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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心悦否 (十里梦歌)


  一道较为轻柔的道:“虽我懂医,但算起来也不过堪堪知道些草药性质,若论起针灸之法等,我就不懂了。”
  另一道声响颇直率,道:“反正你就先治,这儿也没有别的大夫,除你之外,还能指的上谁?”
  “阿离……”那轻柔的声响似有几分无可奈何。
  “离公子说的对,您先医治长均,我们已派人去找大夫了。”回话的是刚才让他们进来的人。
  前两道声响好似是两个年轻的公子,溪涯莫名觉着这声音颇熟悉,却想不出自己是在何处听过,待山匪通报之后,几人入了里间,她便好奇地探头去望了一眼。
  一间明显是男子的卧房,收拾的颇为简单,只靠墙一张木床,窗边一张案桌,一把木椅,角落里一张书架,再无别的。
  其中站着三人,坐在床侧的是个短发健壮的男子,面容颇有几分肃杀,皱眉冷眼瞧着她们。
  床旁站了两人,都是冠发长衿的翩翩公子,身上着一青一玄的衣衫,向这处撇眼一看,望见溪涯,三人几是同时愣了住。
  三人默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都移了视线,故作不识,那山匪几步上去,对男子一拜,“当家,我们收赎金的时候得知这位封先生会医术,便将她请过来了。”
  “懂医?”那男子闻言猛地站起,溪涯这才望见床上还躺着一人,男子大步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溪涯,眸中含着几分怀疑。
  溪涯点了头,“懂。”
  “那便好。”男子松了一大口气,“我们这儿有人突发疾患,劳烦先生替他看看。”


第七十九章
  男子话语之中带着分着急,但却面上却并未有半分的强迫不耐之色,溪涯问他些许问题,他也耐心一一答了,。
  溪涯将他所说记在心下,缓步行到床侧,而后却顿了步子,回头略迟疑地问他:“不知这位是男子还是女眷?”
  “是男子,先生但看无妨。”男子一挥手,倒是一派大方模样。
  溪涯这才放心揭了帘子,入目是一张瘦削苍白的面,脸色淡白无华,明显的气虚面相,唇色紫黯,又有几分阴寒凝滞的虚寒证。
  只扫视几眼,溪涯便抬手稍稍翻开被褥,露出那瘦骨嶙峋的胳膊,将四指轻搭在他的腕上,细细把着,她身旁一侧,那男子探头过来死死地望着,大气都不敢喘。
  溪涯得了初诊,便将那人的手轻柔地放回被褥中去,又将帘子合上,与男子对视一眼,轻声问道:“病起之前,这位公子的身子就不大好,常年手足冰凉,体虚极了,且……他曾与人结过怨气,对否?”
  “对极,”男子叹了声气,“不止结了怨气,且起火攻心,吐了一大口血呢。”
  “如此。”溪涯点了头,对他道:“可否给我些纸笔?”
  “都在这儿,先生尽管用。”男子侧身让出案桌,溪涯便行到桌旁,提起一笔,李思远察言观色,行过去替她磨了砚台,溪涯蘸了些许墨水,提笔便写下一个方子。
  “这位公子气虚体弱,用些补气的药草养一下便好,只是这心结……我没有法子疏解,只能用些活血去瘀的药来调养,余下的只有等他自己解了那份怨愤才可。”
  “自己缓解?”男子眉头紧锁,却是惆怅,“可长均现儿都还昏睡着,怎么解啊?”
  “虽是昏睡,但却并非感知不到外界更变,现儿醒不过来,无非是身子太过虚弱且……不愿醒来罢了。”溪涯回头对他,郑重极了,“若是你惹他生了气,就好生给他道上句歉,还是不醒,便多道几次,便就好了。”
  “这样可行吗?”男子望着她,眼中却颇是怀疑,溪涯无话,他身后立着的两位公子对视一眼,其中玄服的那位便开了口,“说是心结需得心药医,而这心药,说到底就是要让病人舒心顺气罢了,你惹他生了气,道个歉,让他顺过这口气来,他可不就好了。”
  “……”见自家大夫也这般说了,男子便松了口气,嘟囔一句,“也不是不行,只……我不知他气在何处,也不知我错在何处了。”
  “这便是你自个的事了。”玄服公子轻笑一声,道:“行了行了,反正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你也别瞎操心,人家封大夫大老远来帮忙看病,连口茶水都没喝,你还不招待一下?”
