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木房子还是木房子,绕昏了一个盛翼,又绕昏了一个廖花洲,终于绕到廖花洲说的那座两层木房子后面,廖花洲巴着窗户,伸了伸手,盛翼也看了过去,只见箩筐摆满了一屋,满满当当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箩筐上盖着竹制的盖子,有些掀开了,有些没掀开。
这里果然放了粮食。
盛翼小声地说:“看不到。”
廖花洲也小声地说:“等一会,”一阵风,人不见了。
接着前面传来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盛翼就叹了口气,尼玛,廖大爷这是水果连连倒。
门就动了,廖花洲一张小白脸从门里显出来,再朝窗外眨了眨眼,看时,人不见了,正愣神间,盛翼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来了。”
一路上遇佛杀佛遇神斩神的廖花洲一蹦三丈高:“哥,有点声音行不,吓死人了。”
盛翼看了看被拖进房子的两个人,白了他一眼,踮着脚把一个箩筐的盖揭了。
两几乎同时看了一眼,又对视了一眼。
箩筐里果然是石子,再翻一个,再翻一个,侧面翻过都是石头,廖花洲不死心,念叨叨地说:“难道没有粮食。”
盛翼就绕到另一边,翻开,黄中带黑的谷子满满的一箩筐,原来,有粮食的放在一边,没粮食的放在一边,也就是说,六郎说的是真的。
两人最后汇总:“我这边二十七筐,五筐石子,我这边五十筐石子。”
两人都愣了一会儿,六郎说得没错,官府里的人是在明抢,盛翼突地想到什么,说了声:“不好。”
廖花洲奇怪地看着他,盛翼一把抓住他,急切地说:“我怕叶云寒有危险。”
廖花洲:“……怎么说。”
盛翼:“粮食放在斗金县,此次是从那儿运过来的,如果少了,应该在斗金县就少了,而恰好,又在两县交界的黑风寨被劫了!”
廖花洲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这是他们的圈套,那为什么不直接送到芙蓉县内,再想办法让这批粮消失呢。”
这样,斗金县的责任不就可以推脱了。
盛翼:“这样他们也就不可以派兵,不可以搅混水。”
廖花洲吓了一跳:“你是说,黑风寨是在和他们联手。”
如果这样,曲游春才是真危险呢,叶云寒……是怕人家下黑手么!
盛翼点点头:“不,黑风寨这次可能不知情,这里头事情多了去了,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一定得赶快去告诉叶云寒,他自有分寸的。”
听到给叶云寒传话,廖花洲好像想起什么惊悚的事一样,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盛翼急得跳,廖花洲半响才说:“叶云寒,不在我保护范围之内。”
盛翼冷静下来,朝廖花洲挤了挤眼:“作个交易。”
廖花洲眼皮子一掀,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连话都不搭。
盛翼:“其实,我那天在水里想到了一些东西,我告诉你,你去传话,怎么样?”
廖花洲终于把目光看过来了。
哈哈,有效,盛翼双手互搭,眼角瞄到旁边地上有个人腿动了一下,就拿起板凳当地一声扔过去,那人腿立马又软了。
廖花洲:“……”
他终于下定决心:“好,你说。”
盛翼:“我看到雪了,大雪,白漫漫一片。”
廖花洲嘴张了半天,似乎有些失望:“知道了,”接着人一晃,就晃出门外,声音遥遥传来:“反正他们有人守在悬崖下,一来一去耽误不了什么功夫,你别动,找个地方躲着,我没回来之前别被人家发现了。”
廖花洲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盛翼没武功,去救人的话,简直是大甩卖,救一送一。
然后,他就看到盛翼郑重地点了点头,郑重得有点过了头。
廖花洲没有细想,撅起细瘦的身子往屋侧一挪,瞬间就不见了。
盛翼眼角瞄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一翘,就人五人六,装模作样地朝曲游春那边走去。
要自己在这儿等,打昏了这么多人,不是等别人来抓自己么,傻呀!
他走得十分悠闲,路上遇到几个人,都以自己是来看病的打发了。
右侧的房子没有左侧的多,几间厨房,一排平房连着一排楼房,盛翼想了想,朝平房走去。
平房面前坐着三个人,正在赌色子玩。
“刀疤,我说这把是大。”
“细眼睛,可拉倒吧,你回回说大回回小,我就赌这把小。”
“大,小,大,小……”
盛翼抬步上前,把银票一亮,四个人眼睛跟着都亮了,随着银票起起落落,落到地上,盛翼没说话,又拿出一把银票,起起落落,落到地上,两边,一边指一下:“一边赌大,一边赌小。”
众人:“……”
细眼睛:“有这么个赌法么,有这么个赌法么!”
