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北宫越睁着眼,便悄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以后还能看到吗?我是说……你的……”
“看不到了吧。”北宫越丝毫不局促,承认自己身体上的缺陷,也是他这辈子必须迈出的一步。“不过也没准有什么隐世的神医,或者不为人知的神药呢。”
秦墨:“好,我会帮你找。”
北宫越“噗嗤”一下笑出声,这话也能信?要是真有,他两年间早找到了。北宫家在燕国的实力,与皇族也差不太多。“那就有劳瑞王了。”
秦墨看着他,他笑时眼睛弯得弧度很大,眯起来眸中似乎有点点星光,完全看不出眼盲。秦墨也跟着轩起笑意,“好。”
只是当北宫越笑容消失时,眼中的星光也随之不见,剩下的是空洞与涣散,像整个人瞬间失去灵魂般。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因为看不到,他不知此时秦墨在干嘛,只是觉得莫名有些不自在,“瑞王是要睡了吗?”
秦墨依旧单手撑在耳下,“嗯。”
北宫越:“你现在在干嘛?”
秦墨:“看你。”
北宫越瞬间浑身发热,“看、看我?”
秦墨:“嗯,不看了,睡吧。”
北宫越心脏突然猛跳几下,接着头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
啊?秦墨在拍自己?
秦墨:“能睡着吗?”
北宫越咽了下口水,本来他都已经要睡着了啊,这什么操作?背后捅刀子之前先把猎物哄乖吗?为什么要拍自己?
他很茫然地向秦墨那边侧头,闻到些许酒味,“瑞王,您今天是不是喝多了?”
“只喝了一点,没多。”秦墨躺下,“不过我酒量不好。”
原来是喝多了,怪不得这么反常。“嗯,睡吧。”
秦墨:“好。”
毫不意外,第二天辰时,北宫越又是被人推醒的。
看来睡懒觉这事,以后应该难了。
秦墨今早洗漱、穿衣很快,收拾完便又一个人先出去。
北宫越磨磨蹭蹭,算好他走的时间,这才出门。
陈渊等在门口,“大将军,孟大哥那边已经联系好,他说今日上午约您在茶楼见面。”
北宫越走到桌边,今日的粥还没凉透,“好,一会你陪我去。”
陈渊:“是,您安排的其他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但明日属下要去西郊大营。”
北宫越喝口粥,“好,去忙你的,我这边也没什么事。”
秦墨看了眼正在吃早饭的北宫越,这才急匆匆向院外走,童影等在车驾边,“拜见瑞王殿下。”
秦墨上马车,立刻催促道,“快些走。”
童影翻身上马,跟在车边。瑞王今日晚了一刻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墨掀开窗帘,“派人去查哪里有隐世的名医,或者有奇效的灵药。”
童影:“殿下要治什么疾症?”
秦墨“眼疾。”
童影立刻会意,“属下明白。”
秦墨放下帘子,复又掀开,“不惜任何代价,半月内给我结果。”
童影:“是,殿下。”
第38章
北宫越比约定时间早到了茶楼,这间茶楼很大,杂七杂八什么人都有。他挑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天气热,窗边能吹吹风。
孟新寒到时先在楼下看到北宫越,当年少将军不仅威名远扬,模样更堪称燕国无双。
他仰头瞧瞧窗边蒙着黑色遮眼布的青年,即使现今这样,少将军依旧风姿不减。
孟新寒走上楼,陈渊先看到他,在北宫越耳边说,“孟少侠来了。”
北宫越立刻起身,“在哪?”
他与孟新寒在西域相识,那会不仅要守住边塞,还要时不时领兵剿灭马匪。两人算是绿林相识,联手倒灭西域最大马帮,又因性子都颇为洒脱,渐渐成了知己。
孟新寒:“北宫贤弟,别来无恙。”
北宫越笑道:“好久不见。”
孟新寒来京都已有三载,期间托人找过北宫越几次,但都未能相见。毕竟遭逢变故,他便也没再执着。
两人先是寒暄几句,相互说了说近况,孟新寒喝口茶,“贤弟对我这个大哥当真见外,新婚大事也不叫我过去热闹热闹。”
北宫越朗笑一声,“孟大哥听说了?”
孟新寒:“自然听说了,当今瑞王,人中龙凤,恭喜恭喜。”
北宫越摆摆手,“你该是知道缘由的,不过是让皇上安心,让下任君王安心。”
孟新寒略有疑惑,“此话怎讲?我听闻虎符不是已经交上去了吗?”
