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之际,众人后知后觉,这才发觉来人竟是——秋颜宁。
波澜
“怎么?”秋颜宁睨了眼才氏,语气微顿,似是在提醒她的身份就不该僭越造次。
才氏对上那对清冷的目光,竟流露出几分怯色。
再看苏殷——
往日她因秋落鸾不和,故此对与苏殷一直心存芥蒂。
许是自卑心作怪,她总觉得这母女二人惺惺作态,是要轻贱她,有意嘲讽她。
直到重新来过,秋颜宁理清思绪,方知这些年来不是苏夫人暗中帮衬,怕是她这大小姐在秋家只会更那堪,日子过得也不会太舒心。
收回视线,秋颜宁略过才氏,径直走向老夫人与苏殷,朱唇微启道:“给奶奶、母亲请安了。”
苏殷一副受宠若惊,忙接过茶水,欣喜点头道:“好!好!”
“可见到嫣儿了?”
老夫人眼底的惊艳转瞬即逝,开口关切的,倒不是这嫡亲的孙女儿。
提及秋嫣,秋颜宁淡声笑道:“奶奶不说还好,她来我闺中,拉着我坐下久聊,那成想她说着说着竟困了。我让她在院中休息,她又惦着奶奶,故而我就代她一同请安了。”
老夫人闻言这才接过茶,面色柔和了些许。
又见今日秋颜宁含着笑,语气亲和舒适,原本心中的闷气不免消了几分,便抬手示意道:“那丫头有心了。你也别干站着。”
“是。”秋颜宁应声,理了理衣衫坐下,面不改色,暗下却讽笑道:何止有心,怕是恨不得扑倒您脚跟了!
“我说姐姐近几日真是奇了!怎么看来在闺中待了两天,脑子突然开窍啦?”
秋落鸾嫣然一笑,说着还眨了眨凤眸,她姿态绝美,这一撒娇更是令人身心一酥。
“颜华!”
苏殷柳眉微拧,朝语调颇怪的秋落鸾递过一记眼色,示意她莫要过火了。
秋颜宁端着茶水,态度不咸不淡,嘴角含笑道:“若颜华也学姐姐在闺中呆上两日,是不是也能文静些?”
大小姐居然笑了?
所有人无不被惊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只觉莫名的不适感上涌。
秋景铄更是大跌眼镜,心中更是万分疑惑不解。
可这无用的大姐今天竟不学二姐,还改穿朴素衣裳了。
这也就罢,连讲话也不似平日结结巴巴,故作亲昵谄媚样儿了。
难不成是脑子进水了?还是……中邪了?
顿时,他心底涌上了惊恐,百思不得其解下,这毒舌话多的人竟一下子沉默了。
苏殷瞥一眼安分的秋景铄,不觉暗中感慨,说道:“你姐说得对,若你有宁儿半分文静,为娘足矣了!”
秋落鸾见她不怒,不免有些遗憾,又闻自家娘亲帮腔,一时稚气发作。
她闷笑道:“我与大姐性子相差甚远,姐姐是能人,我又怎么能比?”
“礼数何在?”苏殷提醒道。
秋颜宁不以为然,似是想到什么,戏谑一笑:“颜华这时怎么谦虚了,凭你敢洒三皇子一脸茶,你更是位能人。”
“我才不稀罕那些名头呢!”秋落鸾头疼,扔了扇子,揉着眉心道:“不过是当年发蠢做了些蠢事,何必再提再提?”
秋颜宁唇角微扬,悠悠道:“脸红了,莫不是你心仪他?”
“胡说!”
秋落鸾察觉被洞穿,浑身不适,当即矢口否认。
“是么?”秋颜宁眯眼轻笑,不置可否。
你一言我一句,二人插科打诨,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你妹妹不懂事,怎么连你也跟着起哄胡闹。”
“奶奶!我怎就胡闹了呢!”秋落鸾的脸更红了,撅起小嘴跑到老夫人跟前撒起了娇。
“你呀,就是胡闹!”秋老夫人眼神宠溺,一时竟笑得合不拢嘴。
说罢命人赐座到她身侧,亲密的拉着秋落鸾的手,看上去好不温馨。
秋落鸾瘪嘴,朝秋颜宁递过一记眼神,口中还嚷着道:“不服!不服!”
可实在上她二妹就是心仪三王子。
秋颜宁品着香茗,秋落鸾恼羞成怒,这着实不符她四美之一该有的气度。
当年的她万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娇气傲声之人会变成那副模样……
垂眸时,面前仿佛浮现出最后再见秋落鸾时的模样。
红衣华服,头戴王冕,凤眸妖娆,低垂时锋芒与威严暗藏,抬眼时又睥睨天下,傲气逼人,宛如这世间一切皆已揽入其中。
“何事不服?”
