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站直身体,伸手推开他,手指摩挲手腕,平静地道:“看来你模仿得很好。”
杜同非常欣慰:“原来你能行啊,不是我写的戏太尬,等会儿再过戏你就按照刚才感觉来。”
“不好说呢,”江恪手心似乎还萦绕许慎淡淡体温,他勾着唇角,“演戏这个东西,很看灵感。”
杜同被气笑了:“意思是,你对着人家小姑娘就没灵感,对着许导就有灵感?”
“你怎么瞎解读呢,”江恪懒懒散散道,“刚才只是偶然的,灵感来了而已。”
杜同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推江恪一把:“趁着你灵感好,快点把刚才那场戏过了。”
两人重新回到竹屋里头,工作人员见演员回来,重新开始布置。
许慎依旧站在竹屋门口,没动。
他拿不准江恪对他是什么态度,有时候江恪会让他感到紧张,还有危险。
也真是奇了怪了,他是反派,江恪是主角受,明明他的任务才是骚扰江恪,可在他跟江恪互动时,江恪却占据主动地位。
而且江恪似乎从来也没头疼过,怎么?难道主角光环已然强到就算ooc也不予处罚的地步?
说起来,许慎也很久没有头疼过了,看来这段时间他对人设把握得很好。
那一直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继续对江恪,直到主角攻宁青回国,这任务也挺简单。
不管江恪人设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反正许慎只想尽早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第三次重拍时,王铭已然麻木,他做好准备,要是江恪再敢跟他演木偶戏,他虽然不敢跟他发脾气,但可以叫许慎为自己撑腰,让许慎,恶狠狠教训他一顿。
所以王铭看这场戏时,眼神颇有些悲壮,不过好在这次表演里,江恪水平在及格线以上,白柔也被带着放松了些,现场总算有点粉红气氛,看着不再像是手术台了。
杜同许慎两大核心都在,剧组一上午赶戏进度喜人,下午要拍容想,赵绵,叶箫三人对手戏。
中午吃饭时,许慎照例有份额外饭盒,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有心仪食物送上门来不会拒绝,但既然知道是别人帮忙点的,也没有平白无故受人恩惠的道理,于是他跟江恪说,他自己来支付这笔费用。
江恪似乎料到他反应:“那行,月结吧。”
许慎没什么意见,在剧组吃完午饭后,他打算去堪景,最后确认遍下午拍摄场地。
拍摄场地在竹林外空地,那边有片花田,此时秋高气爽,清风徐来,姹紫嫣红的花在风中摇曳,风景极佳。
许慎没有赏景的心,对于他而言,这些景物不过是场景构图一部分,这跟光线,道具等其他东西没什么区别。
他提前踩好点,把大致走位定下,根据实地情况,手动调整分镜。
骆远闻讯前来时,看见的是这样的画面。
青年穿浅灰色条纹衬衫,袖口卷起,内搭纯色白T,微风卷起衬衫衣摆,他低头拿笔绘画,鸦睫垂着,浑身气质温柔明净,像是夜空中皎洁明月,纯白无暇。
花海波浪似的起伏摇晃,沦为陪衬他的背景。
本来想开口喊他的骆远忍住喊人冲动,静静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许慎收起笔,一转身,瞧见骆远,他愣了下,朝他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来也是有缘分,《洪荒》也在这儿拍戏取景,我和导演来看看,听说你们剧组也在这边,我就过来找你。”骆远温温然笑着,“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舒适阳光均匀洒落,有几许落在许慎眼底,细碎光斑如同星子闪烁,那双眼眸愈发漂亮动人:“还好。”
“我听凌林说了你给的建议。”骆远视线一刻都没从他脸上移开,“一直挺想感谢你,给你发了几次消息都没回,想必很忙,今天恰好遇见,能不能赏脸十分钟,我跟易琛请你喝个下午茶。”
许慎想了想,这会儿离开机时间早,他没理由拒绝,于是点头应下:“好。”
骆远口中的易琛,就是《洪荒》总导演,考虑到许慎下午还有拍摄工作,下午茶地点就选在公园附近。
一看见许慎,易琛含笑跟他握手:“许导你好,久仰大名。”
易琛长得很帅,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他长了张笑唇,不说话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种人,不像是导演,反倒像是大明星。
许慎伸出手跟他回握,想到那个捧蛋糕跟他哭的糯米团子小孩,暗自思忖,也难怪凌林喜欢。
这个易琛,本来就长了张勾人的脸。
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许同学并未反思过自己,他根本没什么立场去评价别人的长相勾人。
下午茶是标准的茶配点心,都是许慎爱吃的,骆远对许慎胃口了解得一清二楚。