北宫越摸着盖碗边,笑得高深莫测,“可我带过的手下,全部都姓‘北宫’。”
这话说得明白,虎符不过是个物件,号令五十万大军的绝非是小小虎符,而是他北宫家,是他北宫越。
孟新寒明了,“当年你一战成名,西域十年臣服,孟某着实佩服。只是后来……不提也罢,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说道这个,我正想找你打听些事情。”旁边说书的正好讲到高潮,什么千兵万马拼死厮杀,底下人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北宫越将手搭在嘴边,“你常年在外闯荡,东关那边可熟悉?”
孟新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东关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交情不错。早听闻那场大战后留下很多士兵,有跑出来的,有投敌不成留在那的,我帮你打听打听。”
北宫越:“还有,关于瑞王,大哥可听说过什么?”
孟新寒疑惑,“你相公?”
“咳!”北宫越猛地呛一口茶,还没人在他面前这样称呼过秦墨,一下有些适应不过来,但这个称呼好像又说不出错,“啊,有吗?”
孟新寒想了想:“瑞王此人出了名的铁面冷脸,但是他对自己妹妹很好,对贤妃也是出了名的孝顺。”
北宫越:“他妹妹?”
孟新寒:“对,静阳公主,听闻是嫁给了御林军大统领郭勇,据说前段时间刚育下一男婴。”
北宫越摸摸下巴,“郭勇……”
孟新寒:“这个郭勇来历也不小,与镇南王有些瓜葛,好像是镇南王正房亲弟弟之子,所以格外提点。”
秦墨的妹夫与镇南王是亲戚,而他这位亲皇叔还设法夺其皇位,这是什么狼子野心?
孟新寒笑笑,“你都与瑞王成婚了,难道一点他的事情都不知晓?”
北宫越:“我常年在外,你是知道的。”
孟新寒继续追问,“新婚如何?瑞王待你怎样?”
被问到这种话,北宫越真的只有付之一笑,怎样?“他称我为‘别人’,还让我将生活习惯尽早改得和他一样。”
“别人?”孟新寒也跟着笑起来,“那还真是苦了你。”
“何止啊,过了时辰只能吃冷饭,清早都是被他直接推醒,还嫌我晚上打鼾。”一说起这些,北宫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可怜。
孟新寒继续笑问,“不是才成婚几日吗?”
北宫越撇嘴,“长了估计毛病更多。”
秦墨今日下早朝无事,准备早些回家,路过茶馆时童影却在旁通报,“禀殿下,属下看到大将军了。”
秦墨立刻掀开帘子,“在哪?”
童影向楼上指了下,秦墨顺势看过去,正瞧见北宫越和对面一男子有说有笑,看样子还很熟络。“那人是谁?”
童影:“属下不知。”
秦墨将马车叫停,坐在车里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走下来,“你们在这等我。”
北宫越像被打开了话匣子,说秦墨此人如何如何古怪,如何如何难以相处,但听他倒苦水这位却被逗得哈哈大笑。
孟新寒:“我觉得瑞王对贤弟还是很好的。”
北宫越一挑眉:“好?改天我也这样对你好怎么样?别人。”
孟新寒又是一阵大笑,起身招呼跑堂的蓄水。
这么会功夫,秦墨已经上楼。但孟新寒挡住了陈渊视线,北宫越又是个看不见的,就在三人毫无察觉之际,秦墨已经来到桌边。
秦墨:“伯皓,你怎么在这?”
北宫越知道这是在叫自己,可这人是谁?“嗯?”
孟新寒也一怔,转而对上男人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陈渊抬头,立刻施礼,“拜见瑞王殿下。”
“噗……咳咳咳”北宫越喷出口热茶,他怎么会来这?“瑞咳咳瑞王?你怎么会?咳咳咳”
孟新寒忙跪拜在地,“拜见瑞王殿下。”
秦墨声音冷淡,“免礼。”
北宫越还在一直咳着,这时候也撑着桌子准备起身,孟新寒见他似乎有些站不起,伸手去扶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秦墨盯着那只手,暗暗沉下口气,眉头拧到一起。
北宫越很自然的将手搭在孟新寒胳膊上,又拍了两下,“咳咳咳,呛到了,咳,没事。”
秦墨一步走到他身边,贴得很近,北宫越下意识向窗边挪了挪。
秦墨:“坐。”
三人这才都又坐下,只是气氛似乎瞬间不对了。
没人说话,孟新寒看瑞王一直盯着他,表情似乎不太友善,“在下孟新寒,是北宫大将军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