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迟露出胜利的笑容,倒是显得十分乖巧,“谢谢。”
这话不知是对萧清和说的,还是对宗政叙所说。
宗政叙心头苦闷,却是清和给出去的,他也不好上手抢,只得又重新做了一个 ,再次挂到萧清和头上。
萧清和还是怒了,这次利落扔了出去,怒目圆瞪,“宗政叙,你多少记着点自己的身份,一代君主,在异国他乡做着这样的事情,就不觉得丢人吗?!”
宗政叙哪里还管得了丢不丢人,他反而笑着说:“清和,你今日同我说两次话了,我真高兴。”
萧清和锄头一扔,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掰扯,走到他身边去,压着声音说:“宗政叙,你当从前那些没发生过吗?!你是如何做到这样若无其事地跟着我的?!”
宗政叙已经太久没跟他离这么近过,连呼吸都深了些,周遭全是他的气息,奢侈到他不敢想,也不敢动。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想伸手抱他,又不敢,扭曲的渴望神情令他看起来有些变态的猥琐,“清和,你怎能觉得我若无其事?我快疯了,我不知该怎么才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我必须看着你,否则,一转身又找不到了。”
他语气太苦,连眼圈都红了,萧清和愣怔片刻,胸口堵着的气莫名散了些。
大抵是宗政叙终于尝到了这般滋味。
这让他多少产生了些快意。
这天,三个人挖地地还没有萧清和平时一个人挖的多,来地里露了个面就回了。
远远的便看到停在别院外面小道上挂着大红灯笼和绸缎的马车,以及,站在马车旁等待的半大小孩。
“清和,我来接你。”小孩看一眼两个不认识的人,警惕地道。
宗政叙眉头皱了起来,心烦意乱,大的还没解决,怎的又来了个小的。
萧清和愣了愣,想起来了,“靳哥今日成婚?”
“不是,是明日。”靳夙言神态不太自然,“只是……我想……”
萧清和笑了,心情好了些,“只是你想我了?”
“嗯。”声如蚊呐。
宗政迟和靳哥本就是好友,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宗政叙就更不用说了,他巴不能变成一个荷包,挂在萧清和腰间,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于是,三人都上了马车,本来就窄的轿厢就十分拥挤了。
萧清和原先是想,自己若是将中间的位置占了去,再把小孩也拉进来,那两人就只能坐外面了,或者骑马去。
也能安静一路。
却不想两人动作那么快,一左一右挤着坐下了。
小孩瞪了他们一眼,只得在外面一起赶马车。
一路的颠婆,萧清和无论往哪方偏一些,就会被直接揽住。
于是,他干脆掀开帘子,和靳夙言换了位置。
……
到地方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梁上挂的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加之这仪式是为孟塘而举办的,萧清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什么。
脚才落地,宗政迟就被靳哥拉走了。
萧清和也手忙脚乱地跟着忙活,宗政叙大爷一般跟着。
到了第二日晚间,萧清和见到了身着凤冠霞帔,脸上盖着盖头的孟塘。
宗政叙自然不知那大红喜帕下面的脸是谁,他也无甚探知的兴趣。
他只是一心盯着身侧观礼的人,不觉鞭炮声在耳边响彻,他胸口跳动得厉害,不可控制地靠过去,在他耳边说话。
“清和,上辈子没来得及对你说的话,这辈子补给你。”
萧清心口狂跳起来,希望这鞭炮声再大些,盖住他的声音。
“清和,你问过我喜不喜欢你。”
萧清和心跳极快,他不要听到宗政叙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他死死捂住耳朵。
他的话却一字一句从指缝间钻了进去。
“清和,我喜欢的,很喜欢,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居然这么早码完,那努力把明天的也写出来吧!嗯!
第59章 欠的是情,不是命
先前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的东西,猝不及防得到了,萧清和不可能……不被敲动。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信,千万不要相信他。
宗政叙不能再来一次失去这个人的绝望,萧清和又能吗?
他上辈子连命都搭上了。
尽管那也不全是宗政叙的错。
但……
萧清和缓了缓心神,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被敌军围困,李伯伯也为我而死,穷途末路之时,你在何处?”
没等他回答,他笃定地接着说:“你大概在和孟塘成亲吧。”
“没有!”宗政叙喊了一声,急急地解释:“清和,我没有和任何人成亲!”
