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谢灵乔耳中, 叫他一瞬间便分辨出声音主人是谁。还能是谁?他如今的先生,亦是他的主人, 风隐桥。
被发现得也太快了……
谢灵乔抿抿唇, 一面告诉自己不慌, 一面抬起头, 转身,将半掩的门拉得更开, 少年便迈步走了进去。
他一走进书房,视野里便涌入风隐桥的朋友的模样——因此人所坐的位置正与他的视线正前方成一条直线,且恰好扭过头来看他,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头戴纶巾、身穿道袍,眉浓黑,眼睛黑亮,脸长得很具男性化的硬朗,一看见他,嘴角微微牵起,显出几分友善来。
是个长得周正的人,且能在妇人包括年长的男人们口中称得上一句“好俊的小伙子”。
谢灵乔站在那里,微垂了头,乖巧地叫了一声:“先生。”
自然是称风隐桥的。
“嗯。”风隐桥对谢灵乔说,“过来。”
眉目淡淡,可是声音有一丝丝的柔和了,与过去同旁人说话时不尽相同,虽然极难听出。
他不止一次对谢灵乔说让少年过去,到他身边去。谢灵乔点点头,走到坐在案边的风隐桥身旁,站着。
风隐桥的手边放了一盏武夷茶,茶杯如核桃那般小,茶壶则如香橼果一般大小。
谢灵乔没见过这样小的茶具,讶然而好奇地多瞥了那茶壶茶杯一眼。
“这是……”风隐桥的朋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略带玩味地在风隐桥与谢灵乔之间转了一转。
谢灵乔没想到对方会问起自己,眨眨眼,这时便听到风隐桥答道:
“一个小朋友。”
声音听起来是一本正经的,但仔细听听便能听出浅浅的调侃意味。
???谢灵乔万万没想到风隐桥会这么介绍他,——小朋友是什么啊?他眯眼看向对方仍谦谦君子般没什么大表情的侧脸。
他可从没被谁叫过这种称呼。不过他不想吵架,只是默默地不说话。
“哈哈……”友人忍不住朗声大笑,看看谢灵乔郁闷的小脸蛋,说道:“分明是个小美人,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儿,总也不是个小孩子!”
谢灵乔感激地朝对方点了下下巴,表示赞同,说得好。
“孩子气强的时候,你不曾看见。”风隐桥却又固执地补了一句。这一补刀可不得了,这一补刀,谢灵乔——谢灵乔袖中的小手握成拳头,开始默念“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生气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友人看他俩这模样,不知为何,笑得莫名其妙,又由心说道:“是伺候你的小仆僮吧?嗯,的确是个小美人,粉雕玉琢、娇而不俗,虽是个男娃,比那许多美女都要惹人喜欢……日后必然出落得更漂亮。”
又摸摸下巴,玩笑道:“就怕将来抢小美人的人太多,那便成了祸水了。”
他本是无心开个玩笑,话音刚落,却见风隐桥眸中掠过一抹沉思。
“我是个男的,为什么要和美女比?”谢灵乔原本不打算多说什么话,听到此处,却是想起去年冬天那个紫裘男子拿《诗经·硕人》里赞女子容貌的句子来夸他长相,奇奇怪怪,这时又听眼前的人拿他同什么“许多美女”作比,不禁疑惑地反驳:
“我应当同美男比啊,譬如那些引得大姑娘小媳妇掷果盈车的俊俏儿郎……当然,我应是比不过他们的。”
友人听他这样说,一愣,转而打量着谢灵乔的模样,笑得愈发神秘,:“怕是大姑娘小媳妇来的少,俱是男人来……”
“好了。”风隐桥似不经意地打断他的话。
“哈哈,”友人了然地摇摇头,果然中止上句话,冲谢灵乔道:“我姓秦,秦崇明,你叫我秦哥哥就好。”他似乎十分和善,同小仆役刚一见面便能称兄道弟。
“秦哥哥。”谢灵乔从善如流,叫了他一声,声线稚气,清而微糯。秦崇明又问他叫什么名字,谢灵乔说叫小九,秦崇明便赞道小九真乖云云。
秦崇明与风隐桥两人继续聊起近日武林中诸般事宜,并未避着谢灵乔。
谢灵乔却对他们聊的内容并无多大兴趣,勉强听了一会,有点打瞌睡,干脆弯腰摆弄起案上的茶具,白嫩的小手将那核桃般大小的茶杯盘玩在手心,摸一摸看一看,而后又去斟茶试试——他虽是风隐桥的仆僮,却甚少被风隐桥喊去伺候,风隐桥每隔三日夜里让他在鬼门关打着转痛一遭,平素则好吃好喝好药材地养着,此时也未想到应当先给对方添茶。
他不知这是武夷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抬手,直接抿一口,只觉其味浓苦如饮药,忍不住小脸皱起,不知道哪里好喝了,这时,秦崇明与风隐桥两人仍在谈话:
“……崆峒派五长老之子沈令已回到崆峒,那小子不可小觑,将来怕是要搅一搅风云;听闻他爹有意让他与白陀山庄的小姐定亲……”秦崇明面色冷静沉稳,说道。
咚。
茶杯落地,四分五裂,茶水奔逃,四溅而开,炸起一地水花。
是谢灵乔手里的杯子没拿稳,跌在了地上。谢灵乔连忙蹲在地上,收拾起碎片。
陡然从旁人口中听到沈令的名字,他脑袋尚空白了一瞬,手里的茶杯便没拿稳,杯子落下时,秦崇明恰好说到沈令将与白陀山庄的小姐定亲什么的。
定亲……他倒没多想,只是讶然:沈令才多大啊,怎么这么快就商量到成亲之事……
他在地上忙着捡碎片,忽然腰间多了一只男人的手,下一瞬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拉了起来,跌坐到一双腿上,背后就贴着男人的胸膛。
风隐桥一手握着他的腰,一手捉住他方才捡碎片的右手,一面察看,一面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到了吗,疼吗?”
