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耿白安歪了歪头停下了脚步,左右书鸿羽和余甘也跟着她停了下来。她右腿往左前一迈,面对着书鸿羽挑了挑眉:“王爷,本宫是皇后,做什么需要事事向您汇报?本宫还为本宫的一言一行只需要皇上与太后知晓就好,没想到还得公布于天下?那本宫回宫后列一张表格作为皇榜张贴出去,让整个大崇的百姓连本宫何时如厕都一清二楚,您说好不好?”
听到耿白安这样的言论,书鸿羽这才不得不拱手对她行了个礼:“臣失言,请皇后娘娘恕罪。”
耿白安见他这惺惺作态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本宫做事之前不需要向王爷汇报了吧?”
“自然是不用。”
“嗯,那便好。”怼完书鸿羽的耿白安语气轻松:“本宫现在要回宫,王爷的王府在另一个地方,所以请您回去好吗?天色不早了,有余甘陪着本宫便好,不劳王爷挂心了。”
耿白安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书鸿羽也只好拱手告辞了。
“白安,为何你……”
走了一段路之后,余甘还是忍不住开口。主要是今天耿白安对待书鸿羽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令她摸不着头脑。先前耿白安大致有告诉过自己,书鸿羽可能就是那天害她们俩坠崖的罪魁祸首,甚至是伤害耿白安的那个黑衣人头领,但这些都没有证据。并且耿白安还说过暂时不能与书鸿羽起冲突,可她今天对他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耿白安拍拍余甘的肩膀,却没敢伸手牵起她的手,低声道:“我怀疑今天他是跟着我们来的。而且经过刚才那几句话,我敢十成十保证,他书鸿羽就是那天的黑衣人。他想要除掉我们,甚至是除掉后宫、皇室的所有人,这样才好将皇上……呃,将皇上控制在手中。”
余甘闻言,眉宇间露出了一份担忧:“想要将皇上控制在手中?看来这逍遥王的野心不小,此举与造反无异了。”
“他倒是应该没什么野心,只是……”真相到了嘴边,耿白安又吞了回去,毕竟这件事与余甘无关、还是件丑事,余甘不知道的话反而安全:“简单来说,他只是想‘控制’皇帝,而不是想自己当皇帝。”
“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有何区别?”余甘不解。
耿白安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也只能告诉她以后就会明白了。
“只是白安你方才说逍遥王要对所有皇室的人下手,先前也确实对你我动了手,那么此时岂不是对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余甘和耿白安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原本经过一个在这个时间依然有不少人的闹市就可以直接到皇宫门口,却不知为何要拐到另一条入了夜就没什么人走的居民区街道。
问到这儿,余甘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经过耿白安的一番话她也听出来了,书鸿羽是要除掉皇室所有对他有阻碍的人,所以自己反倒是没那么危险,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太后与耿白安这个皇后。耿白安伸手一般,余甘自己又不能打,若是书鸿羽真的趁着这个机会对她们动手,怕是没有活路可言了。
“不会。”耿白安自信地摇了摇头:“书鸿羽今天若是不现身,我们倒有可能碰上什么,但他今天现身了,就不可能对我们下手,太容易暴露。只要有人把今天这事往皇上那儿一捅……相信我,书鸿羽不会希望再在皇上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了。”
都要被“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书鸿羽还注意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这是个什么道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皇上对他恨之入骨了吧!
余甘心中疑惑,可见耿白安一副没打算深入讨论这件事的样子,她便没有再就着这个问题深入问下去。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奇怪的。
“这儿就你我二人,若是他派人将我们都杀了,又如何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当然有。哎呀,你不说的话我都差点忘了。”说到这儿,耿白安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抬了抬手,道:“白一可在?”
一道黑影立刻闪过二人眼前,顿时耿白安面前出现了依然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白一:“白一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查查书鸿羽与那清楼是否有关系,若是有关,便查查裴于二人是否知道什么内情,若是无关,便罢了。”耿白安说着,理了理自己的领口与袖口,神色一下子暗了下来:“这周围恐怕是有书鸿羽的人监视着本宫,让他们……有来无回吧。”
“属下明白。”
白一回答着,站起身迅速一闪,片刻后又不见了踪影。
在厚厚的夜行衣一层层包裹下,光看身形是看不出男女,可白一一开口,余甘就知道她是个女人,惊讶道:“白安,她,她是……?”
