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洗澡跟女人甚至小孩当然是完全不同的,首领分配了两个陶罐给予他们烧水,他们又在地上生起了火,然后将半坛热水跟冷水一掺和,解开兽皮,从上到下,泼一个干净,就着毛巾搓一搓,再将剩下半坛热水用完,洗澡就完事了。
“乌。”
默放下木盆,冲着乌罗打个招呼,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跳上山洞,飞扬的头发丝撒了乌罗一脸水。
乐热情地招呼道“乌,你,洗吗?这个,热!”
乌罗抹了把脸,看着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毛巾,一时间认不出它原来到底是粉色还是蓝色的那条,于是把手上的水撒在乐的胸膛上,平静道“多谢盛情。”
他顿了顿,觉得乐可能听不懂这么委婉的拒绝,于是解释道,“不必了。”
乌罗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山洞里。
居然抢小孩子的洗澡盆,要不要脸了!
第46章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 秋向冬越奔越近,伙食肉眼可见地差了许多,
首领会将快要坏掉的果子拿出来,再将新采的果子储存起来,无师自通了后世超市老板的黑心手段, 刻意把即将过期的食物放在最外头坑人。乌罗的肠胃没有其他人那么强大,他差不多把自己的食物都贡献了出来,靠着批发的压缩饼干度过漫漫长日。
这事儿让不少人都有点担心乌罗会不会死在冬天里。
不过巫者坚决不吃饭只喝汤,大家当然没有什么好办法,几个贪嘴的小家伙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见着乌罗刚摇头, 就迫不及待地吞掉他那份食物。
好在尽管乌罗不吃东西,也没有死掉的痕迹,众人慢慢才放下心来。
乐偷偷学着乌罗的模样, 决定只喝水不吃东西,这样就可以把食物藏到冬天,结果大半夜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 吵得跟他睡在一起的默忍无可忍,从草篮里掏出早已冷掉的烤肉就塞进了乐的嘴里。
肚子里总算有点东西的乐这才安心入睡,鼾声大作。
乌罗本以为时光就会这么平淡的过去,靠着纺锤, 山洞里的绳子多得已经能拿来捆人了, 他对渔网跟陷阱的研究基本上完成。
可以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 就是因为它总在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
初雪的前三天,乌罗总算做出了最为粗浅的整套掷矛器,这种工具比弓箭更飘,可是比制造弓箭简单容易许多,只需要找一棵带着枝条的小树,连钩子都省下来刻意制作的功夫了,他将树皮剥离,又用石头将钩子削尖,根据书上所说还可以装添羽毛来稳定飞行的轨迹。
不过乌罗总不好去揪首领仅有的首饰,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要测试这种武器,当然还是选个合适的人选比较好,毕竟需要一定的实验。
乌罗筹划做投矛器的事极早,大概就在小木盆事件后没有多久,他在部落里挑了好几轮,始终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选,于是借着空闲时间又做了几根木矛,部落里没有合适的木头,他不得不拿着手斧出去收集,砍了好几天的树之后终于意识到,还是做个脑满肠肥又养尊处优的巫更适合自己。
好在乌罗很快就想到找孩子们帮忙。
“要我砍?”
蚩自打病好之后,在乌罗面前堪称是随叫随到,要不是看起来的确是个人类小孩,偶尔乌罗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只胖嘟嘟的小金毛,趁着人类不注意就会冒出毛茸茸的耳朵跟尾巴动来动去,
“要,多少?”蚩咬着指甲,有点迟疑地看着乌罗跟眼前的几棵小树。
乌罗发觉他的不自在,不由问道“怎么了?你有事情吗?”
