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文浑身发凉,但戏剧感使他的行动快于思维,他冲上来从身后一把抱住孟淮明。
只要他不推开我……
十几年的啊,他怎么可能推开我……
但孟淮明一根根在掰他的手指。
“我不想的。”
苏曜文被迫和他隔开距离,“我承认,我对黄恬恬有那么点好感,但那不是爱,现在我连好感也没有了,她就算个大小姐,我宠不来。但我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机会,你教我在娱乐圈要擅于抓住机会……”
“淮明,你知道的我梦想是什么,只要我实现了梦想,我们就有一辈子可以厮守。”
“我爱你,在你十年坚持不懈的追求时,我早就爱上了你,但我不敢承认,我是什么出身我自己知道,你我之间差距我心里有数,我不能失败,不能做错。”
“你可以错,我原谅,所有人都会原谅,可我呢,谁来原谅我?”
这番话倒是与前世他的自白有异曲同工之妙。
孟淮明没有接,抬步向外走去。
“孟淮明!”苏曜文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去,可他还是说:“你记住了,你不要我了,我还爱你,你记住!”
孟淮明在隐约中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觉得苏曜文这话总有怪异。
但那感觉伴随漆黑浓云下的车流远光灯,一齐消失不见了。
*
“这天怎么回事?好冷啊。”
初七搓搓手,洛丽塔的裙子抖了几抖,纷纷帮他把采购回来的书和衣服,手账工具、以及药品都拎过来。
两朵裙子如夜色里盛开的大朵昙花,撞在了一处。
“不多住两天吗?”初七问。
“已经打扰一周了。”纷纷笑道:“还得了这么好看的衣服,便宜我了。”
“嘿,这套你穿着比我好看。”初七咧嘴:“我有时候就有点驼背。”
想起一事,从袋子里取出几本诗集,“来,你花了大价钱买的,可别落我这了,今天天黑的也太早了,天气预报说会下夜雪,你快点回吧。”
纷纷接过了抱在怀里,“送你到家了我就打车回去。”
“纷啊,你什么时候出诗集了,我非得卖爆不可。”
初七歪了歪脑袋,帽子上的绸带被她潇洒地撩倒脑后,“有新诗记得发给我,你那些我都存着。”
“好。”纷纷点头,“你也是啊,可不能再胡闹了,中药记得喝,燕哥和我说的时候我都吓死了,还想瞒我,真不够义气。”
“行行行,唠唠叨叨的纷纷同学,下次不不敢……”
走在孟初七前面的纷纷忽然停下,初七几乎快要撞到她身上去,她哎呦一声,却见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几个人。
不会吧。初七心道,老娘就抄了一次近道,这么倒霉吗?
“呦,这是哪个小美女啊。”为首的额头上横了一道疤,“可让哥几个好等。”
*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初七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燕灰莫名不安,摸了摸额头觉得还能顶住,就套了围巾下楼。
刚一到楼口,燕灰举目所见,就是一片吹白。
纷纷大雪,铺天盖地。
第44章
小徐跑完了今天最后一趟车,总算熬到换班时间。
晚高峰路上堵得厉害,半天都不挪个窝,他抽掉两根烟,窗外下起小雪 。
广播里又在频繁地实时播报哪哪条路发生拥堵,气象频道的女声告知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好不容易出了主干道,小徐挑了条近路抄道,雨刮器挡不住越来越频密的雪子。
他暗骂了一声,没听清广播里究竟是什么颜色的雪情预警,只感觉今年冬天冷的离奇。
车内是没能散掉的烟味,空调不规律地在喷着热气,小徐有些头晕,降下了半面侧窗透气,脑子里是今儿遇见的那对母子。
母亲已经得了老年痴呆,儿子也五十好几,却像个小孩儿一样哄他老娘,那老母哭着让他开快点,儿子就劝:天气不好呢,人家司机小哥也是辛苦。母亲就懵懵懂懂,摸儿子的额头,呵呵直笑,对哈,不能让我崽在外面受苦。
小徐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什么样的乘客都见过,嫌他绕道,骂他不能挨边停的都不再少数,今儿这个却是有那么些感动,却是年纪越大,越不经事儿了。
他此刻非常想家里的暖气和老婆的紫菜蛋花汤,高楼大厦的灯景不过浮光略眼。
雪子凝结成块,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冷风一吹,小徐打了个哆嗦,正想转把手关窗,忽听几声细弱的呼喊,猫儿叫似得,又尖又锐,只是很快就被隔绝在窗外。
他疑心自己听错,扳着方向盘要拐出巷道。
车轱辘已经转了半个圈,小徐“啧”了一声,拉起手刹推开了门,呼啸的寒风杂着雪子,他冷的骂了句草,方才那声呼救如同幻觉,小徐听了片刻,索性放开嗓子喊:“哪个喊的?到我这里来!”
