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封敛臣的称呼,叶文清皱了下眉,不解地看着他。
里头的宣晏也沉默了,半晌之后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你这把自己也撇得太开了些吧。”
“别站那了,进来吧。”宣晏道,“阿臣,你也进来。”
封敛臣还有些迟疑,叶文清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人拉到身边,一同走了进去。
宣晏穿着白色里衣,上好的丝绸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宣晏气质愈发温和优雅。凤眸微敛眼梢挂着三分温柔。垂在身侧的长发在烛火下更显透亮。不得不说,宣晏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两点,一是他的气质,二则是头发,漆黑明亮。
民间有许多打着宣晏的旗号卖的洗发膏,广告词都是一句“燕然的湛明仙尊用了都说好。”
只不过此时的宣晏面色惨白,为他添了份病态的美。
“阿臣都长这么高了。”宣晏看着走进来的师兄弟,脸上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师尊与那人交过手了?”叶文清担忧道。
宣晏微微颔首:“是的,是个难对付的角儿。”
“那师尊可知他底细?”叶文清问,“想方设法把我们调开,潜入燕然的目的究竟为何?”
看着叶文清眼里那迫切的探知欲,宣晏无奈失笑:“你真当为师是神仙不成?”
“那当然。”叶文清嘿嘿一笑,“师尊可是湛明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宣晏轻笑一声,随即拧眉道:“这次实属突然,我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为何来此。所使招式皆是我没见过的,就连文先生也未曾得见。”
叶文清嘴角的笑容慢慢敛去,神情有些凝重:“连师尊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无处可查了。”
“事在人为。”宣晏道。
“前阵子花满庭的事我已知晓。”宣晏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封敛臣身上,“阿臣,你这次做得很好。”
“多谢湛明尊。”封敛臣拱了拱手。
“阿臣,这些年在花满庭过得如何?”宣晏问。
封敛臣想了想,缓缓吐出二字:“尚可。”
“回来吧。”宣晏轻叹一声,“花满庭,本就不是你待的地方,十年了,已经够了。”
封敛臣借着低头的瞬间瞥了眼身侧的叶文清,隐在袖中的手无意识收紧,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师尊。”叶文清目光在二人身后来回打转,完全不懂这两人在讲些什么,“你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宣晏愣了一下,对上叶文清那茫然的目光,又看了看封敛臣,那眼中含着七分恳求与三分哀戚之色让他有些诧异。
“哪有什么哑谜。”宣晏笑了笑,“只不过是想让阿臣回你那住,毕竟我当年让你好好照顾他,哪曾想他去了花满庭之后,你就再也没提过他,成日里又见不着人。你这师兄的义务,也是时候该尽尽了,你说是么?”
“是啊。”叶文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前阵子不就把他给带回去了。”
“当真?”宣晏有些意外。
“屋顶破了,暂且在师兄哪里住下。”封敛臣解释道。
听到这里,宣晏下意识地看向叶文清,眸里带着笑意,叶文清冲他眨了眨眼。
若是要悉细数叶文清的破坏力来,这燕然台多少屋顶被他给掀过?没人敢细数,就连文玉也不敢。一是心疼钱,二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把他往死里打。
宣晏极力压制住想要翘起的嘴角,轻咳一声:“原来如此,那就好生住下吧。”
宣晏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精神不济,眼皮一直往下坠。
“师尊若是乏了,便先歇息吧。”叶文清关切道,眸里却是怎么也化不开的担忧。
以宣晏的身体,哪里会这么轻易乏的?方才说话,几次差点睡过去,比之一年前见他时还要差上许多。
这是不是表示着,宣晏的身体真的不行了?
“没事的。”对上叶文清那关切的目光,宣晏不禁伸出手,如同小时候那般揉了揉他的脑袋,“只不过是与那人交锋累了些。”
叶文清只觉得鼻子一酸,强行稳住那试图想要模糊他视线的东西,哑声道:“那师尊好好休息,弟子便不打扰了。”
待宣晏睡下后,叶文清与封敛臣这才离开。
“师弟,你为什么不唤师尊?”叶文清看向身侧的封敛臣,把压在心里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不敢。”封敛臣想了想,苦笑一声。
“不敢?”叶文清不解,“有何不敢的?”