“我不会和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成婚。”宗政叙胸口起伏,面容激动到有些扭曲,定定地望着他说:“清和,你受过的苦,我都在尝,没有落下半点,这样,你有没有高兴一些?”
萧清和胸中巨颤,不再看他那双热切的眼,口中坚持道:“那与我有何干系……”
“有关系!”宗政叙简直快要被逼疯了,萧清和这淡漠的模样,仿佛在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有关系……”他红着眼嘶吼着说:“清和,你要什么我都能给,只要……只要你还要我。”
萧清和未来得及回答,耳边的喧嚣已经淡去,跑到洞房前去要糖果的宗政迟跑着回来,全然不看他哥。
“清和,把手伸出来!”
脸上尽是笑意,一把接一把地把自己兜着的糖果往他手里抓,“这是我刚刚问新娘子讨的,这种糖有喜气,都给你。”
萧清和不喜欢吃糖,其实就他的口味而言,除了梨花糕这类糕点,他向来是不喜甜食的。
但他还是收下了一半,将另外一半拨回他手中,“我要一半就好,你也沾沾喜。”
军营中吃食简陋,自然顾不得他那些大少爷脾气,有吃的就不错了,宗政迟没见过他挑食,也没在军营以外的地方见过他,自然不知他不喜甜,但他也不勉强,依言拿回来,顺手剥了一颗,准备往他嘴里塞。
手才伸出去就被扣住了,宗政叙阴沉沉地张嘴,把那颗糖吃了进去,鼓着一边腮帮子,淡然说:“谢了,清和不吃甜的。”
“……”宗政迟气哼哼地瞪他一眼,道:“那是从前,此后清和便吃了!”
信心百倍地说完,又转头小心地确认,“对吧?清和。”
萧清和些被宗政叙的话震住,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神来,顺势答道:“嗯,对。”
听到他的回答,宗政叙眼中的光黯淡了些,接着估计是自己哄好了自己,又重新亮起光来。
这夜很喧闹,因为有宗政迟盯着,宗政叙没能找到溜进萧清和屋里的机会。
第二日,新娘子出来见人时,终于和宗政叙碰上,两人面对面愣怔住片刻,而后相视而笑,错开了目光。
萧清和撇了撇嘴,心下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到故人重逢两汪泪的戏码呢。
宗政迟的母妃身体有恙,他一早天不亮就赶着回了,只来得及匆匆跟萧清和道了个别,说是很快便会回来。
“好,你且安心去,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萧清和说。
靳哥大喜,精神自然是百倍爽,靳夙言恰好也舍不得萧清和,便留他们用顿午饭再走。
直到这对新婚夫妇将他和宗政叙送上马车,萧清和都没能如愿看到两个故人眼泪汪汪地相认。
不过倒也是,当着人家新上任丈夫的面,旧情人见面,从前的关系自然是该多隐晦就要多隐晦。
萧清和坐在马车轿厢里,深以为然地自顾自点了点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宗政叙不知怎的,竟能窥视他的想法,急道:“我同孟姑娘之间,本就无传闻中那些旖旎之事。”
萧清和轻笑一声,直觉好笑,“你又何需向我解释,这和我又有什么……”
“有关系!”宗政叙打断他,两只大手捏住他的肩膀,情绪激动得实在有些不大正常,“清和,先前有许多话都没同你讲,是我错了,我作的孽,没让你感受到,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宗政叙此生唯一有过光亮的时日。”
他是一棵连根都浸到黑暗里的树,满脑子只要那么一个想法,萧清和在时,他尚且知道收敛,他甩袖一走,他更是完全放任黑暗吞噬自己,连掩饰都懒得做了,由着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染黑。
他蓄意挑起战争,杀到麻木却不见受一点伤,他是战神。
有一次,望着那些脸上溅着鲜血的敌国士兵们喊打喊杀地朝着他扑过来,他手上的兵器慢了些,心头闪过一种想法:不如就此结束。
他甚至连眼睛都阖上了,脑子里却满是萧清和笑容。
倏然又张开来,杀了个痛快。
谁也不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还能不能再遇见故人。
至少在这个世界,他能一直记着他。
“说这些做什么……”萧清和不敢看他那双眼,他每每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一个防不住,迄今为止建起来的墙会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