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远唇角笑意往回收,视线往下落。
江恪抓住许慎的手,并没有松开,许慎亦没有拒绝。
他静静看了两秒,眸光发寒,旋即,他抬眸,温和笑着:“好,那我们下次再见。”
看见骆远消失,江恪仍然心头一片阴霾,他看都不看许慎一眼,转头就走。
许慎感到很是莫名其妙。
冲过来闹了一通,搅乱浑水,不按常理出牌的是他,握疼他手腕的是他,这会儿生气的又是他。
这是什么狗脾气?
许慎轻轻揉着发红手腕,不紧不慢在后面走,决定不能惯着江恪,这叛逆少年有点无法无天了。
微风拂过,枝桠摇晃,浓荫落了满地斑驳。
许慎低头踩着影子,一步步数大理石格子往前走。
一抬眸,江恪站在他面前,面色不虞:“手还疼么?”
许慎哪那么娇气,这会儿手腕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他没吱声,不紧不慢绕过江恪往前走,继续数格子。
江恪眉头轻轻皱了下:“许慎?”
许慎还是不理他。
“许导?”这回轮到江恪落在许慎身后,江恪仿佛觉得有只蝴蝶栖息在心头,扰乱他思绪,却又怎么抓不住,“怎么忽然不说话。”
许慎终于开了尊口:“刚才是谁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江恪:……
“我们当导演的,都娇气得很,受不了别人甩脸色。”许慎步子很慢,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道长长影子。
江恪清了清嗓子,从善如流道歉:“刚才是我不对,我没有控制住脾气。”
“但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下你自己呢,”江恪话锋一转,声音懒散,“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江恪居然还敢叫他反思?
他答应过他什么?江恪居然敢这么嚣张?
许慎开始沉思。
记忆像是本书,被哗啦啦往前翻。
好像是……以后他跟骆远约会,以后都要叫上江恪?
许慎偏头看他:“你就为这个生气?”
“我是为许导安全着想,”江恪一本正经道,“我学过一点面相,那个骆远,眉宽眼窄,下颔瘦削,是大凶大恶之相,跟这种人不宜久待。”
这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个说另外一个对他有非分之想,一个说另一个面相凶恶。
许慎一个都没打算当真,他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不对这种闹着玩儿似的,背后说人行径过分追究。
“会看面相?”许慎打算拆他台,他凑上前,“那你看看,我是什么面相?”
他毫无防备靠近,一张脸离他极近,细碎黑发落在额间,被风微微吹散,长眉入鬓,眼尾上翘,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羊脂玉。
那双眼睛,在跳跃阳光下,像是落满星星的夜空,又拥有吸引人全部注意的能力。
长风拂过苍穹,这方浓荫下,只有他们两人,斑驳光点在地上跳舞,天高云阔,一切都离他们极远。
江恪一错不错地看他,听见自己声音缓慢开口道:“……你让我看我就看?”
许慎本来只想拆完台,打算口头教育两下就此揭过,但近看下,他发现江恪这会儿的状态特别的,安静,和之前那副总是懒散,漫不经心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可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种状态下的江恪,许慎还是头次见,他颇觉新奇。
“喂,我问你个问题。”许慎眯了下眼睛,抬起手,缓缓放到江恪胸口附近,“刚才骆远说你发过一条关于我的朋友圈,是什么?”
那只手,停在江恪心脏位置附近。
许慎能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跳。
江恪眼睫低垂,将那份脱笼的渴望和叫嚣摁下去:“他说了你就信?你看见了么?”
那倒没有,许慎什么都没刷到过。
那么,骆远就是在唬他。
许慎如同个准备断案的判官,他点点头,微微挑眉:“他还说,你喜欢我,是这样吗?”
心跳声逐渐变强。
许慎视线下移,落到摁在他心脏附近的手上,他还没仔细感受,下一瞬,他手被人扣住。
清晰而缓慢地,与他十指相扣。
“许导一边对我耍流氓一边问这话,”头顶声音拖着尾音,不急不徐,“是期待我回答是么?”