耿白安笑笑,凑到了余甘的耳边轻声道:“是暗卫。她们的存在,除了我就只有皇上、太后、林松知道,连素琴素棋都不晓得。”
“她……们?”余甘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字。
“嗯,我身边有六人,时时刻刻在保护着我。”耿白安会心一笑:“否则你以为我这么危险的身份敢带着你这样深夜满大街逛?她们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高手,已经杀过两拨书鸿羽派来的杀手了,能力方面完全不成问题,十分可靠。”
“时时……刻刻?!”余甘又抓住了关键词,只见她嘴角不自在地抽了抽:“那岂不是我们俩平时……她们都看在眼里了!”
耿白安摇摇头:“基本上我关了房门之后他们就散开到永安殿的周围,并不会就近保护,所以别担心,我们亲密的样子她们看不着。不过看样子也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只是她们完完全全是我的人,是属于我若是突然死了她们都得陪葬的关系……不过以后我会放她们自由的,所以别担心。更何况书永和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不是么?他都不介意了,还有谁会介意?”
余甘闻言,心情并没有好一些,再次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她们都是……你的人?”
“是啊。”耿白安脱口而出,却又立刻反应过来牵住了余甘的手:“不是不是,她们都是我手下的人,简称‘我的人’,实际上真正是我的人的只有小鱼干你一个。”
余甘抿了抿嘴,害羞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余甘可不是你的人。”
“好好,那余甘是我的小鱼干。”耿白安突然耍起赖来:“我不管,反正不管你是我的什么,你都是我一个人的,也只能是我的。否则我就,我就……”
“就什么?”
“我就哭给你看!”
余甘停下了脚步,面对耿白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自己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坏笑:“好了,你可以开始哭了,哭到余甘满意为止,我们就可以回宫了。”
耿白安惊讶,伸手点了点余甘的鼻尖:“我的小鱼干学坏了,除非你给我亲一下,我再给你哭。”
实际上耿白安只是习惯性口花花,没想到这次余甘却大胆地凑过来搂住了自己的脖子,轻轻地将她柔软的嘴唇印在自己的唇上。耿白安心中是说不出的悸动,立刻矮下身子将双手套在余甘的大腿根部,让余甘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并抬头亲吻她的下巴。
“怎么,这回不怕暗卫看到了?”
“你方才都说了,连皇上都支持我们俩在一起,不是么?更何况……”
余甘双手捧着耿白安的脸,用大拇指来回摩挲耿白安的嘴唇,神情带着些说不出的小感伤:“我们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只要有一个外人,你是皇后、我是夫人,我永远只能站在你身后。不能牵着你的手,不能像裴容与于映兰那样亲密无间,凡事都要考虑到后果。即便是余甘懂事,可日日这样下来,心中难免会有些不满足。白安,你可懂?”
耿白安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余甘的心思,她又何尝不是呢?
有多少次她都差点忍不住要了余甘,可她不能这么做。她也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余甘的手,告诉大家这是她的爱人,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众人面前狂撒狗粮。除了书鸿羽的顾虑,耿白安也想在关系明确的情况下与她发生关系,而不是在现在这种偷偷摸摸的情况之下,这样对余甘太不公平了。
余甘之前与连采素的那一段,便是遮遮掩掩好几年,一直以好姐妹相称。可在这种时代里会有那种相拥的时候舍不得分开,甚至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亲密到亲亲抱抱摸摸的好姐妹吗?显然不会有。
结果呢?连采素为了不被发现她们的关系,明知道余甘一直被安林王世子骚扰却视而不见,甚至最后为了家族的利益直接嫁给了那个男人。
耿白安想,这大概是造成余甘总是对自己没有安全感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没有名分,被抛弃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除了认栽还是认栽。
所以耿白安其实很想给余甘一个名分,一个让自己和她都能光明正大属于对方的名分,甚至可能都会给她一个婚礼。即便这个婚礼可能也是偷偷摸摸着来,参加的只有她们身边的几个好朋友,或者干脆只有她们两个。但对于古人来说,结婚是让父母和天地见证的事情,余甘母亲已过世,父亲又已经决裂,而这边耿毅又盲目宠女儿,相信只要书永和不介意,耿毅也不会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