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传染,受寒,喝酒,现在烧得还挺厉害,我先给她打一针,然后开一点对乙酰氨基酚降温。你们家人在家的话,这段时间多看着她点,让她多喝水,别脱水。”
但张医生对着陈笛交代完后面的注意事项后,陈笛问:“有什么能让她鼻子舒服一点的辅助药物?比方说生理盐水什么的,开一点吧。”她想到刚才那姑娘躺在自己怀里时,小鼻子两边的鼻翼一扇一扇,却又难受地出不了什么气,心里有点烦躁。
送走了张医生,陈笛要进去守着盛来时,助理小姐高景行挡在她面前,后者用食指宠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平光眼镜,礼貌又得体道:“陈总,刚才医生说过,里面这位小姐患的是传染性极强的流感,您既然知道就不应该这时候还过去。”顶着陈笛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高景行仍旧面不改色:“而且,就算是您进去你也做不了什么。”
陈笛:“……高景行!”
“在。”助理小姐还站在陈笛跟前,皱眉朝着茶几上放着的木头盒子装着的大物件指了指,“您现在非工作时间让我去采购这些少女的东西,也非常不合理。”
陈笛:“……”
“而且恕我直言,陈总,既然您即将跟遥家的那位小姐结婚,现在你对另外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展现出过多的偏爱实在是不妥当。”高景行想到昨天自己被陈笛扔在饭局,而对方很可能就是因为遇见了如今躺在床上的那个姑娘,她不由替盛来担心。她跟在陈笛身边也有好几年,算是陈笛现在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知道这些年陈笛身边并未出现什么特别的女伴,而盛来,是她这些年在陈笛身边见到的唯一一个,这么被陈笛重视的,尤其漂亮的小姑娘。
对,没错,即便就只是刚才那么一眼,看见的还是在病重中的盛来,高景行还是要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容貌。
如今耳边听着这些话的陈笛,眉头间皱起来让两根细长的眉毛越来越近。
“这些话以后不要乱说,更不要在她面前提及。”陈笛伸手按住高景行的肩头,微微用力将她推开,“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先回去吧。”她仍旧朝着盛来房间走去,顺便经过高景行的提醒,还将茶几上的那个木头盒子带进了卧室。
高景行有些目瞪口呆,但现在她已经被陈笛下了逐客令,再留在这里显然不可能。
她不知道盛来是什么人,但回想着刚才一不下心看见的后者身上的那些痕迹,不由咋舌。很明显,昨天晚上她的顶头上司做了一回禽兽啊!小姑娘看着模样也不很大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甩了甩脑袋,高景行从盛来的公寓离开。
陈笛坐在盛来床头,可能是因为打了一针,她睡得看起来终于要安稳许多。不过脸上的那两坨粉红,却没消散。
房间里有开了一条小缝,保持通风。
陈笛将木头盒子拆开,她出门前就先给高景行发过消息,让她去商场买一个八音盒里,那种有站着的能旋转跳舞的小公主的,一直被盛来心心念着的东西。
现在带来,陈笛放在盛来床头。
看了看时间,这小半天的时间,到现在已经快五点半。陈笛摸不准盛来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她估计今天一整天盛来也没吃什么东西。点了附近一老字号的餐馆的粥,每个口味都让人带来一份。
房间里除了盛来因为鼻子被堵住的原因传出来的略显得粗重的呼吸声外,几乎没有别的什么声音。陈笛打量着这间小公寓,在她眼里,这房子显然不够入眼。算一算,她也有好几年没有盛来的消息。当年她在床头放了一张卡离开,不是没有气愤,也不是没存着想要羞辱她的心。所以以至于后来盛来消失,她也没觉得有一点愧疚。毕竟,在她母亲葬礼上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想原谅她。
可后来,每次到遥家时,看见客厅的角落再也没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餐桌上也再也不见那个坐在最末端的位置的小姑娘,忽然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无足轻重的人,在习惯之后,也能在心里占据那么一点点的地位的。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盛来去了哪里,遥家现在的那位当家主母不甚在意笑了笑,开口道:“盛来她心高气傲,那天晚上不知道跟阿音拌嘴,在吵什么,自己赌气,走了。”
“走了?她不是快要上大学了吗?现在还不回来?”陈笛没想到作为盛来在这里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女人竟然对她的离开显得这么漠不关心,好像她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一样。
