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团淤泥,却妄想着把自己伪装的好一点,再好一点,让谢殷不会那么快的厌恶他。
第9章 009
谢殷有了私院,连厨子都有了,不用跟魏乐他们饭桌上抢这个抢那个,日子过得舒舒坦坦。凡事脑子灵光点的,都知道他背后有人撑腰,也不敢随便操使他,谢殷就像个侍卫里的闲人,整日嗪着笑随处游荡。
谢殷这一闲下来,就想找点旁门左道的事做,奈何侍卫的局限太多,谢殷不知从哪儿弄来几块木板,忙活了几个时辰做了副木雕棋,乐呵呵的捧着去找魏乐了。
魏乐是个糙汉子,人老实好骗,粗砺的手指来回摸着木刻上的浮雕,满是新奇:“容兄弟,你手可真巧,这玩意儿还真挺像回事的。搁外面集市,能当手艺品卖出去呢!”
谢殷嗤笑:“我亲手雕的,以后让我儿子孙子供起来上香都不为过,卖?”
谢殷捻着颗木棋:“反正也无事,跟我来两局?赢了我有好东西。”
魏乐跃跃欲试,犹豫道:“我要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谢殷笑,打量他,“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让我惦记的?那个洗了几十遍的绣花帕?”
魏乐一拉脸,脸更长了:“那是我未来媳妇给的!你别惦记!”
谢殷扶了扶额,他真是有病,堂堂太子,闲出鸟来沦落到跟这么个傻子下棋。
于是两人就这么开始玩,谢殷给魏乐讲了遍规则,规矩是谢殷定的,他爱怎么讲怎么讲,说了一通,说一句魏乐忘一句,谢殷脑袋疼,先玩着再说。
谢殷把木棋反面边上摆好,先手翻开一个,魏乐指着浮雕图案问:“这是啥来着?”
“麒麟,上古神兽。”谢殷道,“该你翻了。”
随着更多的棋被翻开,背后的牲兽类逐渐出现,有神兽,有普通的兽,强的可以吃掉弱的,谢殷用两种刨花方式分开了两大阵营,代表他和魏乐。
先试玩了两局,魏乐慢慢被勾起兴趣来。期间还有其他的侍卫过来凑热闹,看了一会儿看不懂的就离开了,最后还有那么两三个在旁边指点江山。
“这局算正式的,”谢殷捧着下巴,笑道,“若我输了,便拿出个宝贝给你。”
“啊,这怎么好意思,”魏乐抓抓脑袋,嘿嘿乐两声。
到最后,两人都只剩了两棋,谢殷是腾蛇和朱雀,魏乐也有个腾蛇,另一个看都不够看,是个只会嗷嗷叫的蛐蛐儿。
偏偏魏乐大手一挥,没管紧邻的朱雀,美滋滋的用自己的腾蛇碰了谢殷的腾蛇,两方一起同归于尽,只留下小蛐蛐儿孑然发抖。
旁观一个侍卫一把拍上了魏乐的后脑勺:“蠢蛋!你干什么呢!先用腾蛇吃了容衍的朱雀啊!”
谢殷有意放水了,没想到魏乐还是一锹一锹给自己挖出个坑,又把自己埋好了。
魏乐挨了打,还不明所以,只听谢殷道:“厉害厉害,认输了。”
谢殷笑道:“你看这个蛐蛐儿,六七月的时候叫唤不停,逮也逮不住,朱雀就不一样了,跟家雀儿一样吓一声就飞,这样说来,还是你的厉害。”
魏乐茫然:“是吗,我记得刚才好像不是这样玩的……”
“难道我连规则都不知道?”谢殷坚持道,“我输了,愿赌服输。”
旁观的侍卫是个读过书的,眼见谢殷斩钉截铁,在朱雀是仙兽还是鸟上面欲言又止,谢殷已经兴致勃勃的铺开了东西。
一方笔墨,一页纸。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谢殷嫌弃的看了看笔毫,“等着。”
侍卫大多是老三粗,大字不识,偏偏有颗附庸风雅的心,眼见谢殷要当堂作画,一个传一个,都挤过来看。
谢殷处在当中,气定神闲,端得一副好架子,仿佛是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
初初下笔,侍卫们看的云里雾里,随着轮廓逐渐凸显,侍卫们的眼睛逐渐瞪大了,目不转睛盯着纸面。
谢殷画的是位美人。
美人黛眉樱唇,素手纤纤,肩若削成,腰若约束,轻纱缠身,香肩半露,眉眼间流淌出七分风情,三分魅惑,像位秦楼楚馆里的风华佳丽。
若不是亲眼见证美人的诞生,侍卫们几乎怀疑美人要从画里走出来了。
魏乐呆呆的看着谢殷捏着笔修长的手指:“我的妈啊……”
这得是双神手吧。
这得住在馆子里,才能把里面的姑娘画的这么像吧。
人层叠着人层,愣是没有一点声音,末了,谢殷放下笔,掸了掸未干的墨纸,“成了。”
侍卫们瞬间炸了。
谢殷勾着唇,气定神闲看他们争抢,终于觉得这无聊的日子里有了点乐趣。
不枉他头一回下棋奔着输玩。
谢殷突然想着,不知道容衍看到美人画会什么反应,也是这副垂涎三尺的样子吗?会求着他把画送给他吗?
