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易渐离悬起来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点,“你想要什么样的保证,只要你放俞慕君一条生路,我都答 应你。”
俞诚泽指着前方的一片雪地,轻松道:“你脱干净,一丝不挂,趴在那里。”
俞慕君的心终于支离破碎,一道又一道的打击,让他痛苦不堪。
易渐离不问俞诚泽要做什么,只是又说了一个“好”字,走到那片雪地,干脆利落地除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 泰然地趴在寒雪之上。
俞诚泽走进,易渐离趴着问道:“在你开始前,我能说一句话吗? ”
“可以。”俞诚泽钳住易渐离的肩膀,施恩一般回答。
易渐离这才喊声道:“俞慕君,请你闭上双眼,不要再看。从今天起,我就与你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俞慕君闭上双眼,不忍卒睹,懊悔的情绪终于翻江倒海般袭来。他就不应该赴京,他应该听从易渐离的话, 蓄兵起兵,夺权掌权。
是他错了。
“你可以睁幵双眼了,”易渐离走到俞慕君身旁,俯身贴在他耳旁,“看看我,再看看你敬爱的皇兄。我不求你 原谅我,但愿你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我也就知足了。”
俞慕君睁幵双眼,他已经做好了做坏的打算,可没有想到,事实比他想象的更加荒诞。
易渐离穿得整整齐齐,他已经把脱下的衣物都穿了回去。
易渐离手中的匕首在淌血。
那把匕首,是俞慕君离幵水云间前,易渐离赠送给俞慕君的。俞慕君在独自赴死时,又偷偷塞进了易渐离的 怀中。
凭着易渐离的本事,就算脱光了衣物,藏下一把匕首而不被俞诚泽发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原来易渐离没有打算和俞诚泽好,他从一幵始就计划杀了俞诚泽。
风雪夜狂奔时,易渐离听到颠倒众生系统的提示:
[我听到你的心声了,你恐怕对俞慕君的人设有点误解。]
易渐离心中一沉,问道:“什么误解? ”
[你穿越的世界是原著《苍莽大地》,而不是同人文《穿越苍莽收妹子》。这本同人文中的人物严重OOC,扭 曲了俞慕君的人设。]
易渐离的不安越来越深。
[俞慕君是反派,但是他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他甚至是一个散发着人性光辉的反派,他是无法接受你杀害俞诚 泽的。]
易渐离的脚步开始减缓。
他的确想要诱杀俞诚泽,然后顺理成章地推俞慕君上位。俞慕君立了大功,却还要被杀害。光凭这一点,俞 慕君即位后的舆论就不会特别艰难,只要施压,再杀一儆百,绝对不会再出头。
[你确定要杀害俞诚泽吗?杀了俞诚泽,你和俞慕君的关系就会彻底破裂。]
易渐离在寒风大雪中站立一刻,很快又冲着皇城奔跑起来。
他不怕俞慕君恨他,他要给俞慕君自由,帮俞慕君完成他的雄心壮志。俞慕君做到了最好,是无辜的,有罪 的人是他,弑君的人是他。
恨他吧。
易渐离又痛又喜,解幵了俞慕君的穴道,又用匕首劈幵了枷锁。
“你要替你的皇兄报仇雪恨吗? ”
俞慕君伸手,慢慢地推幵了易渐离,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到俞诚泽身旁。
死了。
死透了。
心跳早就停止。
洁白的雪上渗着殷红的鲜血。
俞诚泽衣衫不整,尸首分离,再无身还的可能。
俞慕君跪在雪地上,给俞诚泽磕了整整九个响头,他是在向自己的皇兄祈求原谅一一原谅他,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没有赴京,只是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是不是一切都不相同?
可惜没有如果。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听从易渐离的话。
易渐离拍了拍膝盖,拂去上面的残雪,不再看俞慕君。他对着走近的陆惟演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 么做。”
“我很蠢笨,”陆惟演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理,我的王死了,我该怎么做呢?麻烦易公子告 知。”
易渐离游说道:“拥立俞慕君。”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陆惟演问道。他现在手中有十五万神策军,何必再听令他人?
易渐离条理清晰:“虽然俞慕君杀了柳誉遐,但还有多处藩镇势力,你要是自立为王,其他人一定一拥而上, 你确定还没有训练成熟的神策军能够应付? ”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完结!
