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哥哥~”尖细耳熟的嗓音又是叫胡洛白一阵头疼起来,苏亦瑶踩着轻快的步子,眉开眼笑的飞奔了过来,“你怎么来啦。”
“礼尚往来。”胡洛白淡淡道,“你父亲在家吗?”
“在的,”苏亦瑶猛点头,“不过不巧,你没来之前,有几个人到家里来找父亲,现在他们在房间里商议事情呢。”
胡洛白点点头,“哦”了声,然后抬头往二楼大概是个书房的位置看去,大白天的,窗帘竟然被关上了,很难不叫人生性怀疑。
“你哥在家吗?”胡洛白又问,“阮姨在家吗?”
“二哥在家,大哥出去了,我娘在楼上。”苏亦瑶如实回答。
胡洛白被苏亦瑶领进了客厅,客厅很大,摆设的东西虽说是一件不落,但还是显得有些空阔,缺少了一点人气。
胡洛白屁股尖刚挨到沙发的面,楼梯的另一端忽然传出了一声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懒散,来人是位穿着九分开叉旗袍的女士,胭脂水粉在脸上涂了个遍,手上抓着一柄圆形古式摇扇,那人扭动着水蛇腰慢慢走到了胡洛白面前。
“想必,这位就是钟少爷吧,”陆红上下打量,“果真是一表人才。”
“陆姨太好。”胡洛白礼貌半弯着要,行了个长辈礼,然后从礼品中提出了那三罐茶叶,“一点心意,不成敬礼,听说,这茶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便买了几罐。”
陆红欣喜地接过茶叶,“呦”了声,拿着茶叶看了半天,“这叫什么茶?竟然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碧螺春,又名——绿茶。”胡洛白勾着嘴角,美容养颜,不存在的。
陆红没怎么喝过茶叶,自然是认识的少,但对于每个爱美的女士来说,只要是打着美容养颜旗号的东西,她们都会想去试一试,就如一听这茶能够美容养颜的陆红一样。
“青提哥哥,有没有我的?”一旁的苏亦瑶歪着小脑袋,期盼道。
“你的啊,”胡洛白犯了愁,这还真没有,但又不好直说,只得编了个理由,“下个月不就是你的16岁生辰了吗,到时候青提哥哥送份大的给你。”
一听大礼,苏亦瑶更是期待中增添着兴奋,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嘴角都和不拢了。
“送什么大礼啊?”阮青与苏泰鸿的一同到来,着实把毫无防范的胡洛白惊了一跳。
“阮姨,苏伯伯。”胡洛白立马转过头行了个长辈礼。
阮青满是心疼的走上前扶起了胡洛白,“你这才刚活动几天,快坐下。”
“阮姨,我没事儿,现在身体倍儿棒。”胡洛白刚被按着坐下,就又立马站了起来,“阮姨,这是最好的布匹,颜色花式我看着都特别适合您,就带了过来,一点小礼,别嫌弃啊,这个浅色的是送给嫂子的。”
一旁的陆红心生起了妒忌,目光锁死在了胡洛白的脸上,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几罐破茶叶,这明显得差落,让她心里特别不平衡。
阮青露着笑眯眯的笑容道这: “你这孩子,过来就过来,还带什么东西。”
胡洛白完全不在乎那道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目光,他拿起其中包装最为精致的礼盒,递给了苏泰鸿,“苏伯伯,这是家父去年在黑市得来的一块怀表,整个城东区都找不出第二支来,家父从未舍得戴,若不嫌弃这已经搁置了一年多的怀表,就请手下吧。”
苏泰鸿的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原本淡漠的脸上,在瞧见那块怀表时,有着明显的变化。
是贪婪,是欲望,是迫不及待 ,更多的是占为己有。
第15章 民国篇【七】
指槐骂桑这种事儿,胡洛白还真的是头一次干,要不是这次的情况特殊,他才懒得跑腿贴着脸来往别人家送东西,对于他这么一个窝在家里面就算脑袋上生蘑菇了也懒得动一下的人来说,串门这种事儿,压根不存在。
胡洛白默默地算计着时间,早上的时间好似流星雨,一逝而过。阮青心疼胡洛白,所以到了午时,便执意要求他留下来吃完饭。
苏星睿这个人,就真的像是个早出晚归的上班族一样,早上没影,到了饭点也没见着半点消息。
韦千柔也不知道是对他的这种行为早已习惯,还是把这种事儿一直往心里藏,反正从胡洛白与这个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打上正面之后,那张不增添一点胭脂水粉的漂亮脸蛋上,看不出一点异端来,至始至终,胡洛白只听她说过一句话。
“娘,星睿没回来吗?”
