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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之后,耿白安就见到了这个名为于映兰的,清楼另外一个前台柱子。
于映兰看到耿白安与余甘之后则是一阵惊慌,立刻上前拉住了裴容往自己身后藏,警惕地看着二人小声问道:“你们是谁?”
于映兰的声音很好听,将她的声音比作夜莺都不够形容,说话的时候又有一股软软糯糯的感觉,也能看出性格应该是比较软萌的那种。可就是这样的她,还能在第一时间将裴容护在身后,可见感情之深。耿白安方才就从李桃儿的话中发现二人的关系或许并不一般,这下可以完全确认了——她们俩就是一对!
不过于映兰的伤就比较明显,耿白安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那块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的烫伤,凹凸不平的很是不好看,脸上倒是与裴容不同,一点瑕疵都没有。
所以那个小二说的“受伤”与“重伤”就是这样的程度?耿白安突然觉得有点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形容词了。重伤难道不是像自己在猎场那次晚上被黑衣人头领踢成的那副德行吗?想到黑衣人头领,耿白安又想起了此刻坐在外面的书鸿羽,心中很是不舒服。
裴容则是在于映兰的身后温柔地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两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与余甘夫人。”
于映兰先是惊讶地愣了一会儿,随后立刻要给二人下跪,却被耿白安上前扶住了:“于姑娘不必多礼,本宫此刻在宫外,不需要那么多规矩。”
“多谢皇后娘娘。”于映兰从柜子里给耿白安与余甘找了两个没用过的垫子放在了案台边:“皇后娘娘、余甘夫人,请。”
耿白安微笑着点点头,与余甘一起入座了。她坐下之后环视了一下这间房子,没发现这地方虽小,东西也不算多,但是打扫得很干净,令人感觉十分温馨。案台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帕子,料子较为上等,针脚也细密好看,应该是于映兰绣了要拿去换钱的。
这时于映兰才发现裴容身上有些湿漉漉的,立刻着急着给她找来了毛巾和替换衣物,一脸愁容:“李桃儿又找你麻烦了?”
“没事,她也只能嘴上讨讨便宜,我受得住。”裴容笑呵呵地接过衣服往里间去换衣服了。
耿白安嘴角一抽——她哪里用受的?那两下敲得可实在了。而且那清楼老板齐姐似乎念着裴容和于映兰曾经对清楼的付出和功劳、也了解裴容的性子,所以完全没有怪罪裴容的意思。结果反而是对李桃儿一阵责骂,大概也是知道这个李桃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等裴容出来一起坐下,才问起了她们的故事。
裴容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牵起了于映兰的手,将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耿白安。
原来裴容和于映兰都不是卖身给清楼的女子,裴容是在饥荒的时候与父母走散成了孤儿,于映兰则是父母双亡,就剩下一个年幼体弱的妹妹,于是二人就去了清楼。最开始齐姐看她们俩长得好,让她们当了小二,她们因此相识,又因为惺惺相惜,两个人迅速成为了好友。她们羡慕在台上表演的姑娘,所以在她们练习的时候也会偷偷地学。
后来齐姐有次无意间发现了在偷偷模仿的裴容和于映兰,觉得是好苗子,便亲自培养了起来。二人也十分争气,顺理成章地在五年之后成为了清楼的台柱子,那个时候的她们正好十八岁。在这几年里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孤身一人无牵挂的裴容甚至将自己的工钱拿出一大部分来给于映兰的妹妹治病,可她那先天不足的妹妹还是没有熬过来,早早便去了。从那之后,裴容也成了于映兰的唯一。
二人日久深情,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但以为世俗的关系,她们只能展开地下恋情。
可这件事不知怎么被当时一个嫉妒她们俩位置的姑娘知道了,便将这件事捅到几个爱慕裴于二人而不得的客人那里。结果那几个人趁二人登台表演的时候,不仅泼了开水,还拿着刀冲上去要杀人。
还好因得二人是台柱子,保护她们的人太多太多,最终她们只留下了这样的伤痕,却也因为这样而再也上不了表演台了。表演是她们仅有的维生技艺,多年以来存下的钱财也不知道被谁偷大半,为了不做吃山空,一个回了清楼当杂役,另一个在家绣帕子换钱。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第64章
耿白安与余甘听了二人的故事很是唏嘘,又十分羡慕。二人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知道对方的所有,陪对方走过最最艰难的时期,虽然经历困苦却终成眷属,是个很美的故事。
余甘向耿白安投去了一个眼神,无奈耿白安正背对着她没有看到。
裴容和耿白安正聊得投机没注意,于映兰正好将余甘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见到余甘转向耿白安看她背影的那一刻,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深情,吓得唇瓣微张,差点合不上了。立刻缓过神来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手忙脚乱地喝了一口水,刚要继续将那个可怕的想法按下,却不小心被水呛到。
“咳咳咳……咳咳咳……”
“兰儿!”裴容一脸担心地立刻转身给她拍背顺气,待她停下了咳嗽,才松了一口气。将拍后背改为了一下下地顺着从喉咙胸前的位置,好让她好好地呼吸:“兰儿,现在感觉如何?”