许慎心跳忽然就乱了一拍。
第24章 24
许慎是个情场老手,该会的撩人技巧他都会,虽然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也从未翻过车。
然而,这是破天荒头一回,他被对方有撩到。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许慎匆匆收回手,可手指间扔残留对方体温,他退开一步,“快到开机时间了,你快去化妆吧。”
说完,他佯装镇定,往前走。
江恪手指微动。
风势变大,吹动枝桠疯摇。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不紧不慢转身,回到片场。
离开机时间还有半小时,演员们待在临时搭的化妆间里上妆。
江恪撩开帘子走进去,化妆间里邹慕也在化妆,化妆师一看见江恪,立刻迎上来:“江老师,找你好久了,快过来上妆,先把衣服换了。”
邹慕正低头玩手机,闻声抬眸,从镜子里瞥了眼江恪,他不再像平时那样阳光活泼,眼神很是冰冷。
江恪进化妆间后就没看过他一眼,自顾自换了衣服。
化妆师拉江恪到椅子里坐下,仔细给他化妆。
邹慕比江恪先到,妆也比他先化完,化完妆后他没走,依旧坐在椅子里玩手机。
过了会儿,江恪妆发都搞好了,邹慕忽然抬起头,开口道:“我跟江老师有事情说,麻烦你们出去下。”
两位化妆师没多话,起身出去了。
江恪姿态闲适地坐在椅子里,眼眸微微阖上。
邹慕刷然转头,看向江恪,神情怨毒,眼神像是钉子似的钉在他脸上:“我被雪藏的事情,是因为你。”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江恪做事向来敢作敢当,他漫不经心道:“是。”
那天在二楼酒吧,他看见邹慕和白柔交头接耳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之后周沉接到照片赶过来,他不过是让人查了下,就把整个事联系起来。
江恪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算计他一分,他要还十分回去。
“有必要么?”邹慕气到声音发抖,“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没人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走到今天,他过够了苦日子,不想再回到那么穷苦境地,所以才,拼了命的,不计一切代价往上爬。
可这一切全毁于一旦。
他恨江恪恨得发狂。
“先动手的是你,你在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江恪不欲跟只老鼠多说话,浪费口舌,他好整以暇站起身来,整理衣襟往外走,“送你一句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他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门帘落下,化妆室里只剩下邹慕一个人。
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江恪倒是把他心思看得透彻,他算计江恪,想借周沉之手,通过江家对江恪施压,是想让他离许慎远点。
他没见过像许慎那么完美的男人,只此一眼,心动便燎了原,之后每多接触一次,他就越深陷一分。
他发了疯似的想靠近许慎,想代替江恪站在许慎面前,哪怕做个陪床他都心甘情愿。
可他邹慕没资格,江恪就有资格了么?
全天下,就只有江恪配得上许慎?
邹慕指甲深深陷入手掌心,眼神似癫狂,似发疯。
他真的是,非常非常讨厌江恪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呢,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有的人,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毁掉别人一生?
他邹慕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
他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邹慕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发了条消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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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想奉命找叶箫回山,叶箫在掉下山崖这段时间里,用梦魔寻来的古籍修炼,修为境界大涨,已远远甩出同龄修士一大截。
同时容想还带来个消息,说他得到叶箫父母惨遭灭门的线索,没想到,一旁的赵绵却开口道,她们皇宫隐藏在最深处的秘辛也与一起灭门案宗有关,她此次出宫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三人把线索一对,线索核心皆指向叶家灭门之案,于是三人就此踏上寻求真相的旅程。
这场戏一遍就过。
王铭终于发现真相:“江恪原来不拍感情戏就不卡啊。”
那还挺可惜,江恪那张脸不走少女偶像路线简直是暴殄天物。
外景戏份就此收工,一行人浩浩荡荡收拾东西回酒店,江恪还有段戏份需要回影视城基地拍摄,许慎跟着去掌镜,工作量不大,也就没让杜同跟王铭跟。
累了一整天,白柔很是疲惫,回酒店睡了一觉后,晚上被经纪人叫起来吃饭。
自助餐厅里,灯光璀璨,白柔拿了些食物,瞥见邹慕一个人坐在窗边,似乎在发呆,她自然而然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在想什么?”
邹慕怔了两秒,回过神来:“没想什么。”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对江恪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白柔拿叉子戳着碗里食物,跟邹慕抱怨,“他好歹是个演员,怎么连假装一下都不会啊,太伤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