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年轻,这打法太年轻了!就是沉不住气呀!"隆钦月说。
应四亭思考着隆钦月的话。他为什麽这麽说?他不相信路、柳两人决裂吗?
抱文渊说:“也许,他气老总捕头的心疾受柳家医馆试炼芬铎所害,所以,攻击时候,心头部位成了心病所在,是要出气,也要解气!"
胡鹏一双锐利细眼盯着路杰林和柳翠翠掌风走向,不想错过任何线索。
应四亭思考着胡鹏的沉默和抱文渊所说的话。他發现,他并不了解抱文渊这个人,抱文渊是认为路、柳两人心结已久,平时交好,其实暗自怀恨?所以交好是假,决裂是真?那胡鹏的立场又是什麽?沉默何意?
“这俩小年轻,要玩就玩大点!"隆钦月说。
胡、应、抱三人同时望向隆钦月。
“告诉你们该怎麽玩吧!”
隆钦月说完,一个跟斗翻上屋顶,一阵奔跑来至停放马车的后院,对着第一车厢,抽出腰间配刀,内力与刀锋并用,掀了车顶,朝一口箱子砍去!
桃心木箱裡装的全都是黑心红花果实精炼过的粉末。这些是半成品,是没有经过调整剂量的成药材料,还没有变成芬铎,可以使人上瘾,是有剧毒的东西!
当这些白色粉末撒出车厢,屋顶上一头雾水的路杰林大跨奔来,用小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那股苦涩辛辣马上在喉前散开,眼睛痛苦出水。
路杰林望着屋顶上看似震惊的柳翠翠,心想,这也是演戏的一部分?不,他没告诉我!他在製做芬铎吗?那不是柳天仁的药方?他不是很久没见他爹?他在帮他爹製药?为什麽不曾听他说起?还是他在利用黑心红花炼製土肥?不对!这些是高纯度的花实粉,这些是有毒的。那是最后父亲路山桐中毒时所试的样粉!他准备做什麽?难道他在製毒?他要用製毒的手段对付谁?宋国?潇国?为什麽他什麽都不说!
月下,路杰林不解地望着柳翠翠。
站在吴县县官大明的立场,漱石山庄与县衙的联手才是正道,一边是亲妹遗子,一边是亲弟孤兒,大明不偏袒,他真真希望两人合作。
若要合作,只有敞开心,没有隐瞒。大明是这麽想的。
發现大批毒药製做证据,路杰林伤心纠结,不敢置信。他还是愿意相信,今晚只是来配合演齣戏,让县衙四差相信他俩正式决裂。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来,就是兴高采烈来看大姊,哪还有其他?
柳翠翠的手开始發抖,他没有机会想清楚怎麽回事。他觉得被大明给忽悠了!
路杰林接过隆钦月丢来佩刀。他没有拔刀。
柳翠翠见机不可失,劲疾飞奔向前,手刀化了路杰林豪不专心的反击,一把掐住他的颈!
远处山林间,没有人發现的树颠,迎风站立着皱紧眉头望着这一切的柳天仁。
柳翠翠一道巧力将路杰林逼到一棵树干上,双手作势收紧。柳翠翠眼底露出惊恐却宁愿孤注一掷!
路杰林眼中不知所措,心裡倍感挫败。他想,或许,今晚,并非全是戏?
柳翠翠将路杰林整个人提起来向隆钦月甩过去,说:“不送!"话毕,一道轻功,隐入他居住的小院。
山庄守卫迅速上前,将小院团团护住。
路杰林离开漱石山庄后一路策马奔出吴县。他心裡翻腾纠结,这些剧毒粉末可以调製成镇痛药方。但是,就算是芬铎,距离真正能够治疗心疾也还有一段。这就是为什麽柳天仁长久以来躲起来偷偷炼试,行踪不定?
当年,路杰林的爹路山桐十分反对柳天仁利用北山口十药园开办试药场。路山桐认为柳天仁利用穷苦农人的善良和无路可退,给予他们希望,相信红花实可以精炼成四季可用的土肥。
一次又一次失败,柳天仁还是没能找到最安全的製作流程来生产土肥;也没有找到最安全的配方,治疗天生拥有心疾,或是过度劳累併生心疾的人。如果是这样,这一连串试验,他到底为了什麽?
运藏剧毒粉末,柳翠翠想干什麽?这麽明恍恍放在头马车裡,隆钦月知道,显然大明也知道!是大明叫隆钦月打翻车厢?柳翠翠的震惊应是真的!他私藏剧毒要做什麽?难道,要开办新的试验场?难道,他自己想试药!!
不好!今晚决裂莫非不假!私办试药场朝廷一定不会同意,这也是为什麽柳天仁不愿朝廷干涉红花。柳翠翠私办试药,与他提出的朝廷监管相悖。难道,喊出朝廷监管是假,柳翠翠其实另有打算?
