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
小姑娘眯着眼装睡,不搭腔。
油灯昏暗,仔细去瞧,都未必瞧得见小姑娘的这些小心思,顾辞自是不懂的,见她没反应,又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娇娇?”
“哼。”小姑娘装不下去了,“我也要你抱回屋去。”
这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
顾辞愣了一下,随即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小姑娘被她看的莫名觉得心慌意乱,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耍无赖,手放在桌子上,头枕在上面,“好困啊,我睡着了。”
顾辞:“……”
典型的恃宠而娇。
盯着假装睡着了的人看了小会,顾辞无声笑了起来,弯腰就把小姑娘抱进了怀里,稳稳当当地走进了里屋。
装睡的小姑娘一面美滋滋的,一面又暗暗唾弃自己脸皮厚,自己在那胡思乱想,反倒精神了,顾辞还没戳破她,她自己在那兀自红了脸。
将人放到床上后,顾辞就提着油灯出去打水,搓了布巾给仍旧闭着眼的小姑娘擦了擦,然后把水倒进了洗脚的木盆里,又掺了两勺有些发烫的水,试了试水温,才帮小姑娘把袜子脱了,捉着她的脚放进了水里。
“烫。”
“别动。今天走了这么多路,要好好泡一泡脚。”顾辞不许她挣脱,仍旧捉着她的脚放在水里泡着,“醒了?”
“没有。我说梦话了。”适应了水温,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小姑娘决定耍赖到底,闭着眼哼哼道。
“哦。”顾辞应得意味深长,用手舀了水从她小腿上浇了下来,“那再跟姐姐多说几句梦话听听。”
小姑娘的脚敏感,怕痒,顾辞的手一动,她忍不住地发笑,赶紧坐了起来,“好了好了,我醒了,我自己洗。”
顾辞看着她笑,并不说话,起身擦了手,又把擦脸的药膏和护手的药膏都拿了过来,抹在手心搓热了,才帮她擦了脸,等到小姑娘自己洗了脚,又拿了毛巾帮她擦手,然后给她抹护手的药膏。
“你还不睡吗?”洗好脚后,小姑娘就脱了衣服,钻被窝,见顾辞还在你忙活,又坐了起来。
“快躺被窝里去,着凉了怎么办?”顾辞把她摁回了被子里,“我帮你把那些帕子绣线整理好了再睡。”
小姑娘一回来把布包一甩就忘了这事了,闻言哪里还睡得着,急的恨不得想爬起来了,“我明天自己整理就好了。”
生怕顾辞不答应,小姑娘又开始装可怜,“被窝冷冰冰的,我一个人根本就睡不热。”
里屋的床不是炕床,只有阿宝的才是,但顾辞阳气足,又是买的新棉,请人弹的新棉被,她们两人睡着也不冷。
顾辞眉头蹙了蹙,她知道小姑娘畏寒,伸手往里摸了摸,确实有些凉,“那你先用被子捂着,我打水洗了脸就进来。”
“那、那你不许去整理东西了。”小姑娘仍旧不放心,拉着她的手不放,“不然,我就冷死了。”
“临近年关了,还说这么些丧气的字眼,看我抽不抽你。”顾辞挣开她的手,戳了戳她额头,“别把手伸出来了,我洗好脸了就过来。
“那你快点啊。”
顾辞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完全没脾气,“盖好被子。”
盯着小姑娘钻进被窝,只露了两个眼睛在外面,这才端着盆出去了。
第43章
许是一直担心多出的帕子和香囊被发现,小姑娘一夜都睡得浅。隔天顾辞一翻身, 她也立马跟着醒来了。
“今儿怎么醒得这么早?”阿宝今日要去学堂, 顾辞得早些起床给他做饭, 醒了就起了, 见身后的小姑娘也跟着爬起来, 不由纳闷,这天气一冷, 小姑娘就有些赖床,要在被窝里滚好几圈才愿起床穿衣服。
小姑娘打了个呵欠, 感受到被窝外的寒意, 畏手畏脚地穿着衣服,声音透着未醒透的娇憨, “我要早睡早起。”
顾辞三下就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回头瞧她穿了半天,里间的夹袄还没理顺, 又自然而然地帮她把衣服穿了,“姑娘家家的, 做事要学着利索点了, 往后要是当家作主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遭人嫌。”
小姑娘抬手,让她把外面的大棉衣套了进去,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明显就是心不在焉的, 顾辞怀疑她压根就没听到自己说什么。
顾辞转念又想,索性这人是自己的,看这娇滴滴的样子,让她当家作主,怕是没盼头。算了,总归是自己乐意宠着的。
折腾了一番,小姑娘总算醒过来神了,顾辞也就不管她,让她自己打水洗脸,她就去灶屋做饭。
目送阿宝出了门,顾辞才空出时间整理昨天堆在屋里的东西,首先想着的就是给小姑娘整理帕子和香囊。刺绣需要布料平整,而这些帕子和香囊就这么挤在破布里,肯定都是皱的,因此还需要用湿布巾一遍遍捋平,这样用绣框框起来才好绣,这还是赵掌柜传授的经验。
小姑娘为了那十两赏银,是下定决心先斩后奏的,哪里还敢让顾辞来给她捋,阿宝一起床,她就帮着把炕收拾好了,自己打着温水在那捋,但她做事慢,顾辞做早饭的工夫,她也就捋了一半,顾辞净了手过来时,小姑娘赶紧把布包里剩下的扔到了自己臀下压着。
顾辞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看她一板一眼地捋着帕子,又瞧了瞧摊在一旁长板凳上晾着的,不由笑道:“咱们娇娇越发能干了,这帕子真平整。”
小姑娘得意地挑了挑眉,从鼻子里哼了哼,算是给了回复。
顾辞摸了摸她那跟着得意起来的小发摆,“咱们粮食还不够,姐姐去村里问问,谁家有粮食卖,要是村里人愿意卖,咱们就不用去镇上买了。”
“嗯,你去吧。”小姑娘就怕姐姐盯着她,虽然姐姐对刺绣一窍不通,但她也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你去吗?”
