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景昀低头看着被谢萧扯着的腰带,他似乎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又似乎不知道,只晓得现在是自己理亏,谢萧怕是不会轻易放他走了。
“我现在就走。”景昀咬牙道。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是你养的玩物么?”谢萧语气重了几分,直接将人给拖了回来。心道:原来还是会生气,早知这人没心没肺,还是会被气到。
“谢雨申,你发什么疯。”景昀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后膝磕上床沿,直接摔坐在薄被上。
“是你自己要进来的。”谢萧突然凑近,捞起景昀两只手别在身后。
景昀呼吸一下子乱了,谢萧望了眼窗外,伸手卸下景昀的腰带,飞快绕到身后给景昀两只手腕打了个随意的结。
“谢雨申!”景昀反应过来时,已是挣扎不开。
“时间还够,”谢萧带着调戏的目光自景昀脸上扫过。
“你解开。”景昀往外缩了缩,被谢萧搭在肩上的手死死压住起不了身,衣衫在挣扎间已是散乱。
谢萧不想听他言语,直接伸手捂住了景昀的嘴,景昀身子猛地一颤,复又被谢萧摁了下去。
“别动,”谢萧端着景昀的下巴,另一只手趁此没入衣内,“别动。”
……
“谢雨申……”景昀看见他的动作,猛地弹起,谢萧没再揽着他,任他坐远了些。
景昀脑子一片空白,呆坐了一会,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腰带转头就走。
谢萧心底好笑,吹了个口哨,“以后进别人房门前想清楚说什么。”
景昀快步离开,楼外夜凉如水,有小虫子咂砸地叫着。
景昀越想越气,他就不该来,管他什么身世,管他是死是活,同自己有何干系。
……
那夜之后,景昀就刻意躲着谢萧,谢萧心知他不好意思,便也不刻意去招他。两人各司其职,基本上不怎么见面。
自鬼月锁城开始,日月郡的便没什么大事发生,景昀甚是清闲。
那日收到的字条用水泡过一夜后,现出一串暗蓝的字来:七月十二,七里亭。
七里亭在日月郡城外七里,几百年前曾有一群文人在那儿饮酒赋诗,尽兴时在亭上题词作曲,有的诗还流传甚广,这亭子由此得名,曾几何时也是游人如织。
亭子旁有一客栈,也是靠这亭子发家的。
只是到了本朝这处古迹逐渐落没了,谢萧几月前带景昀出城路过时,那甚是凄凉。七月十二,不早不晚。景昀心里警惕了几分,会是他吗?
“公子,你要下山呀?”弥生端着碗面条走近蔚金殿,正好看见景昀将黑蝠令收入袖中。
“嗯,只是下山看看。”
“庄主知道吗?”弥生半担忧地问,“您可不能……”
“他知道。”景昀拿起手边的信,“不用带人去,你收拾收拾就退下吧。”
“我得跟着公子。”弥生小声道,“庄主说不能离您半步,不能让您少一根汗毛。”
景昀思索片刻,“那你跟着吧。”
日月郡内并没有谢萧描述的那般死气沉沉,虽是鬼月,大家的买卖、娱乐却样样不少。景昀刚走下山就被一群卖香料的姑娘围住了。
那穿着茜色衣裙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讲得头头是道,香丸、香囊、香烛应有尽有,景昀不好拒绝只得买了一份。
弥生见着巷口有卖糖葫芦的,屁颠屁颠地去买了两串回来,景昀看着这乐呵呵的一人,也不禁开心了几分。
“公子,我们日月郡的糖葫芦比外头卖的那些分量足多了。”说着递给咬下一颗,看见景昀手上拿着的香袋,又问:“公子买了什么东西?”
景昀抬手将香袋递到弥生眼前,“香丸。”
弥生瞪大了眼珠,赶忙放下手中的糖葫芦,“公子,能打开一下吗。”
景昀闻言直接将香袋扔给弥生,自己专心吃起这分量很足的糖葫芦来。
弥生咽了口口水,“公子买这个做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庄子里多得是的。”
“这是玄冥山庄造的?”
景昀微微抬眉,似是有些惊讶。
弥生点点头,面上的震惊还未退散,捧着那袋子不敢出声。
“也是,大靖所有的香料估计都同玄冥山庄有干系。”景昀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将竹签拿在指间晃动。
“公子,这香丸……您若是……若是要用,还是直接在玄冥山庄里拿吧,外头怕是不纯,对身体不好的,”弥生小心打量着景昀,“就在染霞阁第一层,那里什么都有的……”
“嗯?”景昀有些不解,“不都是玄冥山庄造的,还分层次?”
