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清诧异地往后一看,身后原本茂密的树林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而是一块块岩石。
叶文清双眼微眯,眸子里闪烁着精光。
“是魇术。”封敛臣轻叹一声。
“是啊。”叶文清嗤笑一声,“挺有缘的。”
敢情累死累活辛苦大半天,结果都是假的。
“行了。”越想越郁闷,叶文清干脆不想了,摆摆手,“去看看陆言那厮有没有被猪拱到土坑里去。”
秋水村内,陆言虽没有如叶文清那想象中那般给拱到土坑里去,但也没能好到哪去。
“言师兄,信号弹已经发出去了,文清师兄真的会来吗?”弟子甲捂着自鲜血淋漓的手臂,艰难地说道。
“会的。”陆言的语气不容置喙,“他会来的。”
弟子甲见陆言那坚定的神情,心也跟着渐渐安稳起来。
“嘿!陆言师弟,你在哪块地栽萝卜呢?赶紧的给我瞧瞧!”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叶文清那欠揍的声音被清风送至耳边。
陆言无奈失笑,掷出佩剑流丹让它指引着叶文清过来。
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陆言靠在身后的草剁上,艰难地支起眼皮,刚想开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叶文清问。
“滚。”陆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行了,说说吧,怎么回事?一些畜生都对付不了?”叶文清挑了挑眉。
陆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它们身后有人在操控着,鬼蛇族也好,山间精灵也一样。但它们的目的并不是冲着人来,好像就是在跟人玩闹一般,就跟你这么一直耗着。”
“等一下。”叶文清面无表情道。
“嗯?”陆言疑惑地看着他,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脸给收拾一下,好歹也把头发给整理一下吧,乱糟糟的挂在脸上,丑到我了。”叶文清很是嫌弃道。
陆言:“……”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泛着一丝诡异。
“滚!”陆言酝酿了半天,还是没能憋下这口气,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
“哟,现在倒是中气十足,跟刚才的半死不活截然不同。”叶文清啧了一声。
陆言被他气得直翻白眼,差一点就要背过气去。
“师兄。”封敛臣手搭在叶文清肩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要是再说下去,陆言怕是想要跟他同归于尽了。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叶文清一脸风轻云淡。
陆言几欲吐血,杀千刀的老王八!
“你说的这事我在横山村也差不多,只不过我们在横山村遇见的是走尸。”叶文清正色道,“也不怎么伤你,就一直逗你,结果后来呢,哦豁,竟然是魇术,辛辛苦苦斗了大半天的却是一堆破石头,你说气不气?”
“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若不出意外,就是上次将我们引进瑶光峰的那位,他出现了一下。”
“什么?”陆言惊讶不已,“我们也碰上了!”
“当我们把村民疏散到安全地带时,那名黑衣人出现了,然后把我们带到这里。”陆言开始回忆着此前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这下倒是轮到叶文清纳闷了:“他两边奔波竟然还乐此不疲,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你发信号弹是做什么?”叶文清问。
“体力不支,让你前来相助。”陆言生怕叶文清再来问他遗言,便赶紧抢在他前头回道。
“那些妖邪全被困入阵中,可是我灵力消耗太大,不能困住它们多久,便找你来了。”
“关键时刻,你师兄还是你师兄。”叶文清富有深意地来了一句。
陆言:“……我是你叔。”
“有什么遗言,尽情说。”叶文清下巴一扬。
陆言:“给叔殉葬。”
叶文清:“做梦!”
封敛臣:“不可以!”
这两道声音可谓是同一时发生,前两者齐齐把目光转向封敛臣。
封敛臣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还真孝顺。”半晌,陆言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别羡慕,我教的。”叶文清得意道。
陆言干脆闭上眼,换了个姿势靠着,虚弱道:“你替我解决一下吧,我现在没力气了。”
叶文清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不时遇上一些负伤弟子,低声安慰一二。
看着那灵力逐渐式微的阵法,叶文清嘴里默念着诀,正欲加强一二,结果眼前的景象让他气得骂娘。
原本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妖邪们全部变成了一堆草垛。
“他娘的,今年是捅了魇术窝了?”
