子转得慢,景昀突地伸手攀过他的肩,将人摁在云锦被衾上,陷进一团馥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