蚩急忙摇摇头道“没……没有,我来。”
哪知道乌罗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悠悠道“不急,你再去喊几个人来一起砍树,就这几棵小树,做完了你就可以做自己的事去了。”哪怕是个白目的人站在这儿,多少也有点发现蚩的不正常了,这孩子活泼开朗又温顺,乌罗开口要帮忙从来不迟疑,难得这么支支吾吾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蚩点了点头,又喊上几个小伙伴一起来,然后不服气的小酷哥也一块儿来了。
乌罗本来是想先喊小酷哥的,不过这两天他跟阿彩焦不离孟秤不离砣的,吃过早饭就溜得不见人影,因此只能随手抽奖,碰谁抓谁,看看是哪个幸运儿被他抓来打白工。
没想到把蚩这个鱼饵放下去还能调到小酷哥这尾大鱼。
乌罗分了一下手斧,想到之前听见他们俩幼稚的争吵,这才回过神来堇说的是什么事情,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不停打转。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这俩孩子的关系怎么样,单从明面上来看,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还怪和谐的。
男孩子皮实,恩怨来得快去得也快,按道理来讲没必要多心,不过也不能因此就忽略小孩子的身心健康。
乌扒皮心安理得地雇佣着童工,内心却十分关切孩子们心灵的健康成长。
这年头连八卦小报都写不出这么烂的人物设定。
而阿彩跟另外一个女孩子安则挎着篮子站在旁边采东西,她们俩都是跟着小酷哥一起来的,不过并不打算参与砍伐小树这一破坏绿化的活动。
安是孩子里为数不多的小姑娘之一,跟阿彩蓬松的长发不同,她的头发被石头割得像是乱糟糟的丛生杂草,东倒西歪地支棱在脑袋上,看上去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起初乌罗还以为她是个跟阿彩玩得特别好的男孩子,觉得小酷哥天降情敌棋逢对手了,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小酷哥不知道花落谁家。
不过安的外形虽然非常嚣张,但是性情相当安静,跟阿彩正是一动一静,而两个人的关系极好,阿彩经常拖着她带上小酷哥一起玩,两个小姑娘粘得如胶似漆,好得寸步不离。
这么想想,说不准小酷哥才是那个电灯泡加工具人。
乌罗靠着吃小孩子的“软饭”成功收集到了五根木头,毫无半点愧色。
而蚩跟小酷哥他们一前一后帮忙将小树搬运进山洞里,怯生生地问乌罗还有没有什么事要帮忙。看得出来他们很想跟乌罗一起干活,却又有点纠结,眼睛一直往外瞟,乌罗还当孩子们是要出去玩,便忍不住笑笑,拍拍他们的脑袋,轻声道“行了,我这儿用不着你们几个了,去吧。”
接下来的打磨就不靠这些孩子了。
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背起一个新篓子往外走,小酷哥则找了个篮子,其他的小孩子也多多少少拿着装载的工具。
乌罗看得一怔,问道“你们去玩什么?”
“乌。”蚩显然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本就有点做贼心虚,因此今天看到最敬仰的乌罗都有点躲躲闪闪的。这会儿听乌罗发问,顿时身体一僵,最终紧紧闭了闭眼睛,挺起小胸膛,脸色纠结,十分忐忑地逼着自己走回来跟他自首,“这个,可以抓鱼,不过,昨天,它……坏了。”
少年的声音越发轻微,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多少了。
“抓鱼?”乌罗的眼眸微微暗下来,他看向站在洞口有些惊慌的小酷哥,那孩子瞥见他,立刻把身体缩到了石头后面去,只有一双□□的小脚丫在地上焦虑地画着圈圈,都快画出尘土飞扬的气势来了。
蚩好像更没底气了,他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抓,很少;篓,坏了。”
篓子是藤条与草编织的,这种材质容易吸水,潮湿后极容易腐烂,蚩没有什么经验,又整天呆在水边玩,多泡几下就容易坏,不然怎么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俗语虽是在骂人不勤奋,但实际上晒渔网延长使用寿命是一种经验。
用篓抓鱼……
“你怎么会想用篓抓?”乌罗问道。
蚩听他声音温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胆子又重新从腔子里跳出来,解释道“是想,装的,我想,小鱼,虾,还有蛙,多抓点,大人,就不累。”他顿了顿,又道,“篓,流水,我就抓住,舀。”
冬天一日比一□□近,孩子们同样不复往昔的欢乐,而是认真地帮助大人收集起食物开始储存,低温会放缓**的脚步,他们也在竭尽所能地尽一份力。这些孩子根本不是去玩的,他们是想去找些食物减轻部落的负担,而蚩本来想抓小鱼小虾跟巨蛙这些能吃的食物,却无意间发现篓的缝隙可以让水流出去,而鱼则难以逃跑。
要不是情况不适合,乌罗简直该为他鼓掌赞叹。
“蚩……”
蚩显然误会了乌罗的意思,他急忙解释道“鱼,大鱼可以吃!可以的!”
我当然知道鱼可以吃,可是前不久还在丢鱼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编筐了……”蚩忽然去自己睡觉的地方刨了一会儿,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篓子来,当茶垫都嫌坑坑洼洼,他红着脸道,“不,不好看,还没好。”
乌罗不紧不慢地摸着蚩的头,目光落在了外头那双小脚丫上,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没有理会小孩子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而是慢悠悠地问道“蚩,是谁告诉你,鱼是可以吃的?”
他这话问得很随意,可却几乎让山洞里外的两个小孩子都炸了毛,小酷哥瞬间就僵硬住了,小脚一动不动,仿佛是块脚型的石膏模型被丢在外头。蚩更是被吓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他听过无数次大人耳提面命,说大鱼是不可以吃的,就算是小鱼,有时候吃了也会肚子痛,生怕挨乌罗的骂,连脖子都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