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孩子还没睡着,他缩在母亲的怀里看着乌罗,大概是由于脸很尖又很小的缘故,眼睛显得格外大,他很轻地对乌罗叫了两声,当有大人循声看去的时候,他又很快把头藏进母亲的怀里。
乌罗对小孩子不太在意,不管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不过倒说不上讨厌,因此只是撇开脸去,没有在意,他仍旧在看火光。
死了两只狼兽之后,狼群虽然围聚过来,但显然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乌罗的心却随着这些吼声一点点坠下去,这些狼兽扑上来除了试探,还是为了扑灭火堆。野兽怕火是本能,可是这些狼兽显然已经对火焰有一定的意识了,这里几十口人,哪怕真进攻进来,跟它们还有拼一拼的实力,要是自己一个人走,那麻烦就大了。
乌罗想到自己昨天生了堆火就敢在森林睡觉,不由得一阵后怕,他身上的东西包括思想的确比这些原始人先进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对于危险却早已经丧失相应的警觉。
这里的人与兽并没太大的差别,都是自然界里的一员。
跟狼兽的僵持一直持续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实际上那会儿天仍旧暗着,狼群们终于意识到没办法从这群人手里讨到便宜,不甘心地散去了。
乌罗一晚上没睡,便注意到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同样没有睡着,她紧紧搂着那个孩子,手里则抓着一根木刺,其实只是一截削尖了头的木棍。
他看着那个熟睡的婴儿若有所思,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嚎叫声渐渐远去,原先盯着乌罗直看的小孩子立刻就从母亲怀里爬起来,拽着首领的衣服嘘嘘嘘地乱叫一通,最开始乌罗还以为他是在对这位守护了一夜的女性首领表示不满,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小孩子的意思应该是要上厕所,而不是现代通用的那种意思。
首领板着一张脸,她用长矛的尾部碰了下身旁的那个男人,对方提着自己的矛,将那个孩子搂在怀里,轻松往洞穴口跳了出去。
她仍旧守在那里,动也没动。
好在狼群并没有杀个回马枪,没多会儿那个孩子就跑了回来,而大概又过了几分钟,陪他出去的男人才拎着两头死掉的狼兽重新回到山洞里。
这一夜的经历让乌罗意识到自己陷入一个困境,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独自穿行这么一片完全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森林,而雇佣这些原始人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光要留下来,还要留很长一段时间。
这显然跟乌罗原定的计划有所不同,他本来只想把这个洞穴当做一个互不干扰的落脚点,可是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完全扭转了原本轻率的想法。
正当乌罗陷入思考,那位首领已经走过来,她挥动着呵斥乌罗,逼迫他站起来往外走。
乌罗被她赶了两下,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心不免凉了半截——感情一只鸡只能住一个晚上。
不过对于那只怪鸟的价值,他心里多少有点数,说不上不甘心,本来两边就沟通不成,加上原始部落大多排外,这位首领愿意让他留宿已经很了不得了。
乌罗仔细观察着这位首领,昨天狼群的袭击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那两只试图来扑街火的狼兽在乌罗的视角里被轻而易举地杀死,事实上首领也受了伤。她的胳膊上有抓痕,不算很深,不知道是自愈能力够好,还是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流太多血。
“手。”乌罗举起自己的手,用手指比了一下,又指向了首领的手,“手。”
首领显然对没有任何利益价值的词汇漠不关心,她冷冷地看着乌罗,完全没有了昨天的热情。
乌罗低头思考了片刻,又指向自己的箱子“那是我的。”
这次首领通过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扭过头看看那个箱子,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来,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并没有对乌罗发起攻击。乌罗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个部落改观,光从这个首领的表现来看,起码是有个人私有这种意识的。
气氛僵持片刻,首领往后退开一步,她示意乌罗站在原地,自己则走过去把那个箱子拎过来塞给他。
乌罗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将行李箱打开来,他昨天生火时防着这些人,是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那时候的心态类似于住在青旅不露外财,可现在是要久居,自然就完全不同了,必须要让首领意识到自己所带来的价值才行。