不知那木讷的少年低声下气求起人来是个什么样子?谢殷想象着那副场景,顿时有了兴趣。
改天也给他画一张。
太子殿下并没有腾出心思去想,若是他的太傅知道他画艺一绝却在侍卫堆里画这种艳俗的女子取乐,非得打死他不可。
“我有媳妇了,我有媳妇了,我有媳妇了,”魏乐不断默念着,下一刻急忙大喊,“你们别碰,那是我的!”
最后美人图是否到魏乐手里谢殷没上心,只是从这一次之后,不止他这一片,连别处的侍卫所都知道了。
西宫这片有个叫容衍的,画美人能画活。
谢殷的木雕棋也没幸免,有跃跃欲试想借走的,也有想赢过他得张美人画的。
谢殷的小院这几天从早至晚不断有人,谢殷都笑着迎进来,活像个开门招揽四方来客的老鸨。
从小院出来的侍卫,都一脸朦胧的回忆:“他好像就……一直拉着我聊天,连我家三代祖坟在哪儿都问了……”
第10章 010
无论做太子还是侍卫,谢殷总能找到让自己活的更舒服的法子,说他对正经事不上心也罢,说他总能另辟蹊径找乐子也罢,谢殷虽生在云谲波诡的皇室,却是个格格不入的人,反而像个风流懒散的世家公子多些。
谢殷看完了侍卫所里一圈的歪瓜裂枣,深刻的感受到容衍在其中竟是一朵清莲,难得顺他的眼。
说到容衍,不知道他在宣王殿可还应付的过来。突然成了王爷,和各种人打交道处理一应事务是难免的,容衍年纪不大只是个侍卫,许多事难免有心无力……
个屁。
谢殷故意没提这茬,等着容衍开口请他帮忙。可倒好,他不提,容衍也半个字没提过。
这个单薄的少年人,可真是嘴硬骨头也硬啊。
谢殷早就看出来了,容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骨子里却透着股沉毅。
这几日宣王殿里没有消息,谢殷正打算找个由头去找容衍,容衍倒先来找他了。
谢殷被宫人带到宣王殿时,容衍正立在门前等候着,谢殷的身影一出现,他的眼里小小的亮了亮。
谢殷尽收眼底,微微歪着头冲他一笑,纤长的眼尾翘起。谢殷走过去,自然的拉过容衍的袖袍,亲切道:“看见我这么开心?”
容衍像醒悟过来一般,表情收敛克制了些,去看谢殷拉着他的地方。
谢殷得寸进尺,手悄悄顺着宽大的袖子钻了进去,找到容衍的,容衍的手指颤了颤,却任由谢殷握住没有挣脱,谢殷满意了,面上却不显一分:“怎么不说话?”
周围都是宫人,容衍生怕两人的小动作被看见,哀求般看谢殷一眼,低声道:“殿下随我进来吧。”
两人径直进了小书房,容衍从桌案上拿起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不好意思道:“殿下,上次您让属下写策论……”
这才过了三四日,谢殷本没指望容衍的水平能写出什么,草草看上一眼,没想到上面的字迹比谢殷上次见到的大有改观。
虽不至于笔锋流畅,至少每个都是方方正正,谢殷迅速读了一遍内容,这回是真惊讶了。
“都是你写的吗?”谢殷笑道,“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你原来看过兵书?”
容衍摇摇头,“只这几日看过,属下不敢懈怠,日夜督促自己,只是写出来的却……恐污了殿下的眼。”
谢殷看着少年微微低下的头,笑着用笔在纸上夸了一通:“你没有根基,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哪有一步登天的事情,一点点的来,别太逼着自己。”
谢殷语气温柔,少了平日里的散漫和轻佻,一句一句到了容衍耳朵里,他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上次我还以为自己闻错了,”谢殷放下策论,掀开旁边熏炉的铜盖,香料的味道没了遮掩,味道顿时浓重了些。
谢殷轻轻在鼻前挥了挥驱散气味,皱眉:“这安息香加的也太多了。”
书房里的香炉加这种催人困睡的东西,高丘做事周到老练,必不会有这种疏忽,除非容衍整夜睡不好,需要时时闻着这种东西。
谢殷叹口气转身,容衍有些无措道:“殿下不喜欢么,我让人换了。”
谢殷笑了,容衍是傻的吗,他不住在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谢殷想着,印象里容衍对他都是这么拘谨的样子,生怕有什么触犯怠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