“这香丸上的印虽是玄冥山庄的,但是成色不好。”弥生拿出一颗淡橘色的香丸摊在掌心,“颜色深了些,只怕再次加药了。”
景昀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听弥生的话,只是扫了眼,随口问道:“这怎么用,烧还是泡水?”
“公子,这个是吃的。”弥生更是惊讶了,继而问道:“您不知道?”
景昀偏过头来,看向那颗珠子,“吃?”
弥生低声道:“这这个妙香丸,是是行……房事时用的……”
守山人
景昀陡然想起前几天在鬼楼里发生的事,谢萧怎么敢摸他,他怎么就摸他了,还摸进衣内。
一时间耳后发热,赶紧让弥生将这珠子扔了去。心下又不免怪异:这种东西也是能光天化日下拿出来卖的?民风如此之剽悍令人咂舌。
景昀差走弥生后,自己寻了处小道往城外去。
他并无去七里亭的打算,对方也不会真在七里亭里等着,只是个方向罢了,他只消出城即可。
城外风有些大,一只赤背云鸦自天边飞过,笼着的晨雾逐渐散去,景昀在枯树边看到了一把玄剑,顿时心下了然。
城外有一松树林,林间白衣翩然,景昀走近将那把剑递过去。
那人接过后抱拳躬身道:“主子在等你。”
“难为他亲自来,没带什么话?”景昀面上不冷不热,看清来人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杀手着白衣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那人背着手一言不发,认真带着路。
“做杀手的,最不该有的就是情,阁下效忠新皇可是掏心掏肺?”景昀慢悠悠地问,故意慢下步子,“我那素未谋面的舅舅便是你告诉他的?”
“不说也罢,不过皇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知道你不在意自己性命,只是这灵脉若是假手他人……”景昀淡淡笑了几声,“泉下不安呀。”
那人脚步微顿,“修明还是少说两句吧。”
“你说你给我这东西,皇帝知不知道。”景昀袖下摩挲着手里的进山密钥,“你就不怕我阵前反水?”
“修明不会,这是你最后一张底牌了。”那人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继而加快了步子。
景昀嗤笑了一声,最后一张吗。
……
景昀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坐在一家茶铺里与同桌的几个路人侃天侃地。
这倒是让景昀有些惊讶,多年不见他这个哥哥倒是良善许多。
“喏,我弟弟来了。”景晖站起,朝景昀指去,众人目光齐齐扫射过来。
“哎呀呀,哎呀呀,真是一表人才呐,老汉我好久没见着这么顺条的娃娃呐。”一挽着袖子的黑脸老汉满是笑意地说道,“现在的小娃娃都长……”
一挎着竹篮的中年妇女脸上堆着笑道:“兄弟二人都一表人才呢。”
“那可不是……”
景昀立在那不动,他向来不太能应对这么多人。
“不同各位说了,我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景晖笑道,又朝景昀走去,带着人绕到茶摊后。
景晖理了理袖子,目光自景昀面上逡巡而过。
“久违了,皇上。”景昀压低了声音。
“修明这般说便是见外了,”景晖笑道,“兄弟间不必这么客气。”
景昀不语,半倚着树干,静静地看着他。
景晖舀了碗茶水搁在桌子上,“想不到你我兄弟二人再次见面竟是这般景象,近来可好。”
景昀随即坐下,“托您的福,无病无忧。”
“上次进宫没能相聚……”
“您有话便直说罢。”
“只是关心你罢了,修明何必满怀敌意呢。”景晖打量着景昀的脸,“谢雨申待你好吗?”
景昀不禁皱起眉头,“提他做什么,你想收的不是玉山灵脉麼?”
“是也不是,”景晖端起茶水低头抿了一口,“你可想知道谢萧的过去?”
“他的过去与我何干,你来找我便是这事?”景昀有些许不耐烦。
景晖暧昧的目光从景昀脸上扫过,“你既不愿意听这个,那我便说说玉眼吧。”
景晖清了清嗓子,“玉眼存世已逾数百年,除去承德三十三年西南疫乱,从未有过异象,可知是为何?”
“这点苍山一带啊,自古就同外世不同,传闻有个神秘巫族一直守护着这里。”景晖轻轻晃动着茶碗,“守着玉眼呐。”
“像楚家一般?”景昀阴恻恻地问。
景晖稍作停顿,“与楚家自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