封敛臣摇摇头,并未多言,转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屋门,眸里划过一丝复杂之色。
晚风吹起一阵恍如隔世的对话。
“师尊,我阿娘说的不错,我天生就是个祸害,我不配你们对我好,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
“祸害?你害谁了?文清么?那是你害的么?你忘了之前你是如何信誓旦旦跟我说要来燕然台的?你可知花满庭是个什么地方?还什么天生,阿臣,我从不信什么天生,你是我徒弟,你也不能信。”
“湛明尊,我想去花满庭。”
……
脸上一阵冰凉的触感使得封敛臣猛然回过神,让他从宣晏那双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的眸子里回过神来。
封敛臣一把握住在脸上游移的手,定定地看着叶文清。
“你刚刚想什么呢?”叶文清见一只手被抓住了,干脆晃了晃另外一只手。
封敛臣愣了一下,又把叶文清这只灰挥舞的手给抓住了。于是,二人就成了手牵手,四目相对的诡异画面。
“哟,你小子还来劲了?”叶文清屈指挠了挠封敛臣掌心,“行了,赶紧松开,两个爷们儿手牵手像什么样子。”
封敛臣依言松开了叶文清,眸里黯淡无光,喃喃道:“师兄可信什么命中注定之事?”
“命中注定?”叶文清挑了挑眉,“自是不信,不过那些给人算命的先是倒是信。因为他们要赚钱。”
“行了。”见封敛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叶文清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安慰,“少年人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以后我带你下山四处看看去,眼界开阔了,就不会有心思想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封敛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被叶文清勾着脖子强行带走了。
夜里难得清净下来,沐浴过后,叶文清换了身月白色里衣靠在窗前。抬手一把扯下发间的玉簪,任如墨青丝随意散在身后,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里头瓷白如玉的肌肤,以及那还未完全擦拭干净的水珠在晦暗的烛火下晕出动人光泽。
清风淘气地钻入衣襟,把领口吹得上下浮动,春/色若/隐若现。
可主人丝毫未曾察觉。
叶文清仰头饮尽杯中酒,想着再倒一杯,转过身便对上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
封敛臣有些心惊,立马别开眼,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叶文清怔愣片刻,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中,道:“让你不要洗太久,秋日夜里还是凉的,喝杯茶暖暖身子。”
叶文清身子往前倾,上衣随着他的动作也敞得更开了些。
封敛臣眸色暗了暗,几乎是夺过了他手中的茶杯,然后往嘴里猛灌,丢下一句“我先去睡了。”后夺门而出,带脚步带着一丝慌乱。
“现在小孩子真是越来越难带。”叶文清长叹一声,一会儿一个样。
封敛臣靠在门边,深深吸了几口气,感受到身上某处逐渐精神的地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说出来也可笑,他竟然肖想自己师兄,却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只知道无数个夜里,他的梦境里一直出现着师兄的身影,第一次梦遗更是难以启齿。
封敛臣干脆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希望那冰凉的触感能使得自己清醒些。
叶文清是体会不到封敛臣这水深火热,反而睡得舒舒服服。
翌日,叶文清被急促的拍门声给惊醒,到嘴边的话还没骂出口就听见陆言急匆匆喊道:“还睡个屁啊,出大事了!”
第19章 鬼族术师
“怎么了?吃屎又没能赶上热乎的?”叶文清披着外衫开了门,没好气地睨了眼陆言。
“滚!”陆言吼道。
“看来还真是。”叶文清手摸着下巴。
“诸多门派陆续赶来,现在正聚在重华殿内,吵吵嚷嚷。”陆言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师尊被迫听他们念叨半天。”
“师尊在那,又何须我去?”叶文清穿好搭在肩头的外衫,伸了伸懒腰。
“是文先生的意思。”陆言道,“你去了便知。”
叶文清叹了口气:“行吧。”
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另一侧紧闭的房门,抬脚走了过去。
“师弟。”叶文清伸手在门上轻叩。
“你还打算带上一起他去?”陆言低声问道。
叶文清眨了眨眼:“没呀。”
“那你叫他作甚?”陆言不解。
“起床呀。”叶文清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师弟,起床啦。”
说着又敲了敲门。
陆言:“……”
这个平日里子时才肯睡,巳时末才肯起的人还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话?怎么就不会来道雷往他脑袋上劈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