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云唳急了,祝祷不再逗他:“要不是知道你做戏,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云唳顿时就松口气,擦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夸张的拍拍胸口:“你刚才严肃的样子,吓死我了。”
祝祷白他一眼,把自己才画好的两张护身符折好,各自放入一个香囊内,叫人分别给凤域和苏沐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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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侯府
闽侯自从被撤职后,日子就过得浑浑噩噩的。也不出去风花雪月了,整日里和小妾美婢厮混。
老夫人乐氏病了一场,精神头大不如前。
但蒋姝被送到家庙,内宅无人管理,乐氏不得已,再次接手管家之事,身边的婆子协助。
假墓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乐氏在宅子里听了一耳朵,面色复杂,问身边的婆子:“你说,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
人最不能琢磨,一件事情琢磨多了,也就变了味道。
乐氏前半生风光无限,老了老了,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一开始她心里恨得要命,见天的咒骂祝祷。再骂,日子也得过,处境并不会因为她骂的多,就会好转。
骂久了,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不禁开始回忆过去。
她虽然不喜欢祝婉,但乔安竹是她第一个嫡亲孙子,她也真心喜欢过,只是后来架不住亲妹妹的诉苦,她又着实喜欢蒋姝这个外甥女,且祝婉是被憋屈死的,她也怕乔安竹长大后知道这些事会怨恨他们,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她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蒋姝做陷阱污蔑乔安竹,顺势除掉祝婉留下来的那些人手。
她想着等事情淡了,再把乔安竹从庄子上接回来。小孩子忘性大,她多哄哄,乔安竹日后记得的只有闽侯府的好。
但紧接着福哥儿就出生了,比起乔安竹,自然是血缘更亲近的,自己中意的儿媳妇生下来的孙子更得她喜欢,更重要一些。
感情不能放,越放越淡。
一开始她还记挂乔安竹,对这个长孙心存愧疚。时间久了,她就觉得这个长孙碍着福哥儿的道了。
这才同意乔南把乔安竹送去冲喜的提议。
现在想想,要是当初没送乔安竹去庄子上,把乔安竹放在府里面养熟了,他和侯府有了感情,会不会就不会做这么绝?
或者,她再心狠一些,当初直接让他在庄子上病逝,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乐氏悔的肠子都青了。
婆子熟门熟路的安抚:“老夫人也是为了侯府的前程着想。”
乐氏叹口气:“怪不得人常说妇人之仁呢,我还是不够果决啊!”当初就该把那畜生掐死!
主仆俩正说着话,闽侯从外面冲进来,双眼赤红跟喝醉了酒似:“母亲,那小畜生又闯祸了是不是?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是不害死咱们不算完啊!”
乐氏吓一跳,也顾不上斥责闽侯不成体统了,忙问:“这话怎么说的?那小畜生又闯什么祸了?”
闽侯闯进来一开口,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就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此时房间里没了外人,闽侯也不要形象了,往椅子上一摊,声音里带了哭腔,表情如丧考妣:“那可是一百万两啊!整整一百万两!做出这样惊天大案的能是一般人么?这小畜生就这么给捅了出去。他有镇国公府护着没事,咱们闽侯府可怎么办啊?幕后之人对付不了他,还对付不了咱们?”扪心自问,谁要害他损失一百万两,他得把对方一家子灭了。
乐氏惊住,哆嗦着嘴唇道:“有这么严重?他都被除族了,京城里谁不知道?就是找麻烦,找不到咱们头上。”
闽侯表情悲苦:“幕后之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在如何闹腾,血脉上面也斩不断,祝氏的灵位还在祠堂内供奉着呢。”
乐氏更慌了。
她也是上位者,最明白上位者的脾性。平时心气不顺打罚丫鬟婆子时,她也不会去想丫鬟婆子是不是无辜。
乐氏问:“那怎么办?要不,把祝氏休了,牌位挪出去?坟也牵走?”总得表明一下态度才行。
闽侯摇头:“这事不能这么做,不然就招了皇上的眼了。皇上才嘉奖了那小畜生。这事儿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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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十棍子,宋先生的脸色有些白,此时半趴在床上,问:“乔南那边安排好了吗?”
