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北宫越有点愣,不对呀,他们两个不该有夫夫之实的,秦墨该走才对。在这睡?他上辈子可从来没在这睡过。
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北宫越手腕,吓得他整个人一激灵。
秦墨似乎也被他吓到,手骤然收紧,然后才拉一把道:“床在这边。”
北宫越有点懵,被牵着坐在床榻边。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现在他二人应该都穿着大红喜服,屋子里也应该都是大红色,红色烛火、红色窗帘、红色喜被。
不会要圆房吧?
他悄悄伸手向后摸了下,果不其然,是他最反感的绸缎料子,又凉又滑。
因为自小习武,每天耍枪练剑,北宫越手上很小时便有了剑茧。每每摸到绸缎,粗糙的手总会刮起一道长丝,抓心般难受。
秦墨坐在北宫越身边,看他摸摸被褥打个哆嗦,又来回扭动身子,眉毛眼睛全皱在一起,表情格外难忍。
秦墨舔舔唇,笑了,“不喜欢这个?”
“对,又凉又滑。”北宫越毫不掩饰。
秦墨:“明日再换。”
北宫越:“……”
那你问老子干嘛?
秦墨:“要我给你脱衣吗?”
北宫越忙摆手,“不用不用。”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北宫越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开始揣测秦墨会不会做些什么别的。
不过也没必要担忧,他好歹习武二十几年,屈屈瑞王还是能对付的。可话说回来,皇上赐婚让他嫁给瑞王,其实就是想防着北宫家。
虽然他现在手中无兵权,但是整个燕国一半以上的士兵可还都是北宫家的。若是和瑞王来硬的,会不会死的更早?
北宫越还在胡思乱想,两人已经脱下外袍,他也摸索着躺在里面。
秦墨突然开口,“我每日亥时睡,辰时起,你记一下。”
“嗯。”北宫越现在又懵又有点紧张,居然就这么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你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干老子什么关系?
北宫越:“不是,你……”
秦墨沉着嗓子打断,“睡觉时候别说话。”
靠!刚才谁说的?
他用力翻了个身,背对秦墨。
秦墨:“轻点翻身,我浅眠。”
北宫越这下忍不了了,“那瑞王殿下您完全可以回自己卧房睡啊,在我这委屈什么?”
秦墨依旧不咸不淡,“外面有人盯着,不然,你以为我想和别人睡?”
哈哈!别人!
也对,也对。
北宫越咬着后槽牙,还圆房?自己真是想多了。
六月的天气里,北宫越将胳膊全收进被子,为的就是不碰到外面的绸料。结果热了一脖子汗,但好在他睡眠向来好,没一会便天神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北宫越常年在战场上风餐露宿,沾枕头就着那是最起码的功夫,更何况今晚还闷了一小壶酒,睡得格外香甜。
只是苦了一旁的秦墨,他睁眼盯着床顶大红纱幔,耳边鼾声如骤雨,如擂鼓,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伯皓?”秦墨有些受不住,侧头叫了一声,“北宫伯皓……北宫越?”
里面的人扭扭身子,继续鼾声震天。
秦墨:“……”
这一晚北宫越睡得很是酣畅淋漓,不爽的是清早有人硬生生将他推醒。
秦墨嗓音沙哑,又用力推一下里面人的肩膀,“该起床了。”
北宫越揉揉眼睛,有点疼,估计是昨晚那壶酒闹的,“什么时辰了?”
秦墨:“卯时刚过。”
北宫越皱下眉,“你不是辰时起吗?现在才卯时,鸡还没叫呢。”
秦墨:“你打鼾,我睡不着。”
北宫越:“……”
所以呢?你睡不着就要把别人也弄醒,然后两人一起不要睡了?这是什么人?
秦墨那边听着应是已经起来,正在洗漱,北宫越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准备继续睡。
秦墨穿好朝服,看床上的人还没起,便径直走过去,“厨下清早会按照我的时间做好早饭,你再不起只能吃凉的。”
北宫越其实一直没睡着,听到这句话,将被子一掀,“瑞王殿下,我可否让下人热热?”
秦墨看着他,床上的人刚醒,似乎还带着些许火气,长发乱蓬蓬散在身后,那双眼很好看,只可惜,没一点神光。“吃饭要按时辰。”
北宫越呵呵一笑,“按您的时辰?”
秦墨没接茬,转而说道:“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刚醒时他便觉眼睛疼,听如此说,立刻偏过头,“很红吗?”
