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舟无言,望向长生,却是缓缓起身,同时却也拉起了溪涯,对着长生缓缓拜了下去,“遥舟拜见长生神君。”
长生点了头,却又伸手将师徒二人用仙力轻轻托住,不肯让她们跪拜,她回头看一眼轩辕容嫣,指一指溪涯,轩辕容嫣便霎时明白她的意思,对遥舟道:“让长生带溪涯下去……看看那封印可完好。”
“劳烦。”遥舟无奈摇头,对着对长生道了一句,转头又轻声安顿溪涯几句,让她莫要害怕,便由长生带她走了。
第六十二章
待那两人入了屋中,轩辕容嫣便揉了下眉心,面色颇为复杂地与她道:“你莫不是真的自己一人去凡界寻天书残卷?而后这残卷竟然还真叫你找到了……”
“容颜,溪涯是我的徒儿。”遥舟望着她,面色郑重。
轩辕容嫣一愣,皱眉道:“你之前不识她的身份?”
“不知晓。”遥舟缓缓摇了头。
“这也……”轩辕容嫣脑中一片混乱,面色严肃,道:“天界都传天书残卷在你手上,他们能忍着没和你动手,也是讲了旧情,不过好在我带着长生先到了一步,她替溪涯设下封印,想必就算我父君亲自来了,也查不出什么,只是……我恐还会有不死心的人会私下做些什么,溪涯这辈子若想自在活着,难。”
“我会护着她一辈子。”遥舟淡然抬头,与她笑着道,“溪涯也说过愿守着我这个师父一生,那我便带她回云天上境去,好好过完这一世,待她寿终正寝……”
遥舟默然,轻垂下了头,声音清冷:“到时天书残卷我会亲自还给玉皇大帝,我犯的错,自会一一弥补,只是溪涯……天书不全,她连成仙的机会都没有……凡人的寿命终归是太短了。”
“遥舟,没人怪你。”轩辕容嫣抬手搭在她肩头,道:“况错不在你,师父师母的仇,一个在重渊,一个在……”
后边的名字二人都不愿提起,便默然下来,半晌,长生带着溪涯出来,似是感到气氛古怪,她便行到轩辕容嫣身侧,点了点她的额头。
“无妨。”轩辕容嫣抬头,依旧是个平静的模样,只对遥舟略点一下头道:“我来的匆忙,也待不了多久,需赶在太白金星到时赶回太虚去,等你回了云天上境,我再去找你叙旧。”
语罢,她望向溪涯,温和笑道:“溪涯,师叔这便要走,今日本该给你个见面礼,但太过匆忙忘记了,等我去了云天上境再补上,行吗?”
“容师叔不必客气。”溪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却被轩辕容嫣伸手揉了下头,她们二人便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溪涯送她们去门口,待得回身入院,望见遥舟,却发觉她面色带着几分灰暗,便担忧地拉住她的衣袖,轻声问:“师父,你怎地了?和容师叔吵架了吗?”
“无事。”遥舟与她一笑,拉住她的手,却是面色郑重,道:“溪涯,听师父说,若是日后有人来追杀我们师徒,师父护不住你的时候,你便去太虚上境,找你容师叔她们,最好是跟在长生仙君身边,这才能逃过一劫,知晓了吗?”
“师父说什么?”溪涯愣住,什么追杀?师父惹了什么仇家?还是自己?
“到时你白启师叔她们定然是在外处游玩,难以寻到,能帮你的只有容嫣和长生,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溪涯被她认真的神色吓到,连忙追问:“师父,是何人要追杀咱们?”