第89章 一场漫长的雪
陆惟演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了易渐离的说法。他不可能自立为王,自然需要一个人来取代俞诚泽,而俞慕君 正是不二之选。
“好,我决意拥立晏王即位。”
易渐离长舒一口气,如果陆惟演不同意,和他们作对,那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和俞慕君的安全。
易渐离紧绷着的冷脸终于露出一丝明媚,语带轻松道:“多谢,我相信你日后再看,定然不会为今日的选择而 后悔。”
陆惟演笑了起来,眼角堆满了年迈的褶皱:“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今日的事情,今日就要解决。”
易渐离也跟着笑了一下,只是他实在疲惫,在转瞬即逝的轻松过后,铺天盖地的酸涩席卷而来
陆惟演看着伏在雪地与血地之上的俞慕君,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说服我容易,因为我本身就是这么想的。 但易公子说服晏王,我看难,他不像是有反心的人……”
易渐离迈着沉重的步伐,心落到谷底。
—步,两步。
靴子与积雪相触,发出“咔嚓”的细微响动。
天地静谧一片,因为陆惟演的态度,所有的禁卫军都立在原地。
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动,那就是易渐离。整个皇宫也只有一种声响,那就是易渐离行走的声音。
积雪为朱墙、琉璃瓦披上一件银装,天地一白,雪地中的红血就显得愈发刺眼。
易渐离蹲了下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俞慕君肩膀上,劝道:“国家乱成一片,国不可一日无主,你想清楚了 没? ”
俞慕君低着头,沙哑道:“你要我想清楚什么事? ”
“成为这个国家的王,重整河山,带领整个国家走向强盛。”易渐离说着说着,忍不住眼泪,他太害怕失去俞 慕君了。
“你说什么 .....”俞慕君呆呆地问。
易渐离趴在俞慕君背上,双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脖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易渐离无法再重复第二遍,他 只能呜咽着。
刚刚俞慕君推幵他一次,他真怕俞慕君再推幵他第二次。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俞慕君没有推开他,只是愣 住,伏在地上,长久而静默。
“俞诚泽是我杀的,”易渐离还是忍不住,终于嚎啕大哭,“你也看到了,俞诚泽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 人了。他残忍狠毒,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这样的人,你还能对他抱有期望吗?你是心疼自己的兄弟, 难道就不能心疼万千百姓吗? ”
俞慕君终于发声:“你对我的要求太严苛了我 .....我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已,你直接拿把我当圣人 了......”
俞慕君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认为易渐离在为自己幵脱。
易渐离夏末的时候就刺杀过俞诚泽,或许有人授意,或许俞慕君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永远无法停止其生长壮大。
俞慕君心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他竟然也被易渐离蒙过去了,或许易渐离本来就恨极了俞诚泽,他的目标 就是杀死俞诚泽。
说什么受人指使,如果确有其人,为什么易渐离支支吾吾,始终不肯和他交代是谁在指示他呢?
至于柳誉遐......
柳誉遐恐怕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吧?
或许,易渐离从一幵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杀俞诚泽,然后扶持他,要他取而代之。
难怪易渐离对他这么好。他审讯易渐离的时候,从来没有留过情,后来双方确定心意,他也有些不妥的行 为,可易渐离从来没有怪罪过他。
惟有图谋甚远,才能忍一时艰苦。
易渐离,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真的像你□□声声说的那样,是为了天下百姓吗?你又有多少私心呢?
俞慕君动了一下,望着俞诚泽的尸体,忽然觉得人生特别没有意思。
万籁俱寂。
最后,俞慕君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缓缓幵口: “如你所言。”
他还是妥协了,或者说,他不得不妥协。他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他眼前,只 有一条路一一那就是易渐离给出的那一条。
他恨易渐离。
还是另一种情绪,他爱易渐离?
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易渐离破涕为笑,不管俞慕君以后怎么看待他,至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
易渐离伏在俞慕君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慕君感受着脊背上的震颤,半晌,疲倦道:“你能放开我吗? ”
“不想,”易渐离心中一抽,虚假的笑意从脸上消失殆尽,“我不想放开你 .....我很害怕失去你,我总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