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寻她呢!”
白棠一哼,后拉着杜若悄声反问:“倒是你, 你怎么——”
杜若平淡道:“那日,你们走后我便也离了宁家。”
白棠瞠目,又问:“这是为何?”
杜若结巴解释道:“我与宁家已, 已断了关系。当日,我离了乾乡出了安南直往邑州, 一路来虽, 虽风餐露宿却也长了不少见识。那,那成想, 半路上黑店,不过还在颜宁小姐叫我习武,这才得以逃脱。”
白棠道:“后来怎就遇上了凌霜夫人?”
杜若答:“钱财尽失,待我赶到邑州杜府时便晕倒了, 其后我在杜府,凛霜夫人便收我为义女了……”
面纱下,杜若眼底流出难以置信,心下匪夷。那天,秋颜宁叫她往邑州去拜见凛霜夫人,对此她抱有诸多疑虑,凛霜夫人为何会毫不犹豫留下她,还收她为义女。
她纳闷,秋颜宁何以笃定夫人会收留她?
“你倒是大胆!”
虽只是几句言语,白棠听罢却忍不住感慨。杜若是个标致的人,独生由安南往邑州,想来涉世未深定是露财招来心生歹念之人。不过还在学了些防身之术。
当年,她可不如杜若好运。既不会武,又身无钱财,途中更不曾像像凛霜夫人这样的贵人。
收回思绪,她再问:“那日,小姐同你说了什么?”
这次,杜若却摇头:“秘密。”
“哟,好个杜若,一月不见你竟变了!”白棠故意气哼一声。
“你打趣我了。”
杜若难得笑了,却又迷茫。
“可义母为何要收我呢……”
谈话之际,远处的南雅瞧了眼二人。
“那便是夫人收的义女?”
她团扇掩面,莞尔笑道:“倒是有几分夫人的影子。”
“这孩子,”
视线随南雅望去,凛霜眸中有点点星火在燃,她笑道:“说来算是缘分吧。”
随一阵风过,她回想初见杜若时,仿佛又见当年。至今,她心中仍存雪中蹒跚,抱剑却仍要往前爬的自己……
待入夜。
歌舞仍旧,丝竹声不疲,这主场却已不再笄礼三人手中。
“小姐,一会可是要放焰火?”白棠揉眼,随后探了探头,对坐在身旁的秋颜宁道。
秋颜宁回望,揉了揉她的头:“没错。”
与其对视,白棠怔住,脑中忽然划过朝节当夜之事,不知为何竟笑了。秋颜宁见她笑,不禁也笑了。她记得,那是她多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朝节。
“嘭”
随着花火团团升空,旋即又璀璨绽落,众人不禁纷纷仰望。
一旁宁若并未开口,只是专注着仰望。她从未见过焰火,哪怕是在朝节,宁家其他小辈个个观焰火,玩闹嬉戏,唯独她……
但,如今与以往不同。
宁若嘴角扬起笑意,目光落回身旁的二人,却露出疑惑之色,暗道:焰火很好笑吗?
只见绚亮烟花,白棠挽着秋颜宁,二人笑得直不起腰。
至此,礼宴结束。
……
弹指间,又是一年。
莲池旁,一妙龄少女亭亭玉立,穿着齐胸妃白间色八破裙,裙头绣缠枝纹,生得粉雕玉琢,眼波流转间灵气十足,圆脸却依旧稚气,却已显佳丽风姿。
“小棠,你今年过后还留下吗?”
兰心丫头在她背后絮絮叨叨,神色间满满不舍。
白棠原本不语,却听兰心所言,她这才恍然回过神。这不提还好,一提这才想起今年已是她在秋家的第三年了,待不久后,契期将至。
不行!她可要再续。
正想来,她与兰心道:“兰心姐姐,我自然会留了。”
“真好。”兰心却更失落。
白棠看出端倪,反问:“兰心姐姐呢?”
兰心道:“明日,我要被安排二小姐院里去了……”
怎会?