“不回来了吧,”阮青常年久病尽显苍白的脸上,生出一丝愁闷,“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忙些什么,这又不是在他那南阳县当司令,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整天往外跑,回来我得好好说他。”
苏星澜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盯着饭菜吃的欢的胡洛白,“洛白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大哥挺混的?”
“啊...啊?”胡洛白转过头迟疑了几秒,反应过来,迅速跟上话题,“哪里混了?”
苏星澜欲言又止的话在嘴边酝酿刚要说出口,就听胡洛白又道:“岂止是挺混,那是非常混,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极品。”
放着这么优秀的漂亮媳妇儿独守空房,自己跑去歌剧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找白玫瑰,啧啧啧。
苏星澜像是遇见知音一般,重重地点头“嗯”了声,“而且我告诉你,我大哥,早上七点出门,到晚上九十点才回家,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这话...”胡洛白把那跟风的下半句硬是咽了下去,“可不能乱说,别瞎猜听见没,让你哥听到,我看下次谁还去廖长官那儿把你领出来。”
此话一听,苏星澜立马乖乖认怂闭上了嘴,他可不想下回被同学坑进去后,没人去认领他,他可不想在那冷冰冰的看守所里过一夜。
苏亦瑶见着交头接耳的两人,她把半边身子往苏星澜身边凑了凑,用手指捅了捅二哥的腰部,小眼睛充满好奇,“二哥,你们在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苏星澜冷漠的看了一眼苏亦瑶,不耐烦地随意打发,“去去去,小孩子就乖乖吃你的饭。”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六了!”苏亦瑶来了劲,“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
苏星澜:“那也是下个月的事儿。”
苏亦瑶瞬间吃了憋。
胡洛白没工夫注意这两兄妹的日常拌嘴,他脑袋里现在只埋藏着一件事儿,关于昨晚简槐为什么会忽然一脚把他踢下车,到现在他都还是想不通。
很快,这场看似鸿门宴的午餐,终于以家常话彻底结束了,这算是胡洛白人生中吃过最不痛快的一次午饭,还未消化的残渣堵在食道内,让他特别不好受。
与阮青不舍道别后,朱管家早已经站在车边等候多时,胡洛白挺直了肩膀,尽量留给人一种正人君子的感觉,然后钻进了车内。
车门刚被朱管家关上,胡洛白那浑身上下的变扭儿劲儿,就立马显露了出来,他仰靠在座位上,尽可能把自己放在一个特别舒服的地方,然后语气慢散地的对前面朱管家道:“去相馆吧。”
朱管家:“少爷这是要去找简先生?”
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胡洛白就一阵苦恼,他捏了捏眉心,漫步尽心“嗯”了一声,不问清楚,那他这腰岂不是白疼了,但若是简槐不提的话,他好像也打不过的样子。
朱管家的车开的很稳,一路几乎以平速缓缓行驶在道路上,大约半小时后,朱管家才缓慢停下了车,车轮碾压到了一个小石块,车子明显偏了一下,昏昏欲睡的胡洛白这才清醒过来,骨子里透着懒散慢悠悠的下了车。
店内只有那个叫|春眠的在打盹儿看店,胡洛白上前推了几下春眠的肩膀,问: “你家谷老板呢?”
春眠揉着半眯半醒的眼皮子,大致看了一眼来人,伸了个懒腰才道:“回家了。”
胡洛白连蒙带猜问:“和一个面具男?”
“你怎么知道?”春眠这回终于彻底清醒了,“那人来了之后,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俩就走了。”
“哦...”胡洛白半点头,若有所思。
他这会儿还真猜不出简槐在想些什么,或者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但是他至少知道,这回,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先狗他个七八年。
胡洛白从春眠口中大致得知了谷莲的住处,让朱管家独自开车先回去,自己却是招了辆黄包车坐了上去。谷莲的住处离相馆不远,黄包车也就拐个弯就到了,只是听说,那个地方是个胡同,出口偏窄,一般车子是进不去的。
到了胡同口,黄包车师父就把胡洛白放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胡洛白站在胡同口寻着春眠给的路线继续走下去。
胡同内的房屋一家挨着一家,左邻右舍几乎全部挤压在一块儿,谷莲的家位于在整个胡同最偏避的地方,那边四周只有少许人也,冷冷清清不如窝居。
半面的房屋被一颗巍峨挺拔的...槐树,遮住了,胡洛白顿时被吸住了目光,他慢下了脚步,像是要去抚摸着什么惜物珍宝,探进后,表情又像是遇见了昔日老友一般。
他语气轻盈道:“嗨!又见面了。”
胡洛白有那么一瞬间,不是很确定这是不是他所熟悉的那颗槐树,不知是阳光的错影重叠,让枝头叶子变了色,还是他真的看花了眼,他觉得面前这颗槐树的叶子,没有他见到的那么碧绿,颜色竟有些暗淡无光。
他看的出神,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