摇色子的朝他一瞪眼,笑眯眯地看着盛翼,一手按着银票,一手摇着色子:“可以可以,咋玩都可以,开,一三四,小。”
盛翼把银票一推:“送给各位买酒喝。”
几人眼睛更亮了,连爱睁不睁的细眼睛都变成了大眼睛:“谢谢哥,哥真大方,请问哥是干什么的?什么时候加入黑风寨的?”
盛翼随意往地上一坐:“我呀,是寨主请来给你们看病的。”
刀疤:“呜呜呜,寨主太好了,还想着我们,我有病,吗?”
细眼睛:“我好像有病,嗯,是有病!”
腰圆膀粗的摇色子:“我……”
这种没病找病的事很新奇。
“寨主说,捉来的几个犯人水土不服,让我来看看。”
盛翼说得紧张,额角差点冒出汗来,手心也是湿的。
这时候的他,顺便把廖花洲诅咒了一回,不是说快得很吗,怎么到现在了连鬼影子都没有,害得自己在这儿担惊受怕的。
摇色子的朝细眼睛使了个眼色。
盛翼头皮一麻,细眼睛嘟着嘴不动,摇色子的一双铜铃睁开了,黄澄澄的眼白露了出来,十分吓人。
坏了坏了,他们不是要向自己动手吧。
“你他娘的就是懒,哪次老子支使你动了,你去不去,不去老子打死你,”摇色子的一伸腿就踹过去。
细眼睛鬼哭狼嚎地站了起来,朝盛翼一招手:“跟我走!”
盛翼:“……”
真不能以常人思维来理解这个世界的人。
穿过平房,来到楼房前,细眼睛冲着两个坐在板凳上侃大山的人道:“打开门,这是寨主请来的大夫,来看看犯人。”
“大夫不是看病的么,看犯人作什么!”那人嘀咕了一声,把盛翼的汗又嘀咕了下来。
细眼睛得了盛翼的银票,生怕盛翼不高兴,立马就把刚才在摇色子那儿受的气转化过来:“那么多屁话作什么,让你开你就开,你们这些人,胆子越发大了,寨主的话也敢质疑了是吧!”
“哪敢哪敢,请进请进!”那人立马屁都不敢放一个,立马把门打开了,引着盛翼进去,细眼睛也跟了进来。
一楼内阴凉阴凉的,一股子潮味儿扑面而来,盛翼就看到那人往楼梯底下走去,难道说,还有暗室,果然,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楼梯底下一扇不太显眼的门,走进去,往下,下了楼梯,又是一个大空间,竟然是在地底下。
一个哭哭叽叽的声音传来,哎呀,太熟悉了,真是曲游春。
此时,他正蜷缩在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身上的那身圆领官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狼狈得不行,此时,大约看到有人来了,他骂了一声:“老是捆着怎么回事,手脚都麻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哎呀,痛死我了。”
盛翼心想,有骨气,不愧是我盛翼的哥们。
他身侧那个领他进门的人就冷笑一声:“好呀,寨主今天就是让我们来送大爷你上路的,你准备准备。”
突地一声惨叫传来:“饶命呀,粮食你们都拿去了,把我放了吧,我不想死,我上有六岁的老母,下有八十岁的孩子呀,我要死了,他们可怎么活呀……”
盛翼把额头都快捏烂了。
那人嗤地一声,对盛翼道:“看到了吧,就这么个怂样,你们慢慢看吧,我先出去了。”
细眼睛在一旁撸了撸袖子,殷勤地说:“哥,你要怎么看,看哪里,我去按住他。”
曲游春看都不敢看他们,身子筛糠似的,边哭连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盛翼感觉怎么好像自己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施暴的。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别把人吓着了,本来没病,结果吓出病来,又浪费药材。”
细眼睛愣了一下,退了几步。
曲游春却好像见了鬼似的,一下子愣住了,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揉了揉,在盛翼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打了鸡血似的,腾空一飞,大喝一声:“你……”然后,在盛翼的眼皮子底下瘫到了地上。
眼疾手快挥出一记手砍刀的细眼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嗳哟,吓死我了,还好我反应快,要不哥你就被他伤着了。”
“哥,你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