叶文清那怒气冲冲的声音把昏昏欲睡的陆言给吓得一个哆嗦,立马睁开眼。
叶文清黑着脸绕了几处阵法细看,结果都一样。
接二连三的魇术使得叶文清郁闷不已,恨不得往那男子的嘴里塞草。
“魇术?”陆言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而后静心思考起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面色骤变。
“文清。”陆言嘴唇微微颤抖。
叶文清生着气,封敛臣正围在他身边宽解,加之陆言声音小,所以没听见。
“叶文清!”陆言积蓄着浑身的力气,大声喊了出来。
“怎么了?”叶文清总算是听见了,见他神色不对劲,连忙上前。
“中计了。”陆言喃喃道,“我们中计了。”
“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这里,不是我们。”陆言自顾自地说道,“周边这么多村落全部遭难,百姓前去求助,燕然台弟子纷纷出动。可是到头来却是魇术,一切都是假的。”
“我知道了。”叶文清打断了陆言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神情凝重,“他是冲着燕然台来的。”
陆言眨了眨眼,以示认可。
一声清脆的鹤鸣声响彻云霄,耀眼的金光自东南一处发出,犹如璀璨的明星,在夜间发出动人的光芒。
“燕然台出事了。”叶文清沉声道。
其他弟子看见了连忙蜂拥而至,神色匆匆:“文清师兄。”
叶文清微微颔首,神情严肃道:“只要还能站起来,就握好你们手中的剑随我回去。”
燕然台那一千阶石阶上,平日里纤尘不染,如今却是被血水淌了一地,素日里的洁净就此消失殆尽。
自燕然台开宗立派这些年来,加之又是众仙门之首,何事时受过这种血染长阶,被人上门挑衅之辱?
目及之处,一片鲜红。
叶文清看着石阶上趴着一具具早已僵硬的尸体,眉宇间一片冰凉,足尖轻点,身影似风一般飞掠而过。
第18章 师弟难带
里面的情形也没能好到哪去,灯台散落一地,烛影幢幢,门帘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文玉一手执剑,一手抱着他那最为心疼的小猫站在正厅的石阶处,玉冠摇摇欲坠,平日里最为看重的仪态此时也顾不上。
“文先生。”叶文清走上前,拱手道。
文玉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叹了口气,一脸倦色,眸里闪烁着不甘,语气偏冷:“头一次被人欺负到这般地步还让他给跑了。”
“先生可知来人是何身份?”叶文清问。
文玉摇摇头:“不知。”
“说来惭愧,我连他十掌都接不住。”文玉有些不大自在地揉了揉怀里恹恹的猫。
叶文清眼里划过一丝诧异,文玉可是燕然台除去师尊之后修为最高的人,高阶二级修士,连他都不是对手的话,那个人该有何等修为?
“去看看你师尊吧。”文玉收起剑,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累着了,“他现在情况不大好,我还得带人好好整顿一下。”
听文玉提及宣晏,叶文清忍不住眼皮一跳,连忙朝他的院子走去。
师尊因常年积劳成疾,近年来一直在闭关,显少露面,听文先生刚才那语气,想来是又严重了些。
叶文清刚迈开步子,便看见封敛臣急匆匆地走进来,差点与他碰上了。
“走吧,随我去看看师尊。”没等封敛臣说话,叶文清便率先开口。
封敛臣沉默片刻,随即点点头。
宣晏为人素来喜静,院子也在最为偏僻的一角,院内种了一排翠竹。闲时坐在窗前,听着清风吹拂着林叶发出的沙沙声,再烦躁的心情也给就此被抚平。
小时候叶文清不想听文玉讲课时便偷偷溜到这里面躲起来,反正也没人敢来这里逮他。后来被宣晏给发现了,直接给拎到文玉那里给好好揍了一顿,这才再也敢躲这里了。
院中的布置与记忆中的毫无偏差,叶文清轻车熟路地走到宣晏的寝屋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师尊。”
“进来。”好听的声音自里面响起,却也是中气不足。
叶文清推开门,刚迈开一只脚便看见封敛臣静静地站在廊下,没有一丝想要上前的打算。
“不进来么?”叶文清问道。
封敛臣犹豫片刻,而后摇摇头:“不了。”
“是阿臣么?”宣晏的声音再次响起。
“湛明尊。”封敛臣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