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堂会审,主审者为少主、丞相、廷尉,但凉州每个势力团体基本都派人来了。
这件事看起来是审问一个没有爵位官职的士人,实际上却牵扯着凉州的兵权,谁也不放心谁。
赵寄也现身了,作为当事人旁听。
景修没有在场,完美地践行了他“避嫌”的话,但谁也不会相信他真正的闲着没事干,至于他在背后做了什么,旁人难以知晓。
韩昭被带了上来,他素日见官不跪,如今在庭上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直到衙役拿着庭杖狠狠朝他腿弯处敲去,才失力跪下。
赵寄在一旁怒火中烧,但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暗自将手指攥进拳头。
审讯过程中,韩昭对自己窃取军机的行为供认不讳,却不肯交待是送去哪,对其它诸如“杀害百川商会之人”的罪行也拒不承认。
审讯官对此事表示很恼火。
此时廷尉向刘玄提出了叫卫尉前些日子抓捕的伪朝细作出来指认韩昭,刘玄没有理由拒绝,同意了。
韩昭虽不知此事却也料到幕后之人不会只准备一封血书指认他,他只是好奇这次他们派出来的是谁,准备的又是什么样的故事。
片刻之后,一个形貌英俊但略显阴郁的黑衣男人被带上来了,正是韩昭在当年的小屋内见过的人之一。
计良离开前与韩昭说过所有暗卫的特征,所以他一眼认出此人的身份——暗卫十八!
二爷好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忽然觉得赵寄和刘玄很像情侣吵架,继续写赵寄去看大将军,写完回头再看,嗯,不像了,果然是我的错觉。
韩昭:赵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软硬不吃的。
赵寄:你照镜子啊!
韩昭:……
赵寄(小声逼逼):再说,师父只给我吃过硬,什么时候给我吃过软?
1.0:好好的话你说出来怎么这么像开车?
第50章 审讯
十八缓步走上公堂,站到韩昭身边,注意到韩昭在看他,他偏过头对韩昭露出了一个浅笑,仿佛在说:十九,没想到吧。
韩昭没有理他,收回了目光。
廷尉开始审问:“来者是何人?”
十八转过头,温驯地回话:“十八。”
廷尉:“你可认识你身边这人?”
十八:“认识。”
“他是何身份?”
“他与我同为新朝丞相严焕豢养的刺客,专为其做不可告人的事,他排行在我之下,为十九。”
“如何证明你说的?”
“每个刺客都在锁骨处纹有他的排名,大人不信且看。”十八说着拉下了自己的衣领,其锁骨处果然有个纹印,隐约可认出是小纂的“十八”。
廷尉下令:“来人,检查韩昭的锁骨。”
衙役上前拉开了韩昭的衣襟,没有纹印,却有一处与纹印相同大小的烫伤,虽无法看出原貌,却也能得知韩昭此处原是有什么东西的。
面对廷尉的质问韩昭也不否认,坐实了自己“十九”的身份。
十八继续交待下去:“他八年前因犯事窜逃,后被我们的人找到,为了求生他甘愿做细作,替丞相提供各种情报。”
“通过他,这些年严焕对凉州之事了如指掌,所以你们才会在东出之战中屡战屡败。”
有一说一,这说法颇为牵强,凉州这些年的败战前后都有因果可循:资源贫瘠、兵力不足、内斗明显。
天时不与、地利不成、人心不齐。天地人三者皆不备,能打赢就奇怪了。不过有人就喜欢将自己的实力问题归咎到其他原因上。
十八又说:“他府内应该藏有与严焕秘密往来的信件,或许能找到。”
韩昭并不知道自己府内有什么信件,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以二爷的能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放点东西也不是做不到。
廷尉向赵寄投去目光,赵寄板着声音回道:“我不清楚。”
派去搜查的人很快回来了,一无所获。
十八的神情有些诧异,他们的确放有“证据”,没想到被人拿走了。韩昭注意到了十八的神情变化,也猜到应该是景修的手笔。
不出意外这些书信里会有对凉州造成剧烈动荡的东西。
面对廷尉的质问十八开口解释:“也可能是十九已经将信件销毁了。”
廷尉转而问韩昭:“韩昭,老实交代,这些年你都泄露了哪些情报?窦骁能屡屡击溃凉州军队是否与你有关?你曾与宇文循私交密切,他是否也参与其中?”