  “是,我都忘了这茬。”男子也不纠结,只回头望一眼床帐,猛叹了口气,这便回手对着门外一请,道:“各位请移步到厅堂去吧,山寨里也没什么好的,但横竖还有个山珍野味给诸位尝个鲜。”
  看他这副架势,应是短日里不会让她们离去,溪涯只得安下心来,随他们一处去用饭,男子自言名曰魏殊,为显亲近,便让她们唤一句殊大哥。
  魏殊吩咐手下给她们准备了不少菜肴,多是城中难见到的野生菜品,溪涯只略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她早就辟谷,多是为了避人耳目才用饭,而李思远似对这些个不常见的菜甚感兴趣,各挑了些入口,倒是吃的甚宽心。
  用饭之后魏殊便携了药方子去亲自煎药,只派一个小匪带她们去卧房休息,因她们二人自称夫妻之故,魏殊给她们准备的便是一间房。
  二人入屋之后,还没坐上片刻,忽就自屋中案桌旁侧凭空而现两人,正是那于病床旁见过的两位公子,玄服的那位才一出现,便上前几步一个熊抱搂住溪涯,抬手揉着她的头,欢喜地道:“好久不见啊,小溪涯,我们都在凡世游玩了近百年了,正想回去看看你。”
  所谓天上人间时刻不同,溪涯只觉的不过才约摸大半年时间未见到她们,猛然被一把搂住,还颇有几分羞涩,且想到李思远还在,顿有几分慌张,只轻轻推她几下,低声提醒道:“烛阴师叔,还有外人在呢。”
  “外人?”烛阴回头望一眼,只见李思远正站在一侧墙角,嘴唇轻抿,一言不发,只一双乌黑的眼睛在自己与白启之间来回望着,似是颇迷惑,不知她们二人是怎地出现的。
  她眨巴一下眼睛,松开了溪涯,只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悄声在她耳边道:“溪涯,虽我也不喜欢你师父,但你这样直言她是外人,有几分伤人吧?”
  一叶障目之法能瞒得过凡人,但却瞒不住已入仙道许久的烛阴和白启,溪涯知晓她怕是看见这副面容,便心生了误会,只得开口解释道:“师父她不在这处,这位姑娘叫做李思远,与我一道在医馆行医,不过与师父的面容有一二分相像罢了。”
  “不是遥舟?”烛阴瞪大了眸子,“长得这般相像,眼神与表情也别无二致。”细细一看,她顿了一下,又道:“身上少了分往日里飘飘忽忽的虚晃气,修为也半点不剩,看着倒真像是个凡人。”
  言罢,她回头望着白启,颇疑惑地问:“阿七,你看呢?”
  白启没回她的话,她向着李思远那处,认真地凝视着,二人相望半晌,李思远微微侧目,看向了溪涯,道:“封姑娘,不知可否与我介绍一下,这二位是何人?”问完这话,她又略有几分拘谨地望着白启,“为何……这位公子一直望着我?”
  “白启师叔。”溪涯恐李思远受惊,忙出声唤了一句,白启回过神来,轻然一笑,对李思远合手一拜,“着实是失礼了,这位姑娘与故人着实相像,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才多看了几眼。”
  “与故人相像?”李思远略有讶异,回头望了一眼溪涯,“我倒是未曾听封姑娘说过……我与何人长得相像。”
  “哦,此事也无需特意提起。”白启转眸看向溪涯,顺便移了话题,“溪涯,你怎地跑来这处了?家里人放心让你自个出来?”
  听她问起这个,溪涯便心生些羞愧与烦闷出来,不想多说,只低声道:“也无甚么,不过是到了该出来历练的年纪。”
  “果真?”白启眼眸之中含着分坦荡的关切,看的溪涯略有心虚,不敢直视她,只道:“果真,待的历练结束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历练一下也好。”白启点了头,看出此事应有隐情,便不再责问,只道:“近日我们都呆在太须山上,若你有何难处,便来寻我们。”
  “好,多谢师叔。”溪涯乖巧地点了头,却不想又被烛阴一把拉入怀中,揉了又揉她的头,“客气什么,你别看阿七这幅样子,她最是想你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我知晓。”溪涯点点头,心中微微发暖,一个人在凡世待了这么久,她都忘却有亲人长辈在身旁会让她这般安心。
  因有李思远在这,几人也不好多聊,便只说了些客套话后,白启与烛阴就道别离开了去。
  出了溪涯的屋,烛阴面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升起些许疑惑神色,向白启问道:“阿七,那人果真不是遥舟吗?”
  “你有疑问?”白启牵起她的手,行的快了些。
  “自然,看那人的模样和身形,连着气息都和遥舟像极了,只不过身上无有仙力,望着只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是啊,像极了,而且这次……连我也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名堂。”白启无奈一笑,道:“当初遥舟的易容之术还是我教的,若她真的只是易容,我怎可能看不出来?只是……她身上无仙力是真,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的陌生感也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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