谢灵乔的手其实没被碎片割到,更不曾流血,可是被对方捉着手这样关心,他觉得好不自在,嘟囔道:“没事……前夜里才叫真疼,怎么不见先生停手?”
风隐桥顿了一下,唇畔荡开一个隐约的笑,“那并不同。”
“咳咳咳!!”秦崇明倏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站起来,摆摆手,“你们先聊,你们先聊,我去看看你这儿苗圃中栽的花。”前天夜里……疼……看来他这位好友有些不懂怜香惜玉啊。
秦崇明还未等话说完便转身朝外边走,还贴心地替风隐桥将门给带上。
谢灵乔不知对方为何突然离开,但也不打算探究,他只是觉着坐在风隐桥腿上有点不大应当,于是小声地咳了一下,道:“我先下去了。”说着便要起身——
却被风隐桥按着,动弹不得,谢灵乔感到自己的腰上又多了一只大手,将他细细的腰圈着,好像禁锢住一只小鸟雀还是旁的什么。
即使风隐桥并未用力,谢灵乔也至少能察觉到这个男人不想让自己从他身上下去,谢灵乔于是转过眼来,望着对方,嘴唇动了动,可是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带了点茫然地望着对方。
因为谢灵乔在风隐桥这里感受到的身体上的痛苦要比以往剧烈得多,而风隐桥也并没有对他很关心照顾——如若喂猪般喂那些吃食药材给以便养他做药人算照顾的话……谢灵乔其实连日来都有考虑如何从这山谷中逃出去,不过他的性格并非苦大仇深型,面对男人时也就不怎么摆脸色。
但,让他这么被圈在对方大腿上坐着,他,真有一点不适。
“你认识沈令?”风隐桥问道,手仍放在谢灵乔腰上,并未放松。
谢灵乔一顿,回忆起离别那晚,心中稍起波澜,面上神色却不变:“从前认识……后来没再见过。”
“只是认识而已么?”
“……嗯。”
风隐桥默了默,没再问下去,转而道,“解开衣裳,先生看看生长情况。”
他说的情况是指在谢灵乔身上所做的试验,——他将给谢灵乔身子所做的改造,不止百毒不侵的躯体,还包括其他方面。
而这样的改造,每一次所带来的痛苦都是必然的。
“嗯。”谢灵乔答得有种莫名的乖巧感,他将腰间浅蓝系带拉松了,一只手扶在锁骨上,摸索着很快将该拉开的拉开,雪白的肤就呈现在男人眼前。
他好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风隐桥握着他的腰的手却蓦地收紧了,顷刻又松开。他感到风隐桥的手有一点,太热了,明明并非夏天,可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因为对方的手已然不在他腰上。
“先生,如何?”谢灵乔转了转身子,好教对方看得更清楚。
由于坐在风隐桥腿上,全貌是不太方便看清的。
他一缕乌发不小心缠在对方手臂上,说话时脸庞是正对着对方的,红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彼此的呼吸在空中交融。
风隐桥眸色平静,目光在他身上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终定在他圆润白皙的左肩肩头,一片花瓣形状似的白色印记上,很快,那里将会有第二片冒出来,“不错。”
他说。
谢灵乔便又将衣裳扯回来,重新弄好,又整整齐齐地覆在身上。
风隐桥却仍是不叫他起身。风隐桥分别捉住他两只小手,捏在手心里,轻嗅他脖子处过于淡,又带了点奶气的体香,终于眸子深处透出几分迷了乱了的热意来,轻轻咬住谢灵的耳垂。
谢灵乔的耳垂模样既精巧,皮肤又嫩,被这样一咬,轻微的陌生的奇异感蔓延开来。
“先生……”他声音微颤。
风隐桥内心一阵难言的满足与愉悦,头皮都发麻。他垂着眸,在那耳垂上缓缓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