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扯了起来,首领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张相当粗糙的半成品绳网,看起来像是某种树藤做成的,费力地打了个结,她挥舞着绳子,哇啦哇啦地叫唤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宣布着乌罗加入了他们。
而其他人把目光放在乌罗身上好一会儿才收回去,没有太多的反应。
乌罗苦中作乐,心想自己的新名片上可以再加上“某不知名原始部落的成员”这一身份。
没什么太郑重的仪式,大概就混了个面熟。
等首领宣布结束之后,女人们漠然地走出洞穴,小孩子们倒是或好奇或害怕地打量着乌罗,之前惨叫的那位大哥则要走过来试图拎着乌罗,被首领阻止了。不多一会儿,洞穴里的人就走得七七八八,大概是为今天的生活忙碌去了,而洞穴里只剩下了几个孩子跟那两个残疾人。
当然,还有乌罗。
原始部落的这位女性首领对新鲜事物接受的能力超乎乌罗的想象,尽管他们之间没办法用语言交流,可还是沟通成功。
乌罗现在终于可以在这个部落里停留下来。
跟没有任务的乌罗不同,留在洞穴里的孩子们除了那个还只能啼哭的婴儿之外,都有自己的活要干,他们在帮忙搬运石头跟照顾婴儿。而那个看火的男人正跟另一个残疾人将石头砸出形状来,他们上肢完好,都是腿有缺损,不过看他们俩之间的交流,另外那个瘸子还有些失聪。
场景一度有点搞笑。
看火的男人“¥……”
失聪的瘸子“哐哐哐——”
一个自顾自地砸,一个自顾自地念,场景居然挺和谐的。
乌罗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只好走过去跟着那些孩子们一起,他跟着离开了洞穴,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个部落的洞穴在较低的地方,旁边有个天然的蓄水池,不过非常小,水倒是相当清澈,有几个孩子埋头进去喝了水后跑开了。洞穴下面还有石头垫着脚,小孩们都是直接跳下去,乌罗穿着皮鞋不敢放肆,于是顺着走下去。
底下不算太大,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大树跟一小块平地,这个部落没有更多的人力去开拓周围的领地,因此清理出来使用的地方非常小。
有一对男女正在处理昨天的狼尸,几个孩子则在帮忙。
乌罗大概打转了一圈,也喝了几口水,又回到了洞穴之中,他不敢离开太远,昨天晚上狼兽带来的恐惧仍然留存在心里,他检查了下手机,仍然没有半点信号,倒是瘸子跟聋子看到他手心里发出光后惊讶地靠了过来。
导致乌罗一抬头就看到两张震惊的大脸,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可能是由于首领方才的举动,瘸子跟聋子对乌罗的态度相对温和,见乌罗被吓到,他们俩憨憨地傻乐了起来,然后继续好奇地看着手机发出的光芒,直到手机自动进入休眠,他们才失望地重新回到了火边。
乌罗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他们俩,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在此之前,他从没意识到手机最大的用处居然是光照。
瘸子坐在火边对乌罗招手,不知道是不是通过手机发光一事,他忽然对乌罗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于是终于触发了“新手任务”。
乌罗坐了过去,对方立刻将两块石头递给了他,一块是拿来砸的,另一块已经有隐约的轮廓了,还需要一定程度的加工。
“你有名字吗?”乌罗倒是没推辞,他一身西装革履,跟两个围着草裙的男人坐在地上砸石头,可能是被惊吓到失心疯了,居然觉得日子还不算太难熬。
瘸子听不懂,仍旧在高高兴兴地说着自己的语言。
“我叫乌罗。”乌罗顿了顿,想起昨天首领的表现,干脆简化了下,他指了指自己,“乌。”
瘸子忽然不动了,他看向乌罗,神情慎重了几分,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嗷呜?”