“师父也不清楚,到时……”怕是六界都会吧,遥舟苦笑,她断断想不到自己的小徒儿身上竟会藏着自己寻了这么久的东西,除却轩辕容嫣与白启,她谁也信不过,连乘黄也是。
溪涯犹自惊疑不定,却强行安定下自己的心,从今日开始,她要越发刻苦起来,若如师父所说她们果真有仇家,那自己需得从他们手中护好师父。
她定下心思,却怕自家师父忧心,便站起了身,行到遥舟身侧,犹豫一下,便缓缓将她搂进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莫怕,师父,溪涯定不会让别人伤了你。”
遥舟蓦地被她抱住,也愣上一下,听闻这话,微微失笑,“傻丫头。”
她不知该如何对自己的小徒儿说,此事牵扯的太多太久远,她需得自己梳理一下,才能和溪涯说清楚。
往来的拜客太多,也劳累了白启和乘黄许久,遥舟终是心疼起自己的师父师姐,一日,便当着那些个风尘仆仆而来,连她的声都没听上一句的仙人们的面,领着自己的小徒弟,悠悠哉哉地踏上了回云天上境的路。
云天上境若论起来,该是天界最为闲散的一处,此处无有太虚、太阴上境的分封管辖,也不如太古、洪荒二界的战事颇多,各处仙家自寻一处地界隐居,互不相犯,若是出了矛盾,便去清雨山居寻云中君讨个公平公正,太平宁静,是个过悠闲日子的好地界。
只是距云中君离去天界已有万万年,云天上境万年没人做主,已是怨言颇多,故几个老尊者不得不站了出来,替她当了万万年的班,这几日,忽起传闻说是云中君现身于太古上境,几位尊者片刻不停,拖着满心的怨愤赶去了白民,却不想才落了地,却遥遥望见一位女子拖着一身飘逸白衣,悠哉悠哉地缓缓而去,看身影不正是他们的云中君。
这人已离去,去的好像还是云天上境……莲花尊者气的差些口喷鲜血,一口咬碎自己万年才结成的金莲子,三人只得休息片刻,便又风风火火地赶回了云天上境。
清雨山居建在云深山林之中,是一座浮于云雾之上的仙岛,山石为底,有清泉流水,鸟雀啼飞,树深之中缓缓而现红木仙殿,无甚么仙娥小童守着,平常只有云中君一人在此处住着。
遥舟带着溪涯入了山居之中,最顶处是接待仙家摆宴用的厅堂,余下几处便是卧居书舍,遥舟选了自个原来最常住的一处落下,本想着院中应该都被鸟雀占了去,却不想入院中一看,仍是清爽干净,倒无甚么杂乱。
“余下的日子咱们师徒二人应是都住在这处了。”遥舟拍拍衣袖,淡笑道:“这处院子是我往日自个住的,现儿加上我的小徒儿,也依旧宽敞的很。”
“此处是师父的故居?”溪涯甚是好奇,四下望着,却觉与凡世里大户人家的院子无甚么不同,不过更加空荡些,屋内只种着些杂草,并无什么艳花柳色。
遥舟见她四下望着,便拉着她一处屋子一处屋子地道:“此处书舍,里边的书卷多生涩,你可慢慢来看,此处膳堂,我偶也会做些点心,解解馋,此处是我的卧房,此处……”
话未说完,却听得一阵吵吵嚷嚷的声响从外处传来,遥舟住了口,抬眸往天上一看,却是有三人乘着紫气向着清雨山居而来,便有几分恍然。
“师父,他们是何人?”溪涯回头问她,手隐隐握住,忧心这就是遥舟所说的仇家。
遥舟望着,揉了几下她的头,“看模样应是我的几位熟人,你待师父一刻,师父去应付他们一下。”
溪涯点头应了,转身望着她飞身而去,于那三人空中相见,你来我往几句,却就向着仙岛最上的那处仙殿而去。
她也不急躁,安心盘腿坐在院中小廊的木沿上,合眼修炼,不知过了几时,她听闻院中有些响动,似是来了一人,便睁了眼睛,抬头一瞧,院中那人却是眼生。
一身紫衣长袍,一头短寸黑发,一柄短刀别于腰间,脚蹬黑靴,手端胸前,剑眉星目,英气挺挺,却是个颇为俊郎的青年。
他与溪涯望一眼,面上就带了分爽朗的笑,道:“可是云中君的小徒儿,溪涯小道友?”
“是,却不知仙君名号?”溪涯与他一拜,客气道,她知但凡能来云天上境拜访遥舟的,她都得叫上一句仙君。
“无什么名号,闲人一个,你称我一句勾陈便好。”青年一笑,却是大步过来,抬手扫去木沿上的尘土,与她并坐,“我听闻云中君回了天界,特来拜访,却不想来的不凑巧。”
“师父在仙殿,怕是不多时便回来。”溪涯回他,心里却有几分嘀咕,不知这位可是师父所说的仇家否?
勾陈摩挲了下下巴,叹气道:“我也是糊涂,云中君回来,定是有不少要事要处理,这般算起来。我反倒来的颇不是时候了。”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与溪涯聊起来,偶与她问几句遥舟的事,溪涯谨慎答了。
遥舟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三位老者,在她身后吵吵嚷嚷,偶还有几分要动手的意思,遥舟心中无奈,垂头望一眼溪涯,却不想在自家徒儿身旁见着了一人,眼生的很,她霎时一惊,收云落地,抬手唤溪涯过来,与那眼生的人客气地行了一礼,道:“不知仙友名号,从何处而来?寻遥舟何事?”
此话她自觉无甚么不妥,却不想那人本望着她欢喜,闻言面色却霎时呆住,跟在她身后的三位尊者也多有尴尬,悄悄拉了她的袖子,低声道:“云中君莫不是忘记了?这位便是与你有婚约的勾陈仙君啊。”
婚约……溪涯霎时呆住,侧头望着遥舟,只见她虽是一愣,但下一瞬却一副恍然神色,似是想起,溪涯的心缓缓落了一拍,她垂头望着地上灰色石板,耳边再听不到任何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