能见度极低,他转回车里打亮了远光,却又觉得自己是耳朵出问题了,何必多管闲事,傻冒一样。
不过傻虽傻,他还是喊了句:“人呢!我报警了!”
“哎呦我擦什么玩意!”
小徐忽然被人从侧面狠撞了一下,他扶着车站稳,定睛一看,却是个长头发看不清脸的,他吓了一跳,刚要躲,却被那人抓住了胳膊,女孩沙哑的的声音传来:“叔!报警!报警啊!”
“丫头你怎么回事!”
小徐这才看清,那女鬼样的东西是个女孩,穿得稀奇古怪的,戴着顶假发,那女孩极力压制着哭腔,“……叔,求您,借我手机,我遇见、我们遇见……”
*
初七从来能区分现实和文学的差距,却从未想过两者其实咫尺之遥,小概率事件被扩大后那就是文学。
天空黑的如同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能容纳一切不得见光,藏污纳垢,徳与善缄默的闭上了嘴。
对方让他们把包都丢过去,纷纷将钱包和买的东西一并扔出,将手机握在身后。
但对方居然要他们把手机都扔过去。
纷纷高声说:“大哥,我们都是学生,没什么钱,手机里有生活费,现在给您转过去,求你你放我们走!”
谁知对方并不听,冲上来直接把他俩掀翻,就地捆了,手机和东西都一并扔进旁侧的垃圾箱。
孟初七瞬间意识到,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劫财。
加上方才他们说“等你们很久”。
初七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荒谬感,她自问不曾做过什么大错事。
若有平日为人高傲,不近人情,却未有恶意之举动,从没有主动挑事,也没做过一件坑人利己的恶行。
她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名声不怎么样,多是说她孤高清冷,家里有钱的富二代,或是更难听的话,但那不过在人耳中,她从未承认,也没有被抓过现行。
而那些纠缠不休的男男女女,她做不到忍气吞声,也未有过以权压人,背后拉帮结派地诋毁。
“我们无冤无仇,钱不够,我们把学费也孝敬给你们,你们这是……”
孟初七此刻竟还要冷静,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而纷纷虽未亲身遭遇,但见过的场面到底比初七多,她心知孟初七的强撑,翻上天了也不过是个特立独行的孩子,路途中也许有过危险突发,却总不曾沾过这些污秽恶意。
来人根本没听他们俩讲话,那人扯着孟初七的领口就往外一撕。
她脑子里都是裂帛般的撕拉声,但这套洛丽塔就是以繁复的领口设计亮点,这下就是崩了几个扣子,衣料并没有裂。
于是那人似乎恼羞成怒,扇了孟初七一巴掌,纷纷向前挣动,额上有刀疤的就踹了他肚子,孟初七惊慌地喊了一声。
对方扯掉她的发饰,连带着一把头发都揪了下来,“小妹妹,不是我们想干什么,你们也太不识趣了点,哥们几个来给你们醒醒脑。”
“我们做什么了我们?!”
初七的音量忽而拔高起来,以期盼能传到外面,同时她感到纷纷似乎手上握了什么东西。
她沿着形状一摸,那是用来割手账纸胶的小刀!
她不知道纷纷是什么时候拿出了刀藏着,但这或是唯一的机会,她听见那人手下的小个子说,不如拖到酒吧街那边,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管。
另一人抬头看了看天,再说,这鬼天气没人那么闲,又特意讲给她们听,这要就看两位小姑娘配不配合了。
眼见着他们拿出手机,另一人抽了把刀就要划衣裳。
纷纷忽而猛地蹿起,裁纸刀破绳的声音在被雪落声吞没,她嘶吼一声:“初七,跑!”
孟初七的方向朝出道口最近,也最容易逃脱。
这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孟初七一咬牙,拔腿就跑。
纷纷就近撂倒了想要去追初七的小个子,他就这一招了,酒保教他的出其不意的保命的一招。
小个子大骂:“艹!别让那个娘们跑了!”
“急什么……”李纷纷站起来,面朝剩下的几个,惨笑一声:“我不也是个娘们吗?!”
孟初七玩命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