一声爽朗的笑声由远至近,众人闻之纷纷侧首,打断了秋颜宁的思绪。
闻其声,秋家人皆是面色惊喜。
只见一位形高大穿着战袍的男子,他模样周正,气势挺拔如山而又凛然正气,周身透着股刚毅铁血。在他身侧是穿着玄衣的秋景云。
秋天钧眼神深邃而锐利,在落到秋家儿女身上时,顿时化作慈爱。
“父亲!”
“爹爹!”
“哥!”
一个个好不聒噪的聚上去。
“爹爹,您可回来了!”秋落鸾眼底烁着琉光,像见了救星般,上前一只手拉着秋天钧的臂膀,另一只挽着秋景云。
“父亲与兄长说你狼心狗肺,欲要杀你,若非孤求情,你岂能活到今天?”
秋颜宁眉微蹙,脑中不禁再次响起当年秋落鸾的那番话。
昔时,她极盼有人重视,回回与秋落鸾总是一同拥上去,可结果是总是疏离。
蓦然回首,重回当年,秋颜宁的心死寂如无波古井,对此再无半点起伏的情绪。
秋落鸾面色已恢复常色,语气还有些气,羞道:“大姐她们都欺负我!”
“可有此事?”闻言,秋天钧眼神扫向秋颜宁。
秋家气氛顿时一凝,秋天钧常在战场,透着杀伐之气,秋家一帮吓得竟不敢开口。
老夫人喝茶,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眼神四扫示意:小辈的事儿,小辈化解。
苏殷可谓是有心无力,欲要开口,却又碍于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眼神示意秋落鸾几人。
秋颜宁面色如常,倒不惧秋天钧,只是未等她开口,坐在身旁的秋锦眠却替她出头了。
她声音柔软,却十分坚定道:“父亲,二姐是在讲玩笑话,不可当真呀。”
秋天钧收敛威压,侧首反问秋颜宁:“你可有话要说?”
此话秋颜宁不知听了多少遍。
她正在想起一事,便不以为然道:“父亲,锦眠已替我解释了。”
秋天钧稍点头,见罢也不再问。倒是秋景铄神色古怪,甚是不明情况。
秋颜宁到并未顾及,只是自顾着沉思。
往日,她自以为尴尬到处境,到现在看来倒是落了个清净。
情节
那就是大将军?
白棠候在堂外,拢了拢袖。她撤回视线后,心底便恐惧上涌,双腿微虚,只觉得被一股无形之力钳制住令她喘不过气来。
“大将军待人极好。”管彤说道。
白棠眨着眼,笑道:“管彤姐姐说的是。”
她与管彤并无过多交集,却知此人乍看温和细软,实是个冷心高傲之人,看似与谁相处都不错。可她清楚,若非事出有因,这大姐是不会与她多搭话的。
管彤闻言,眯眼回予笑,那笑有些讶意道:“你这小丫头,分明一副乖巧模样,做事却不一般。”
“管彤姐姐何出此言。”白棠笑容依旧,心道这管彤要发难,却无半分退怯心虚。
二人挨着近,说话声极小,管彤也并没有当即答复,指了指水榭,与她说道:“还未用膳,时间早着呢。”
天色已昏暗,早春的风还略带几分寒意,湖中莲叶初冒头,白棠觉着冷,拉了拉领口,拿了盏提灯,便与管彤到水榭处。
要避开闲人,她想这必是件要事,再照管彤那口气,莫不是知道什么?
不容她多想,管彤又邀她坐下,二人面对面,呈对立之态。
见她不搭话,管彤叹道:“你做事聪明,就是年纪太小,纰漏太多。王家忽被官府彻查,王家小姐的惨死,亦或你取代的那小丫头。”
白棠神经紧绷了一瞬,随即又松懈了,心态异常平静,心道:也对,堂堂秋府岂会查不到她做的那些事?
自始至终,她从不后悔对王家所做之事。
至于那丫头——
她本不想杀白棠,只想拿了章牌便是。岂料,她乘着自己一转身便要偷钱,本以为唬她几番吓跑就作罢了,谁成想她不想要别人的命,可对方……却想她的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此话不出,兴许会念旧情放了她。可正应了那句话,若她放虎归山,动了恻隐之心,早有一日她会身陷困境甚是死境。
管彤以为她怕,便又安抚道:“妹妹莫怕,夫人已替你处理了此事。”
她怕?
白棠眼角微抽,低头掩饰疑色,摆出恭敬侥幸模样:“劳烦夫人了。”
“那事不提也罢。”管彤调转话题,问道:今日祀堂的话你可有所领悟?
白棠听罢,为难道:“姐姐,那是夫人的意,小棠不敢揣测。”
事实上,那话中之意,她也才得一知半解。苏殷当初要罚她,与其说是罚不如说是藏,是留。为何要这么做?白棠思忖:想必自己在那位夫人心中还有些可用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