秦墨居高临下,北宫越转头时,眼睛并没动,只是寻着声音向他凑近了些。
秦墨此人出了名的肃冷孤傲,周身连点热乎气都没有,如若无事,没人愿意靠近他半分。
所以北宫越这个小动作,连他本人都疑惑地皱了下眉。
“嗯。”他俯身,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闻见北宫越身上药味,太浓了,有些呛鼻。秦墨盯住他眼睛,那双眸子细看来纯澈如水,“一会帮你叫太医。”
“不用。”北宫越拒绝,那些庸医治了几年毫无起色。他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眼睛被窗外阳光刺痛,开始止不住流泪。
秦墨见他眼角都是泪水,刚刚睁着的眼此刻也闭了起来,恰巧转头看到地上那条红布带,便顺手捡起,推了他肩膀一下,“要这个?”
北宫越抬手,无意中抓到秦墨手腕,又摸到他掌心遮眼布条,忙抽过来系上,整个人顿时松一口气。“你在哪找到的?”
秦墨:“地上。”
北宫越:“……所以这个是红色那条?”
秦墨:“嗯。”
北宫越默默摘下来,他从不戴红色,还记得成婚那天也是被逼的,大男人戴红,太艳了。 “我不戴红色。”
说完,随手一丢,那条布带落在秦墨脚下。
终于,北宫越在喜服袖子里掏出条黑色的,抬手擦去眼角泪水,这才胡乱系上。
秦墨今日起得早,不急于出门,便默不作声站在床边看完一切,瞧着北宫越白净的脸上被一条黑布遮住眼。
这感觉,就像美玉微瑕,圆月有缺。
他俯身捡起那条红布带,昨晚北宫越勾指摘下的画面又冲进脑海中。
秦墨轻轻攥住,将布带缠成卷,收进怀里,“你自己能洗漱吗?”
北宫越有点想笑,上辈子秦墨几乎没和他说过话,这辈子是怎么了?再说,他是看着连脸都不能洗的人吗?难不成堂堂瑞王还要屈尊给他洗脸?
北宫越:“我自己什么都能做,不劳您费心。”
秦墨:“嗯,做不了的叫下人,我平日很忙。”
北宫越:“……”
啧,北宫越啊,不要太自作多情。
人家瑞王是在告诉你,有事别来麻烦我,有事找下人,我很忙!还劳您费心?想多了。
他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突然觉得上辈子和秦墨没交集是件挺好的事。要是和这么个人天天共处一室,不等秦墨那个皇叔谋权篡位,他估计已经先被置之死地了。
辰时已到,秦墨看北宫越还在磨磨蹭蹭穿衣服,语调些许不耐烦:“一会我要去上早朝,不能继续等你。你这个速度……”
北宫越舔下唇,感情一直站边上说风凉话是在等自己?“瑞王今后都不必再等,我这个人手脚慢,耽误您时间。”
“好。”秦墨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北宫越刚刚又将腰带系歪,他叹口气,拆开重系。
磨磨蹭蹭收拾完,算着时辰秦墨该是走了,他这才推开屋门。
脚刚踏出去,身边立刻传来个声音。“大将军,属下听闻昨晚瑞王在此留宿,今早便没敢进去打扰。”
说话的是陈渊,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上辈子也因护他而死。
北宫越微微一笑,伸手摸到人,又在他肩膀重重拍两下。他们也算有过生死之交,这样能豁出性命对自己的,此生有一个足矣。
陈渊抬头看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大将军什么意思?
北宫越顺势将胳膊搭在陈渊肩上,“对了,你对瑞王这个人,了解多吗?”
上辈子,秦墨在北宫越这就是个人名,本以为这辈子也差不多,但没想到昨晚、今早几次交锋,好像不来点知己知彼,会永远被这个男人压住气焰。
陈渊愣了下,他十几岁便在北宫越身边做侍卫,外面的事很少接触。“大将军若是想知道,属下这就去办。”
北宫越:“嗯,去吧,查细点。”
陈渊领命,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出了瑞王府。
北宫越走到厨下,侍女上前轻轻托住他手肘,引至桌前。
“大将军,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了,瑞王临走前嘱咐,说……说不能再热,您若起晚了,只能吃凉的,这是规矩。”
北宫越喝口凉粥,呲笑一声,“意思饭点不吃饭,再吃只能吃凉的,对吗?”
侍女:“对,瑞王是这个意思。”
“巧了,我还就爱吃凉食。”他说着,又抓起个凉馒头,咬了一大口。
但这馒头越嚼越不是滋味,秦墨啊秦墨,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处处针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