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许淮气结,嘴唇抖了抖,憋了好一会儿也没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夏墨时抬起自己被他挥落的左手,右手在手背上揉搓了几下,做出一副痛极了的表情,将“罪证”呈现在夏许淮面前,说:“你看,朕的手都被你给打红了,以下犯上,摄政王你可以啊,还真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方才紊乱了的呼吸,被他这么一恶人先告状,顿时就恢复了,毕竟他早就应该要对夏墨时这般不要脸的行径司空见惯才对。
遂老老实实认错:“臣有罪。”
夏墨时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大度说:“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份。”
夏许淮知道,这一准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于是,无论夏墨时说什么,他都从善如流地答了个是。
夏墨时只好继续唱着独角戏,但唱得并不是很欢快,然后,就干脆化身言语和行动上的双重流氓,简单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宣明殿内室,以供休憩的床榻之上,而后自己也覆了上去,重重地亲了上去。
这个吻不像夏许淮想的那般充满戾气,也算不上温柔小意,是那种介于凶狠和柔情蜜意之间的亲近,这个路数,夏许淮并不陌生,但对于刚受了刺激且情绪失控了好一阵的夏墨时来说,能够收敛到如此地步,已经可以说是实属难得了。
时至今日,夏墨时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夏许淮,到底是戏弄更多一点,还是真心更多两分,也不愿再去细细深思,这一切,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有所不同的。
他只是又加深了这个亲密的接触,就像他之前所不齿的那样,与夏许淮一同沉沦忘我。
次日,夏许淮率先睁开眼睛,扫了夏墨时一眼,就轻手轻脚地抱着自己的衣服去屏风后头,换好之后悄悄出了宣明殿。
听到外间传来关门的声音,夏墨时方才起身,将昨晚搁置在一旁的瓶子收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手心,无声地自我嘲讽。
早朝,当夏许淮将那封陈述江南水患的折子摔出来,拿到大殿上讲的时候,那些曾经极力反对过兴修水利的大臣们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脸皮薄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起来,羞于见人,脸皮厚的,就马后炮地对夏许淮与夏墨时恭维起来,大赞摄政王当初的远见卓识,才使得如今幸免于难,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种字字句句都不重样的夸奖,夏许淮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脸上的表情自然是要多冷就有多冷。
此刻,他们又将这位青年与当初杀人抄家不眨眼的冷血摄政王对上了号,想起那段腥风血雨的岁月,有些人的脸色顿时就不大美妙了,一时噤若寒蝉。
可坐在龙椅之上的夏墨时,却仍是笑得自在,撑在下颌角的右手放下,慵懒且随意地搭在龙椅的扶手上,好整以暇地服侍着底下站着的众人,明摆着一副洗耳恭听的笑面虎的模样。
夏墨时朝掌事大太监候公公点点头,候风将手中卷轴缓缓展开,以尖细的声音吟唱了出来,这卷圣旨里的话,概括起来,大概就是这么一段话。
“江南忧患,朕与摄政王闻之,寝食难安,幸而江南工事已近尾声,可部分投入使用,同时进行善后工作,为彰显圣意,特派前户部尚书也是今日的礼部侍郎姚明何前往,处理赈灾及后续事宜,曹国公之子曹闵也一同南下历练。”
二人领命,众臣忙称陛下与摄政王圣明,实乃我大祁之福,同时心下暗自担忧,祈祷这一祸事赶紧过去,因为发怒的摄政王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再也不想再见识一次。
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年底,随着一天天时间过去,离除夕越来越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江南出乎寻常的冬季水患已然告一段落,而位于北方的上京,也终于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迎来了姗姗来迟的初雪。
腊月三十,大年除夕,亦是夏许淮的二十五岁生辰。
多年以前,已逝的祁安皇帝还在世的时候,喜欢在这日大摆宫宴,做出一副与百官同乐的模样,但自夏墨时上位以来,他从不走什么亲民路线,更因为自己生母的原因,十分不愿意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还分心神去应酬他们。
所以每年的除夕,他都选择自己一个人度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一想到,如果不出意外,这大概率是自己能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突然,他就想再陪夏许淮,好好过一个生辰。
夏墨时出现在摄政王府的时候,府中侍卫都差点要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夏许淮也颇觉意外。
“陛下今日莅临寒舍,可是有何贵干?”