“首先要感谢许导对凌林的包容和耐心,”易琛拾起金边勾丝茶盏,满脸诚恳,“我听凌林说了,他简直胡来,偷跑出去吃蛋糕也就算了,还麻烦你替他付钱。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完他把茶一饮而尽。
“哪里的话,”许慎笑了笑,“凌林很讨人喜欢,借钱是我愿意的。”
“讨人喜欢?”易琛有些无奈,对许慎看法并不敢苟同,“他是个缠人又爱哭的小鬼,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这顿下午茶吃得很开心,易琛是个用心做电视的人,不过短短十几分钟,许慎与他相谈甚欢,聊电影,聊演员,聊行内现状,现在人心浮躁,肯静心做电影的人不多,许慎很欣赏易琛。
结束后,骆远送许慎回去,骄阳正好,微风不噪,两人踩着林荫小道一路前行。
“我前两天参加个酒会时,听说你们《苍神》拉到八千万投资。”骆远是行内人,对这些消息很是精通,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许慎。
连城是江恪的公司,这点知道的人很少,毕竟江恪是江家私生子,多年来都受到打压,江恪也不敢崭露头角,存在感极低。
他跟江恪没过多接触过,只有过几面之缘,再就是由许慎牵线加了微信。
骆远听说江恪是个温柔不惹事的人,这八千万,必然是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如今竟如此轻易给了《苍神》,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深思。
想到江恪发的那条朋友圈,骆远始终觉得心头怪怪的。
这个事迟早圈内人都会知道,许慎没打算隐瞒:“是。”
“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骆远直白道,“你要小心江恪这个人,我怀疑他对你起了别的心思。”
许慎微微愣住:“啊?”
怀疑江恪……对他起了别的心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见许慎不相信,骆远决定说得更清楚些:“先撇开那八千万不谈,上回我们吃完饭后,你给我推他名片,那天,我看他发了条朋友圈……”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前方传来道声音,声线富有磁性,慵懒而漫不经心:“许导,原来你在这儿啊。”
许慎抬眸看去,只见江恪站在林荫道那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第23章 23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然后是骆远率先开的口:“关于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既然你还有事情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许慎朝他点点头,如往常般嘱咐:“那你路上小心。”
骆远微微一笑,忽然猝不及防拉近与他距离,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凑近他耳边道:“不信,你可以现在回头看看他的反应。”
他对许慎有意思,对待情敌,雷达自然是很灵敏,他能察觉到从江恪身上,散发出浓浓的不善意味,他看骆远的眼神,戾气很重。
许慎倒是没怎么注意听他说的话,他注意力全都放在离他越来越近的骆远身上。
他,非常不适应,也不喜欢有人离他这么近讲话。
之前他很欣赏骆远的分寸感,可现在骆远连分寸感都没了。
许慎稍稍后退一步,面色微沉。
江恪大步流星走过来,伸手扯住许慎手腕,把他往身后带:“你就是骆远?”
许慎被江恪扯得一个踉跄,他抓他力道极紧,手腕被他攥得有点发疼,再抬眸时,他只能看见江恪宽阔有力的背脊线条。
来者不善,骆远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是。”
“我们许导不喜欢你刚才那种行为,”江恪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发疯,然而那恨不能冲上去把骆远剥皮削骨的眼神却出卖了他,“请你下回注意。”
言外之意是,你他妈离许慎远点。
骆远将江恪眼神尽收眼底,他亦收回那副好说话的温善模样,刻薄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
这分明是明晃晃挑衅——宛如在几近爆发的火山里浇了桶热油进去,江恪面色一变,嗜血戾气爆发出来。
下一瞬,身后有只柔软的手拉住他,许慎低声道:“你弄疼我了。”
绳索套在暴戾雄狮头上,瞬间将他濒临暴走的理智拉回。
江恪想也没想地回头,稍稍松开力道:“现在还疼吗?”
许慎没接话,从江恪身后走出来,看向骆远,语气淡淡:“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骆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