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住几天?”方凛直接愣住了,“不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楼下就是医院,你在这里养病再合适不过了。”
“我的意思是,怕麻烦你……”
“要我每天医院方宅两头跑,才是真正的麻烦。”
沈疏鹤的话实在太有道理,让方凛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乖巧地吃起了罐头。
方凛咬了一口,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罐头格外甜。
吃着吃着他竟停不下来了,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沈疏鹤一直盯着自己看。
“……你也想吃吗?”方凛眨了眨眼睛。
沈疏鹤看着罐头里的黄桃,就剩下一块了,还是在方凛叉子上刚被咬了一口的那块。
方凛也发现了这个尴尬的状况,只能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再去给你拿一罐吧!”
只是话音刚落,他拿着叉子的手就被沈疏鹤握住了,方凛的手被沈疏鹤牵引着,将那块被他咬过一口的黄桃,送到了沈疏鹤的口中。
不知道为什么,沈疏鹤连吃东西的模样都那么好看,他优雅地咽下黄桃,喉结上下滚动的模样,竟带着些性感的味道,看得方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沈疏鹤擦了擦嘴,低声回道:“不用了,晚上不宜多吃,半块就够了。”
方凛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我去洗漱……”
卫生间的镜子中,映着方凛久久不曾降温的脸,他将冷水拍在脸上,尽量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沈疏鹤握住了他的手?
还手把手地让他喂给了他一块黄桃?
最重要的是,那块黄桃,还被自己咬过!
啊啊啊啊——这让他怎么冷静得了!
播放。
只有一个字能概括——谷欠。
方凛在卫生间磨蹭了会儿才出来,为避免刚刚的尴尬再次发生,他决定,先躺在床上装死,不,装睡!
只是这时,方凛却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
“沈医生,你家就这一床被子?”
“嗯,你是第一个留宿的人。”
“……”
方凛就纳闷了,沈疏鹤大几千的牙刷都买了,就没想过顺便在超市买床被子?
“那多不方便啊,要不我现在下楼去买吧……”
方凛话未说完,便被沈疏鹤打断:“你现在不能随便出门,外面风大,再说超市已经关门了。”
说着沈疏鹤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表,不知道为什么眼神还有些小得意。
“放心,我还有条小毯子。”说着沈疏鹤指了指床头。
那所谓的小毯子要多薄有多薄,要多小有多小,如果沈疏鹤不说是条毯子,方凛还以为是条大一点的枕巾。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说着沈疏鹤拿出了一本书,并帮方凛把房间的灯关掉,只留下了书桌上一盏微弱的小台灯。
借着不怎么亮的灯光,方凛看清了书皮上印着的字:《商务谈判俄语》。
方凛虽听说沈疏鹤博学多闻,却没想到已经把业务范围拓展到了战斗民族,有点硬核啊……
方凛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有些鼻塞的鼻腔,立刻被一阵淡淡的草木香充斥。
他闻着属于沈疏鹤的味道,偷偷看着沈疏鹤看着书挺拔的背影,默默咬了咬下唇。
过了半个小时,沈疏鹤终于听到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让他松了口气。
沈疏鹤颓然地合上书,放置一边,他刚才明明集中了精力,却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去。
沈疏鹤轻轻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方凛,怎么还是睡得这么么张牙舞爪,一点都不老实……
沈疏鹤凑近了些,帮方凛紧了紧被子后,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脸。
方凛就连睡觉时眼尾和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像一道光,照进了沈疏鹤满是黑暗的内心,让他蓦然有一种与过去二十多年都不同的想法。
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望。
黑夜里,那只巨大的毛绒玩具熊,静静地坐在陈列柜中。
“你怎么还喜欢这种小姑娘家家的东西?等着,你凛哥帮你换一个!”一个娃娃脸的大男孩,脸颊通红,满身酒气,笑呵呵地掂着一袋子电玩游戏币对他说。
方凛突然翻了个身,打断了沈疏鹤的回想。
方凛的胳膊大摇大摆地伸了出来,腿也骑在了被子上,嘴里嘟嘟囔囔地梦呓着:
“你不是去看音乐剧了吗……怎么又突然来……找我了……”
沈疏鹤没想到方凛还惦记着这件事。
他陪邹诗梅看音乐剧本就是出于特殊的目的,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陪着了。
沈疏鹤借口方凛身体不舒服,在音乐剧开始不到20分钟就早退了,邹诗梅比沈疏鹤更担心方凛腹中的孩子,丝毫没有对沈疏鹤的提前离开表示不满,反而追了好几条微信询问方凛的状况。
沈疏鹤耐心地帮方凛把手放回被子里,低声在他耳旁回了句:“因为,想见你。”
睡熟的方凛满意地吧唧吧唧嘴,嘴角的弧度弯了起来:“那……下次……可以叫我……”
“嗯。”沈疏鹤轻轻应道。
弯腰用唇在了方凛额头上印了一下。还好,温度降了不少。
*
方凛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现在醒来是几点钟,只觉得周围一片黑暗,黑色的床、黑色的被、黑色的窗帘,让他莫名想起了那个失火后的小木屋,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
只是这种不安的情绪,渐渐地被他身旁那个又慢又长的呼吸声安抚。
方凛意识到,他现在身旁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近在咫尺,与他挤在同一张小床上,即便不去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光从气息判断都知道,这个人正是沈疏鹤。
顿时,方凛的心跳像入口的跳跳糖。喧嚣了起来。
此时,沈疏鹤正背对着方凛,缩在那个不比枕巾大多少的小毯子里,原本宽广的后背,现在却单薄得让人心疼。
方凛看了看严严实实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顿时心里说不完的愧疚。
方凛想把被子给沈疏鹤盖,自己去披那张小毯子,可他刚把手拿出被子,就感到一阵阵凉意,根本不确定自己免疫力低下的小体格,能不能靠那薄薄的玩意儿,撑一晚上。
方凛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背对自己的沈疏鹤,要不……一起盖?
对,一起盖!
想想大学时,他还跟下铺的室友共享过一年的秋裤,谁妈发视频过来查岗,他们就立刻给谁套上,盖一床被又能怎么样?
都是男人,又都穿着衣服,还能怀孕是咋地?!
如此想着,方凛掀起一个被角,匍匐着向沈疏鹤的方向逼近,正当方凛举起手臂,要将被子盖在沈疏鹤身上时,沈疏鹤却突然转身,睡眼惺忪地看着险些要扑到自己身上的方凛。
“你在做什么……”那声音迷迷糊糊的,显然是被吵醒了。
方凛没想到沈疏鹤睡眠这么浅,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渴了,想去弄点水喝。”
说着方凛就假装要下床喝水,却没想到半梦半醒的沈疏鹤一下子坐了起来,迈着有些不稳的步伐,走到餐桌前,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水,端给方凛。
“小心烫。”
方凛看着沈疏鹤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帮自己端水的样子,顿时感到胸口一紧,连忙接过水杯。
“谢谢……”
方凛小心翼翼地喝着,沈疏鹤就站在床旁默默地等着,直到方凛把所有水都喝完,他才把杯子重新送到餐桌,并又拿了一个退热贴回来。
沈疏鹤坐在床边,细心地将方凛头上的退热贴换掉,在他耳旁轻轻留了一句:“快睡吧,早点好起来。”
方凛望着沈疏鹤没有戴眼镜的脸,不像平时的他,优雅中带着一些距离感,现在的沈疏鹤无比真实,放松,温柔,甚至还带着些不再掩饰的侵略感,让方凛忍不住脸红心跳。
还从没有一个人对方凛照顾得如此精心,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奢求过的,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捧在手心中呵护的感觉,甚至他的父母也没有像沈疏鹤这样,能细致到顾及他每一个感受。
宠——方凛善用的写文元素之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字有一天会运用到他身上,他还是被宠的那一个,对方还是一个男人,他喜欢的男人!
方凛甚至有种冲动,想把此刻的幸福炫耀给全世界,只是方凛不敢,毕竟沈疏鹤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私人医生,这些照顾或许只是服务中的一部分,或许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是即便如此,方凛还是有种荒诞的想法从脑内钻了出来,他这个烧暂时不想退了,他想多赖在这里一会儿,就一会会儿……
两个人又重新睡回了原处,只是一个盖了被,一个却没有。
“沈医生?”方凛轻轻试探着唤了一声。
那头没有反应,似乎是睡着了。
“沈疏鹤?”方凛不死心又唤了一声。
依旧没有任何反馈。
“鹤哥?”方凛已经打算放弃了。
那个低沉男声却蓦然传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