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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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诚然乌罗对瘸子的联想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这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任何帮助。
好在重复几次对话后,瘸子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字是代表着眼前这个人,于是他兴奋地将乌罗的姓咬在唇齿间当做另一个万能词,甚至跟昨天刚学到的“火”来回使用。乌罗本来有些无奈,不过他觉察到瘸子跟那位首领一样,他们都有对语言的敏锐跟强大的接受能力,于是又指向了石头“石头。”
瘸子的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他,清晰地吐出了音节“石头。”
咬音分毫不差,他已经能意识到乌罗在做些什么了,因此为自己学到了新东西感觉到一种近乎朴素的快乐,跟普天下的人一样,人总想迫不及待地对亲朋好友甚至是陌生人炫耀些自己刚得到的东西,于是瘸子开始不停地骚扰唯一没有磨洋工的聋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聋子被迫接受了来自瘸子的二次教导,他没撑过十分钟就立刻厌烦了这种无聊的游戏,干脆凝视乌□□活,因此他的进度瞬间跟瘸子齐平了,这让瘸子很失落。
乌罗几乎把山洞里的所有物品包括人身上能介绍的器官都教给了这两个人,他说得唇干舌燥,心底却升起一种怪异的满足感。
反正在这里他实在是没什么可忙的。
这两个残疾的原始人简直像是两张新出厂的白纸,不管乌罗添上什么,他们都能立刻吸收并且完美接受,甚至还学会区分孩子跟婴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瘸子本身是个话痨,他对语言的掌控远超出一起接受学习的同桌,于是他组合了下自己的句子,试图向乌罗表达“嗷呜,婴儿。”
在这两个词中间,瘸子用肢体语言表达恐吓跟进食的意思。
“吃。”乌罗教导他,左右搜寻了下,没有什么食物可以供来做示范,于是只好同样用肢体语言表达。
“嗷呜吃婴儿。”瘸子心满意足地给自己的句子添上了空,他略有些兴奋地看着乌罗,而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瘸子不以为意,部落的语言并不多,只有习惯的那几个音节来代表东西,他是个天生喜欢说话的人,只是苦于很多时候没有相应的词汇库。因此,他能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乌罗身上带着什么,如同他们曾经偶遇过的大部落所拥有的——不,甚至远超出那些人。
那些从乌罗嘴里蹦出来的声音,瘸子从来都没有听过,可那些词汇组合在一起,井然有序,每个音都放在应该放的地方,他想那一定是有规律的。
就像天上的星星会排成不同的行列,就像植物有自己生长的特定区域,乌罗身上拥有瘸子一直在寻求可不知道该如何得到的东西。
他喜欢跟乌罗说话。
虽然知道那些狼兽很可能会吃掉幼儿,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全然不同的感受,尤其是看到瘸子兴奋的表情,让乌罗一瞬间毛骨悚然,为了避免自己彻底陷入负面情绪,他想了些别的事情,比如说瘸子对语序的敏感。
乌罗不是语言专家,也没有当过语文老师,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初学语言都能进入状况这么快,反正他当年学英语是上午刚写过下午就忘了。
聋子仍旧在尽心尽力地进行自己的砸石头大业,跟他比起来,乌罗跟瘸子在“上班”期间开小差的情况严重到足够让首领把他们俩吊起来喂狼。瘸子已经不满足于这山洞里的一切,然而他的职务又不允许他离开此地,因此只能对乌罗手舞足蹈,将刚刚进入文明社会的交流瞬间踢回了原始社会。
乌罗无语地从火堆里捡出一根木头,瘸子象征性地阻止了他一下,没用太大力气。
他的责任是看守火堆不熄灭,拿根木头显然不会让整个火堆出事,不过瘸子还是又新添了好几根木头进去。
顶端到中心部分已经被烧成了木炭,因此很容易就能折断,只是有点烫手,乌罗将它放在一边等待放凉。瘸子好奇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已经熄灭了火光的木炭,颇有求知欲地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双手,下一刻就尖叫了起来“火!火!”
瘸子使劲儿鼓起腮帮吹自己的手,困惑地看着乌罗,压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木头拿出来。
“烫。”乌罗好整以暇道,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的机会。
瘸子虚心受教“烫!烫!”
聋子看着他们俩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很快又低下头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他的“石斧回旋镖”初具规模,只需要将边缘打磨得更锋利些,就能派上用场。
乌罗用手在木炭上方试探了下温度,反复了几次,确保不会过于烫手拿起来,木炭摸起来仍是温暖的,指腹微微有些发热,在能够接受的范围里。
火堆的光芒将他们的脸映得发亮,乌罗垂下脸,在自己的正前方画了昨天的狼兽,他画得很简单,不过一眼就能从特征上辨别出来。
“嗷呜!”这次是聋子兴奋地叫了起来,他一直偷偷留神观察乌罗跟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