“反正她功课不好,上不上大学都一样吧。随便她吧,这孩子自己成年,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住那么叛逆的孩子不是?”坐在位置上的保养得很好的女人微笑着说,“陈小姐自然不同,你这样的好孩子,家里人应该从来没怎么操心吧?我们阿音也一样,特别乖巧。”
陈笛没再接话,她发现自己接不下去。
忽然觉得盛来也有点可怜,但心里对她还是有一分厌烦。
用不入流的手段做了那种事,她很难有什么好感。
陈笛觉得这不过是年少时一场意外的□□,而盛来也不过只是自己遇见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可是没想到,在这么几年时间里,她好像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忘掉那个每次看着自己眼神都显得怯怯的姑娘。
然后,再关于她的记忆就是那个下午和晚上,青涩又让人万般迷恋的模样,小小的身体,却让人感觉到巨大的欢愉。
没错,即便是那般身不由己的情况下,盛来还是让她体会到了难以名状的身体上的兴奋和悸动。
一直以来,陈笛都觉得盛来是个被乖巧的外皮包裹着的可恨的心机深沉的坏小孩,但是现在,尤其是在经过了她被烧得迷迷糊糊时,幼稚可笑的小脾气和幼稚的动作时,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过去的自己错了,还是现在的自己,仍旧被这样的盛来蛊惑。
在见到她之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再遇。
第6章
盛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睁开眼时,差点被吓了一跳。
卧室里没有开灯,但面前这团黑影她却不能视而不见。盛来刚摸到自己枕头边上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见身旁的那团黑影忽然朝自己靠近,而后一只温热的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盛来怔住。
对方袖口带来的淡淡的跟她身上截然不同的甘冽的味道,并不是那么陌生。
昨晚虽然昏昏沉沉喝醉,但身体的记忆远远比她自己脑海里的记忆要深刻许多,至少现在在闻到这股味道时,身体的一部分记忆复苏,她脸上的颜色好似变得更深了些。
“退了不少……”盛来听见床边的人轻声说,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
是怎么都没想到坐在自己床边的人是陈笛的,她还没有做好要怎么面对陈笛的打算。
还有,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家?又怎么进来的?
“怎么还不醒?”陈笛像是在自言自语。
盛来更加谨慎,她像是无意识一样转过身,背对着陈笛,这个动作正好将陈笛本来搭在她额头上的那只手甩了下去,也刚好可以正面避开陈笛对自己的打量。
可是一天没有得到任何安慰的肚子这时候却是发出响亮的抗议——
“咕噜——”
在静谧的夜晚的睡房里,这声肚子表示的不满的抗议的声音显得尤其突兀。
盛来:“……”
陈笛收回自己那只刚才因为盛来的动作而垂在半空的手,她目光平淡地看着眼前的人,“醒了?”
这一次,陈笛的语气就很确定。
盛来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瞒住跟前的人,转过身,当对上坐在床沿边上的女子的清亮的目光后,她微微有点不自在,这种被居高临下地瞧着的压迫感让她不舒服,她双手撑在床上,干脆坐了起来。
“最好还是躺下别着凉。”陈笛看见她的动作,想阻止,不过当陈笛的那只手刚放在盛来肩头时,被盛来的手拍掉了……
盛来坐起来,终于能跟眼前的人平视后,她低咳了两声。
这时候盛来已经伸手将卧房的灯打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声咳嗽声牵动了神经,反正现在在她脸颊上,有两坨不太正常的红晕。带着点病态的娇弱,一头青丝凌乱铺散,睡裙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两根细细的肩带将两边的锁骨的痕迹衬托地更加明显。
陈笛见此,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然后倾身过去……
她的这个动作,让坐在床上的人有明显的瑟缩感。可盛来忘了自己背后就是床头,就算是躲,也无处可躲。
陈笛见到盛来想要躲避的这个动作,她动作没有停下,只是那双眼睛里多了一抹复杂。陈笛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朝着她肩头拉了拉,盖住了她的脖子:“饿了吧?”
盛来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你打电话,知道你身体不适,就过来了。”陈笛估计她是不太记得之前的事。
的确如此。
盛来印象有点模糊,她微微低头,那一头的长发将她的那张小脸差不多都遮挡住,让这时候在盛来身边的陈笛看不清楚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