大姊,你为什麽都不告诉阿林你想做什麽?大姊,你不要以身犯险!你出事,阿林怎麽办?你真的不要阿林了吗?路杰林心中呐喊响彻天际。
停不下来,孤身一人一马,路杰林狂奔西北荒。
数日足不出户的柳翠翠静静思考下一步。
黄昏未竟,天已漆黑,寒鸦满天。
忧心忡忡的柳翠翠飞上屋顶,来到山城最隐密的内园。那裡有一方池,池边有他关心的人。
站在树梢,遥远望着一个白色削瘦的身影。柳翠翠想,天冷了,该给他加件毛海披风。
一个中年男人从屋裡出来,拿了毛海给木槿披上。那男人身轻气定,是个绝顶武功高手。
漱石山庄守卫森严,能够一路到达内园的,大概也只有柳天仁了。
他来干什麽?
他在做什麽?
柳翠翠不会认错,那是柳天仁。虽然已经不记得是在多小时后见过一面。柳天仁很熟练地将木槿的长髮托起,繫上斗篷,再轻轻缕顺木槿的髮。他轻拍木槿的肩,在他耳边说话。他们相视而笑,一起步回屋内。
柳翠翠赶紧回想,当初,为什麽会去潇国?怎麽遇上木槿的?
六年前,柳天仁留下一封信说,遥远的潇国是红花的故乡。他曾在那裡结识了和他一样喜种红花的人。
因为那封信,十五岁的柳翠翠启程前往潇国。很快就认识了一群十分友善、有礼、满腹经纶又对他特别照顾的人。
这些人同时也非常照顾木槿,或许更多是在照顾木槿,一个纤弱多病的小男孩,喜着白衣,爱玩水,看起来,小柳翠翠足有六岁。
柳翠翠和木槿在潇国北方山谷裡学习种植药草,学得一身武功。閒时,柳翠翠最爱和木槿说起路杰林,说他是多麽可爱又贴心;说自己有多麽想念阿林。
那群照顾他和木槿的人十分有组织、有纪律。
很快地,他们就能利用庞大的红花收成,加上当地特有草药,製作出一种很特殊的马药。这种马药,专门治疗不是在潇国境内生长的马所受的毒伤,特别是潇国北飞蜂的针毒。
三年后,柳翠翠十八。一个人带着木槿和马队进入宋国分送马药,因为宋国急需这些药物缓解大批军马、牧马受到蜂螫后,溃烂、發炎的症状。而且,似乎只有潇国的马药才能对症。
柳翠翠从来没有想过,潇国製作出来的马药究竟是谁的药方?
看着偕肩而立的柳天仁和木槿,柳翠翠顿时明白了许多事。
那两张形容相似、眉目相彷的脸啊!所以,潇国马药都是柳天仁每年冬天亲自去製作的?所以,不管是周国还是宋国,没有人能证明柳家马药的配方和潇国马药配方之间的关係。因为,潇国的药,都是由柳天仁亲自採用潇国北境药材製作出来。他不需要药方,他就是药方!
一直帮助潇国的人是柳天仁! 为了木槿?可为何要年纪轻轻、看似无法经世的木槿,步上劳顿又可能十分危险的马队行旅,在对潇政策阴晴不定的宋国境内,冒险送药?
柳翠翠想,原来,柳天仁是有意安排自己介入,好为年轻的木槿护航。
周、潇草药联盟一提出,木槿马队在马商口中获得锄郎封号,耕耘着周、宋、潇三国之间的交流。
有交流,就会有农马市,就会繁荣、發展。周、潇联盟,引得宋国必须正视三边关係,必须为了潇国马药,卖周一个天大人情!所以,柳天仁也并不是真的反对周潇联盟?
柳天仁这一切悉心佈置,都是为了木槿!但是为什麽?
因为潇蜂北飞,伤了宋马?那又关木槿何事?
难道,木槿和潇国皇家有关?他未来,必须代表潇国?
如今,简慈被罢,是否野心勃勃的宋君主不愿双牧互防,不卖周的人情让出药道?如果,宋君主知晓潇国马药其实是周人药方、周人製药,糟了!那麽周潇草药联盟,无异一剂毒针,赐死潇国!
周人的方,製潇国的药,医宋国的马,周朝廷若再伸长手监管马药最重要素材—红花,最后,岂不是将宋国需要的马药来源拱手让给周朝廷管辖,宋君主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简慈的罢官表示……宋君主已经知道潇药周方!
宋君主不会作茧自傅,对宋最保险的作法,将是一举拿下潇国!!!
难怪柳天仁反对朝廷监管红花!
糟了!糟了!
柳翠翠策马离开漱石山庄。夜半寒风中,一路奔向西郊农市。
☆、周潇联盟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