在来的路上,夏墨时已经想好了说辞,遂答道:“一个月前,你说要给我一份惊喜送给我当生辰之礼,可时至今日,也不见任何惊喜,这不,我就亲自上门讨要了。”
夏许淮心底微微失落,表面仍不动声色地说:“肃清江南的那趟浑水,把那些尸位素餐的蛀虫扒拉下来,正是臣给陛下准备的礼物。”
夏墨时早就料到他差不多会是个怎样的反应,就继续顺着这条路接下去:“哦?原来我们的摄政王如此为国为民,看来是我狭隘了。”
他沉吟片刻,说:“你说是礼,我却没觉着如此,哪有一个人送给另一个人的礼物是这样的。不过,我到是不介意带你去过个快乐的生辰礼,让你知道,吃喝玩乐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人间美事。”
说完,就跟变戏法似的,夏墨时从身后拎出来大包小包的东西,又将袖子敞开抖了抖,将他们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零星铺满了整个桌面。
当天,夏许淮无奈陪着夏墨时又打发了一天的时光,时不时还互相占几把便宜,夏墨时笑得前所未有的真诚,当中又带着几分真挚的悲凉。
夏许淮不是没觉得反常,可每当他想问什么的时候,都被夏墨时状似无意地转移了话题,渐渐的,他也就不问了,只专心品着厨房新近捣鼓出的大菜。
俩人都是如此,夹一筷子菜,饮一口清茶,再听几耳朵废话,打发时光。就这样,很快就过了掌灯时分。
直到夏墨时起身告辞,对夏许淮轻声说了句生辰快乐,他才反应过来,所谓的上门讨要礼物,带他消磨时间,原来都是借口。
他只不过,是想同他一起,抛开所有杂念,一起过个简简单单的生辰罢了。
望着他的背影,夏许淮心想,这小白眼狼,终归是有良心了一回。
鹅毛飞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一个白天,地上已经积了足有半尺高的雪,月亮的光芒依旧清亮,将洁白无暇的大地照得清晰。
月夜下,一道单薄的身影缓步前行,出了摄政王府半旧的大门,独自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冲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挥了挥衣袖,低声呢喃道:“最后一年了。”
回到自己的寝宫,夏墨时就僵直着身子,裹了件厚实的大氅,在窗前立了一晚,睁着眼实打实地守了个岁,一直熬到天边曙光乍现,方才添了些许睡意,于是便回到被窝,在睡梦中度过了新年的第一天。
第七十五章
盛乐五年春,把江南的流民安顿好之后,姚明何与曹闵回帝都复命,帝心大悦,有意赏赐二人,二人均婉拒不受,曹国公在一旁听得欲言又止,接着,曹闵又自请前往北戎,驻守边关,皇帝与摄政王欣然应允。
三月初五,顾延生辰,夏墨时送了几张酿酒的方子过去,又拎了一壶现成的酒上门,算作是贺礼。
两年前,摄政王做主,将顾延的住所从偏僻但自成一派风流的流风殿,搬到了摄政王府旁边的一座小院落,整个府邸加上院子,统共也不过就二进,但离了那个处处行动受限的皇宫,即便与摄政王做了邻居,顾延却仍然是住得风生水起,怡然自得。
现如今又得了几张新方,更是终日沉迷于捣鼓酿酒品酒,忙得热火朝天也不亦乐乎。
四月末,沈云祺因收到夏墨时的飞鸽传书,匆忙自峮山而归。
夏墨时给了他两个细长瓶子,让他带去月隐教,沈云祺不解地问道:“陛下,这,是何物?”
他指了指左手边的黑色瓶子,说:“这里面有两颗千机,是我花了大价钱并付出诸多心血,才与人一同研制出这么两粒,世间再没有第三颗。”又指了指另一个灰青色瓶子道:“这里是它的解药,不过只有一颗。”
“为何……”
“为何只有一颗是吗?”夏墨时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或许是天意吧,天意让我只够凑得齐一颗的材料。”
“既然如此珍贵,您为何要将它们托付给我呢?”
听到沈云祺的这一疑惑,夏墨时并未回答,而是想到,在他的前世,意识浑浑噩噩的三年中,他依稀记得,那个人就是在月隐教中毒又解毒之后,才帮夏许淮解了毒。
既然如此,那他就让它们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其实当初,夏墨时本就没有想要置夏许淮于死地,所以给他下的并不是全部的千机,否则夏许淮的日子绝对没有现在这么轻松,光是毒性发作时的痛楚,就够他喝一壶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因着这些年的一些相处,夏墨时对夏许淮的态度也逐渐发生了一些改变,同时,他也在暗地里不止一次地调理过夏许淮的身子。
因此,如今夏许淮身上的毒,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即便是断了每月一次的解药,于性命依旧是无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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