“好了,乔南听了春娘的话,正跟大乐氏想办法呢。”
“嗯。”
宋先生满意了。现在非常时期,他虽然不能亲手对付这些人,却可以借着别人的手整治他们,柿子挑软的捏,就从祝祷开始好了。
第79章 侯府弃子
祝祷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软柿子,就是知道,也会一笑了之。是不是软柿子,只有捏过才知道。
镇国公夫人发了狠,禁了他和云唳的足,镇国公知道后也没说什么,显然很赞成镇国公夫人的做法。
不能出去,祝祷和云唳就在府里面看书下棋消遣。
一晃十天过去,云唳的身体在强身健体符的调养下越发的好了,有些凹陷的脸颊都充盈起来。
镇国公夫人看的欣慰,去看望德安长公主的时候忍不住夸赞:“我这个儿婿真真是有大福气的,他一来了我们府上,坤儿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要我说,不如你也去找文信方丈看看,选一个有福气的人在身边,说不得,你的身体也就好了呢。”
德安长公主和镇国公夫人半辈子的密友,在镇国公夫人面前也没了在旁人面前的威严端肃,无奈的看镇国公夫人一眼,道:“有大福气之人岂是说遇到就能遇到的?再说了,我看你那儿婿分明是八字旺夫,要说真有福气,他之前十几年又因何过得如此孤苦?我的身体我知道,年轻的时候累得狠了,现在难免就多些病痛,太好的办法也没有,唯有好好养着了。”
旁人只看到她和驸马大把大把的赚钱,又哪里知道其中耗费的心力精神?
镇国公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德安长公主不该那么拼命赚钱?但年轻时不拼命,她又如何会有现在的尊崇?
德安长公主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但是女人作为有限,驸马又不能掌实权,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没几个人真把公主驸马放在眼里——那种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继位,极受宠的公主除外。
德安长公主不想落后于人,就只有拼了。
叹息一声,镇国公夫人说起此来的目的:“你手下的人面广,能不能暗地里帮我打探打探蛊师的消息?”
德安长公主诧异:“你不是自来看不上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吗?打探这个做什么?”
屋子里没有人,镇国公夫人也就没有瞒着,低声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我家那个孽障……”低声把云坤中蛊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原本不打算往外说的,但那天和云唳的争执让她意识到,她和镇国公都太依赖祝祷了。虽然祝祷说半年后能治,但祝祷毕竟年轻,要万一半年后他治不了呢?保险起见,还是多找几个人选备上。说不定找到擅长蛊术的人,用不了半年就能把云坤治好呢。
德安长公主听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竟还有这种事儿?我就说坤儿病的蹊跷。谁这样大胆敢害坤儿?”
镇国公夫人摇头:“没查出来。”
德安长公主满口保证:“你放心吧,我这就让人去打探。论蛊术,南疆那边最为盛行,正好我有笔生意在那边,就让那边的管事问问。”
镇国公夫人大喜:“那可拜托你了。”
“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说起来,坤儿从成亲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媳妇呢。”倒是传言听了不少。
“本打算让他们夫夫俩过来给你请安的,这不是那俩孽障立了功,把那一百万两银子找了出来,我怕幕后之人损了银子失去理智,对付他们两口子,就拘着他们两口子在府里面,不许他们出来。”
德安长公主不以为意:“你呀,就是太小心了。”但凡想要做大事的,就没有不得罪人的,这也怕那也怕,还能把个大老爷们当姑娘一样在府里面养着?
她倒也理解镇国公夫人的心情,拢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差点死了,现在可不得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理解归理解,就是不赞同。
劝道:“各人自有各人的运势,非人力可以改变的。”
镇国公夫人道:“小心无大错。”
德安长公主就不再劝。
镇国公夫人把自己带过来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符箓:“这是孩子们特意去大德寺替你求的,保佑身体健康的。他们知道我今儿要过来,就让我帮着转交,你可不许嫌弃。”
德安长公主笑道:“看你说的,孩子们的心意,哪怕是送片树叶我都欢喜,又怎么会嫌弃?”当即把符箓拿过来,塞到随手佩戴的荷包里面。
又说一会儿话,镇国公夫人这才离开。
路过闹市时,风吹起窗帘,镇国公夫人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忙掀开帘子细瞅,果然没有看错,闽侯夫人蒋姝带着一个年轻娇嫩的女郎进了路旁的首饰铺子。
镇国公夫人放下帘子,想了想,吩咐身边人:“去打探一下,闵侯府出了什么事情?蒋氏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