“不去。”小姑娘拒绝地毫不犹豫,“我得在家绣帕子。”
顾辞也没多想,小姑娘娇气归娇气,但对刺绣这件事,大约是打从心底喜欢,一向认真勤快,“那行。我把家里的东西整理好,就出门了,你自己要注意眼睛,别盯着绣太久。”
小姑娘就想打发姐姐快走,表现极乖,顾辞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辞以为她是一门心思放在了刺绣上,也就不扰她,叮嘱了两句就出去了。
绣好的帕子还是可以折的,到时赵掌柜自个儿还要整理一番才拿出来卖。娇娇想着一次性捋平摊在那,还容易露馅,暗自思索了一番,决定绣一条,收一条,然后再从布包里拿一条摊在那里。
顾辞对刺绣不懂,手又糙,一般都不会轻易去碰小姑娘的东西。再加上腊月的天气还不错,顾辞白日里也不闲着,不是去山上捡柴禾,就是去伺候西山那半亩地的菘菜。
菘菜四季都能种,霜降后的口感最好,顾辞在顾老二一家把那半亩地的麦子收了之后,就把地翻了,板根婶手把手地带她种了菘菜,顾辞伺弄的好,如今颗颗都长得水灵,她原想等到菘菜叶结包了,就挑个好日子将东西都收回来,放到板根婶家的地窖去。
小姑娘知道顾辞的这些成算,以为能背着人肆无忌惮地在家里绣个昏天暗地,却不想天公不作美,刚美滋滋没几天,就开始下起了小雨,这寒冬腊月的雨水一落到地面,就容易结冰,冷的不行。
这天气,家家户户都缩在自家的火炕上,犯懒的妇人都不愿意串门,顾辞本来就不爱走动,这天气也没法外出忙活,她除了一日三餐,也就是坐在炕上纳鞋底。阿宝如今上学了,那穿着就得注意些,又加上小孩子长得快,这鞋子开年就得换个长码的。
小姑娘起初还能淡定,想着等天晴了,她再更努力点。
却不想,连着几天,雨都没停,路上也越发泥泞起来,顾夫子担心小孩子摔着,今年就先停了课,连带着那个憨弟弟也要回来了。
小姑娘哪里还坐得住,看着就坐在她对面捧着一本破书看的阿宝,就如鲠在喉,这个小憨货就会膈应她,她看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埋怨道:“你们才上了多久的学,怎么就放假了?”
“夫子说,明年正月过了元宵,再去学堂。”阿宝一点都不跟这个姐姐计较,耐心地解释,“他说大家都是庄户人家的孩子,就算是读书人,也要学以致用,所以春忙秋收就让大家给家里帮忙,农闲就去上课。今年放假早,是天气太坏了。”
小学堂只是为了教小孩子认字,这上学的时间也没什么太严格的讲究,一年就一两银子的束脩,村民农闲了,就约个日子开学,都送过去,年后一般都上不了多久的课,天气好也一般就在腊月十五停了。
小姑娘无话可说,恨恨地将针戳了过去,又不甘心:“你们夫子就是自己也犯懒呗。”
“娇丫头,这话可不能瞎说。”她话一落,顾辞就带着六婶推门进来了。
“六婶……”背后说人坏话,又被抓包了,小姑娘神色讪讪,“我、我瞎说了。”
顾辞走上前去,佯装去掐她的嘴,“说话越来越口没遮拦了。”训了一句,又看向六婶,“六婶也别把她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