他将那个小医药箱拿出来,再次示意首领将手伸出来。
首领古怪而警惕地看着乌罗,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触碰过,倒是箱子令她兴趣大增,起码在箱子被打开之前,她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东西,看起来能放很多东西。
只可惜……
她看着乌罗,想要杀死这个人夺走这个怪东西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这个人带来了火,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这个小部落不知道是迁徙里分出来的第几支队伍,在这个洞穴里生存到今日,早就丧失了许多东西,首领年纪大些,年轻的时候见识过不少人,知道大部落里总有些不怎么做事可很有办法的人。
她猜测这个古怪的人就是这类人,可她们的部落太小了,多留一个人,就要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这个人如果只会生火,留下来只会增加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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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碘伏棒的使用相当简单。
乌罗折断了另一个头,等着液体浸透了棉花,再抬头时首领仍是一动不动的,他只好自己主动凑近,试探地去触碰对方。几乎是瞬间,长矛就顶在了他的咽喉上,粗糙的矛尖上还沾着狼血,乌罗立刻举手投降,开始后悔自己的轻举妄动。
在完全无法交流,且自身武力有限的情况下,乌罗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首领皱皱眉头,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但是她下意识的力道仍然刺破了表皮,乌罗感觉到了脖子处传来微热的刺痛,让他的心突突跳动起来。
乌罗慢慢推开了那杆长矛,见对方没有更多动作,稍稍放下心,用碘伏棒转而擦拭向自己的伤口,刚流下的血液被拭去,只留下浅褐色的痕迹。
“这是消毒,避免伤口更严重,不过我估计你也听不懂。”
乌罗叹了口气,他试图向首领展示自己的行为是全然无害的。
虽然知道对方压根听不懂自己的话,但是什么都不说显然会让气氛更压抑,因此乌罗还是自顾自念叨了下。首领无声地看着他一会儿,才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把手抽回去,转身去黑暗之中摸索着什么,扒拉出了一堆看起来像是杂草的东西。
她看着乌罗,忽然把一些草药塞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贴在自己的伤口上。
“啊——”
首领指了指乌罗的碘伏棒,又指了指自己的伤口。
乌罗忍不住苦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可是没办法沟通,只好点点头,他猜测对方的意思不外乎是问碘伏棒跟这些草药的用途是不是相同的,至于其中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理,由于语言不通,暂时只能搁置说明。
首领盯了他一会儿,终于愿意伸出手来给他处理伤口,她的伤要比乌罗的严重些。白色的泡沫在伤口处密密麻麻地沸腾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这不寻常的状况,对方皱起了眉头。
可乌罗没法跟她解释为什么自己没有白色泡泡而她有,这要从细菌跟炎症开始说起了,很恰好的这也完全不是他的领域。
好在首领没太介意这种不同,等到伤势处理完之后她等待了片刻,才走到门口长啸了一声,响得不像一个正常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大概就过了几秒钟,洞口猛然跃上来两个人,乌罗还记得他们,是昨天跟首领一起对抗狼群的那两个男人。
首领挥舞着长矛,大概是在跟那两个男人交流,因此他们很快就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乖乖走过来坐在乌罗的面前,仰着脸好奇地看着他。
比起首领,这两个男人身上的伤口更多,也更深,不过看他们俩的模样却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干扰。乌罗不太确定碘伏棒有没有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不过比起那位看起来有点心大的首领,这两个男人就显得不太淡定。
当伤口泛出白色泡沫的时候,有一个煞白了脸,另一个更干脆,直接倒下装死。
首领的眼神立刻犀利了起来。
饶是乌罗这种见过大场面的男人,也不由得吓得心脏一颤——毕竟眼前这些可不是能讲道理的现代人。
好在他们俩耍宝了几分钟很快就爬了起来,大概是发现碘伏棒没有带来什么伤害。
首领的脸色这才微微缓和,她走过来抓住乌罗的手,忽然大吼起来。
洞穴里所有的人都立刻站起来,外头也跑进来了不少人,几十号人站在一起的场景算不上很震撼,不过几十号可能会吃人的原始人看起来就很恐怖了,乌罗被首领紧紧抓着手,略微有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