于映兰停止咳嗽之后很是喘了几口气,这才让憋红了的脸颜色淡了下来,微笑地看着裴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给耿白安和余甘福了福身子,抬起头的时候看了一眼余甘,眼神闪了闪:“皇后娘娘、余甘夫人,映兰失态了。”
“无妨。本宫说过了,这是在宫外,不必如此拘束。”耿白安倒是没有在意,看到于映兰缓过来之后也就不担心了,笑了笑继续对裴容说道:“裴容姑娘,方才本宫说的事,你愿不愿意?正好你们俩一身技艺没处使,以你们能当上清楼台柱子的本事,教一教学生们简直绰绰有余。”
裴容刚想要答应,后想到还没有经过于映兰的同意,便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于映兰笑着点点头:“能让容儿不再当杂役给人欺负,自然是最好。只要皇后娘娘不介意我们俩授课的时候戴个面纱……我们现在成了这幅样子,若是让学子们见到,怕是要吓坏了。”
“你们这点伤痕能吓到谁?”耿白安指了指自己与余甘:“我们见你们的时候吓到了么?”
“皇后娘娘与余甘夫人金枝玉叶,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行了。”即便耿白安知道对方是平民百姓,身份与自己是天差地别自然会放不开,但是对方总是这么拘着她也觉得难受:“爱戴面纱就随你们罢,只要到时候愿意来就行。”
“多谢皇后娘娘。”
天色已晚,耿白安又与裴容和于映兰聊了一会儿,便起身辞行。出门看到坐在院中的书鸿羽之时,她才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顿时找到两位音乐老师的喜悦心情顿时大减。率先走出院子,书鸿羽见到只是笑笑,便抬脚跟了上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裴容与于映兰一眼。
耿白安走出院子的一瞬间,脑袋轻微地从左往右一摆,不远处一个树枝微微弹起,谁也没注意到。
实际上是耿白安派了一个暗卫保护着这个院子,这会儿六个暗卫应该都在她的身边,所以到底走了哪一个她也不知道。只是耿白安突然被自己这样的行为帅到了,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傻笑——她这样真的好有武侠剧的感觉,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武林盟主的一类人,一个小动作就能调派天下侠士。
“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如此高兴?”
听到书鸿羽说话,耿白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为何,就是突然想到了些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可否说出来让臣也听听?”
耿白安没有理会书鸿羽,而是转了个话头:“不知王爷为何今天会出现在清楼?”
书鸿羽呵呵笑了两声,向前伸展双手后抖了抖袖子,背到了身后:“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向来不就是个不务正业的逍遥王爷么?那么臣出现在清楼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仅是清楼,怡红院、丽香阁之类的地方,臣也没少去。”
“是嘛!”耿白安转头看了一眼书鸿羽,语气意味深长:“本宫还以为王爷不会喜欢那些庸、脂、俗、粉,而会喜欢那些身、份、高、贵的……官家小姐一类的。若是王爷看上了哪家的小姐追不上,便去和皇上说说,想来皇上应该会很乐意给王爷赐婚。”
“那倒是,臣从小便带着皇上一起玩,感情自然是深厚。若是臣开口,想来皇上也不会推辞。”书鸿羽说得风轻云淡,但明显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他不知道耿白安是否察觉了什么,但即便她全知道了,书鸿羽也不惧她。只是在书永和这个问题上,耿白安明明白白的就是他眼中的一根刺,自己在书永和的心中总是输她的。
于是他立刻转换了话题:“不知皇后今天出宫去清楼是为了什么?即便清楼不算是烟花之地,总是不适合皇后这样的尊贵身份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