廷尉恼怒的样子让韩昭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别人的能耐呢?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韩昭,你已罪证确凿,如若继续冥顽不灵,休怪本官对你用刑。”廷尉不肯罢休,他还没审问出想要的情报。
他们想要的不是判韩昭死罪,而是意图从韩昭口中审出能被他们利用的口供,最好是能把宇文循扯下马的信息……
只可惜刘玄的关注让他们能做手脚的空间很小,只能老实审讯。
宋业此时开口了:“少主,韩昭冥顽不化,怕是不动刑不肯开口。”
刘玄摇头叹道:“韩昭毕竟曾教过孤骑射,孤见不得他受刑。”这话有些过分虚伪与假仁假义,但只要刘玄不同意,宋业也不能在公堂上越过他向韩昭施刑。
在审讯的过程中对犯人用刑很正常,宋业没想到刘玄会反对,他察觉到刘玄对韩昭的态度很异常,难道是因为赵寄?
这样想着他看了赵寄一眼,但赵寄垂着眼,什么能显示想法的神情也没有。
宋业不肯罢休,他想借着给韩昭施刑证实一些猜测,即:赵寄并非如他所说的与韩昭没有任何师徒情义。
“那请少主回避。”
刘玄就是不肯让他们动韩昭:“还是择日再审吧。”
宋业:“少主——”
刘玄打断他,转移话题:“丞相,昨日你们寻孤商议的事不是还没有论断,正好今天相关人等俱在,那就及时商定吧。无关人等退下。”
宋业对刘玄口中之事的上心程度明显高于韩昭,于是不再劝说。
听闻刘玄的命令,没有参与刘玄口中商议的人纷纷离开,韩昭也被衙役带了下去,赵寄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刘玄叫住了他:“赵寄,你留下来。”
宋业听到刘玄留下了赵寄面色一凝,看着有些紧张。
待堂上清空后,刘玄开口向赵寄道:“赵寄。丞相与其它卿家考虑韩昭毕竟是你师父,担心你骤经打击会心神不定,无法担任此次出征大任,想另指派他人出征。你有什么要说的?”
“临阵换将战机必备延误。何况我也在公堂上方才也说了,我与韩昭并没有什么师徒情分,为国杀敌之心不会为这种小事改易。”
赵寄的回答很完美,刘玄不知道昨日韩先生与赵寄说了什么,但他知道赵寄做了选择便会尽力去成全。
对这番话刘玄不作评价,把问题丢给宋业:“丞相如何看赵将军的回答?”
刘玄假模假样的询问让宋业颇为郁闷:什么他如何看?刘玄明摆着相信赵寄,他现在说赵寄不清白又有什么用?不就是想让他开口证明赵寄的清白吗?
宋业道:“赵将军为凉州、为少主立下的功绩有目共睹,臣自然不会怀疑赵将军。”
刘玄再度问赵寄:“那你又对其他人对你能力的质疑有什么回应呢?”
赵寄掷地有声地回道:“我愿立下军令状,三月不取目标,依军法治罪。”
这话很有力度,换了凉州的其它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担保凭借当前的战力能在三月之内取得大胜。
这番保证让旁人不敢再出言怀疑赵寄,毕竟他们可没胆子拿自己的命做这样的担保。
刘玄也很诧异。
三月,时间会不会太少了?
他并不怀疑赵寄的能力,只是怕赵寄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刘玄还没开口,宋业拊掌而叹:“赵将军好气魄,便让我那侄儿随军出征,侍奉在赵将军身侧吧。”
他说的侄儿正是他要举荐来取代赵寄的。说是侍奉,实则是监视,并在赵寄没有完成军令的时候取而代之。
赵寄很厌恶有人往自己军队里塞人,当即拒绝:“不需要!”
他的态度很坚决,然而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这个决定已非他一句拒绝能否定的,如果赵寄的军队不接受世家的“监督”那么他们将有充分的理由与立场不支持赵寄出兵。
赵寄知道,依旧选择了表示自己的态度。
事情最后还是如宋业所说的那样决定。商议完毕后刘玄遣散了众人,单独留赵寄下来谈话。
昨日两人才争吵过,此时单独相对难免有些尴尬,枯坐半晌之后竟无一人开口。
最后还是刘玄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任由他们给韩先生定罪。里面的道理我也不想再讲,你都明白。后天你就要出征了,于带兵打仗一道我也没什么资格指点你,我只想告诉你,你离去之后我会保韩先生无事。”
赵寄没有应声,他并不相信刘玄。
刘玄苦笑:“罢,既然你不信我,就让你亲手把这个交给韩先生吧。”说着他扔给赵寄一个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