白棠暗道一声。
虽说二小姐院里梳头丫头前段日子会返籍嫁了人,但兰心这丫头服侍小姐多年,照理应该是有替补丫头,可为何会叫兰心?此事不像秋嫣作风,而说大管事这人……也是不可能。
莫非是小姐的安排?可兰心是院中旧人了,忽然换人实在没道理——提及与秋颜宁有关之事,她就头疼。
哼,小姐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哼哼着,白棠虽嫌弃兰心大姐表情苦巴巴,却也还是安慰了几句。
“兰心姐姐只是换了院子而已,往后一样能见呀。”
“可是……”兰心闷闷不乐,拾起一片久落枯黄的叶拧巴着。
白棠也不再搭理,心知这傻大姐傻毛病又犯了,索性一个人出了院子去寻秋颜宁去了。她抬头仰天,见天阴闷低沉,不知怎的连心也跟着一沉。
这时,一只手正要向她肩膀拍来。
她是何等反应?心念如电转,倏地转身便,一把便抓住那人的手。
“杜若姐姐。”
看清来人,她不免惊喜。
白棠打量宁若,见她束发髻戴垂叠冠,一身精细打扮,略施粉黛的面容,分明是小女儿家姿态,却隐约有几分干练肃杀。
距再见已是一年前笄礼时,而今再见二人各有变化。她心细,观眉看眼,是看出了些什么,打趣道:“依我看,你这不是来见我与小姐吧?”
“我……”似是说中了一般,杜若脸一红。
“我?我什么?”白棠狡黠一笑,又道:“你不会又结巴了吧?”
杜若道:“此事不提。”
白棠眨眼,依旧笑道:“那你此次前来是为何时?”
杜若正色道:“义父命我将东西送给秋小将。”
“哦——大少爷。”
白棠拖长音,故作恍然大悟之状,惹得杜若羞红了脸。她忍笑,点到为止也不再追问,等杜若缓过来。
杜若镇定后却眼露惊奇,望着已与自己一般高的白棠,瞠目结舌:“一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
打量着白棠,她不禁想起安南时,那看松鼠还需踮脚的小丫头。
“那是自然。”
见杜若反应,白棠微微得意,但于身高早已麻木,见怪不怪了。
自往安南回来便如狂草疯长,她想许是秋家日子过得太安逸,吃食跟上,故此自然也就狂长。但她却不知,这一年来秋颜宁在她身上投入多少灵茶灵草。
她瘪嘴,心下还道:长是在长,却总是比不过小姐!
提及秋颜宁,这一年里自家小姐异常安分,仿佛又回从前,常一个人躲在闺房里。
而除了平日那些吊死鬼惨死鬼,再也不曾见如叶古镇那般诡异的事。一切看似平静,波澜不惊,若不是时而冒出的鬼魂,白棠都怀疑曾经所见不过是场梦罢了。
杜若问:“你想什么?”
白棠随意道:“我想续秋府做事的契书。”
杜若过了片刻,突然道:“你可曾想过离开秋家?”
白棠道:“宁若姐姐何出此言?”
又想了许久,杜若才道:“安南时尝过你的手艺,想来你一年又有所精进吧?你如此热爱料理,又聪明,何不自己开间酒楼?”
白棠释然道:“我想在小姐身边。”
杜若继续道:“仅此而已?陪在身边只会为仆,可若是自立,你与颜宁小姐便是平等,可为友。”
白棠盯着杜若,心似明镜。她虽只与宁若相处司月,却深知此番言论绝非这丫头作风,这背后怕是有人指示。但宁若这人倔得很,三言两语断然收买不了她。
那又是谁?不必猜,白棠已有答案。
“外面出大事啦!”
不等杜若再说,便听不远处有人嚷嚷道。
二人闻声望去,却见那四个多嘴的丫头正高声嚷着,见了她忙道:“小棠妹妹你快去看看吧!”
白棠闻言点头,迈步往外去,一路上丫鬟婆子议论纷纷,一些趴在侧门观望。到时大门,朱红大门周遭竟围满了家仆丫鬟,门里门外场面好不哄闹。
她挤进人群,这才见围观之物。
那是一条长长的队伍,皆是红白二色,前是白色高马,贵木华车,后是一帮乘大大小小红杠宝箱,驭马的侍从个个高壮。这一眼望去,声势浩荡,正往秋家而来。
“这莫非是哪家公子上门提亲?”
有家仆嘀咕道。
有人嗤笑:“你这憨货!哪家提起穿白的?”
“那是为何而来?”
“不得了,不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见马车临近这才散去,又躲到不远处。白棠与宁若面面相觑,她退身到一旁,心底一时搞不清状况。
不等在想,马车已停下,紧随其后由马车中走出一名男子,那人含笑眯眼,衣着得体又雅致,在侍从的带领下,走入中堂。
向秋家众人作揖,后自报家门:“舟山戚家特来到访。”
“戚家!”
除秋家小辈,苏殷等人听闻无不一惊。
戚家
姓戚不在少数,定国戚氏一族也有几支, 可唯独舟山戚家——舟山为央国北处, 舟山戚家曾与秋家交好, 然已时隔二十年。这二十年里, 秋戚两家再未有过往来。
秋天钧与苏殷面色未变, 眉却凝紧,这才想起许多年前一事, 对戚家来意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