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神,才发现被秋颜宁拥入怀中,轻轻一吻。
秋颜宁眼底宠溺,清丽出尘的容颜上满是笑意。她点了点她的额,哭笑不得,“傻小棠,是这样的道侣啊。”
白棠差点愣了,话彻底说不出来。秋颜宁仍抱着她,这感觉是真真切切的……
她微微歪头,一时难以置信。
“是……这样的道侣?”
白棠伸手碰了碰秋颜宁的脸,小心翼翼回吻。后半信半疑问:
“是。”
秋颜宁抱紧她。
远客
“啊————”
忽地,木屋门倒。
二人回头一望, 只见吕奕正趴在地上吓出尖叫。
“你, 你们不是——”
吕奕一时竟无言以对。他不敢相信, 这二人方才还一脸嘲讽, 针锋相对, 转眼怎么就,就——
白棠暗翻白眼, 道:“亏你还聪明,怎么就突然犯糊涂了?你看我们长得像亲姐妹?”
吕奕这才松了口气, 讪讪一笑道:“那恭喜恭喜, 二位继续。”
说罢,领着戚念麻溜儿躲回了屋里。
“这人真是!”
白棠真想朝吕奕啐一口, 可扭头一见秋颜宁,又敛了这想法。她起初还满心欢喜,但后来心又一沉。
她拒开秋颜宁, 试探问:“你可是因为那些事,才这么说的?”
秋颜宁道:“若是那样, 你会与我在一起吗?”
白棠正色答:“不会……”
秋颜宁哭笑不得, 道:“修仙路漫长,我能伪装得了多久啊?”
白棠缓和问:“那你是怎么……”
她觉得这一切好似梦境, 她以为…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得到答案。
“这几年时间还不足矣?”
秋颜宁不善外露感情,却情真意切答:“因为你对我极为重要。”
这个人在她心底确实太重要了……
知她在沈家时、戚家灭门时,或是坠海时。重活一次,秋颜宁活得极其茫然, 不知道路,不知方向;更不知心之所向。她本以为这一生会孤独,但她命中有白棠。
或许……从她在意白棠开始,她心底对这丫头就已有了些好感,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了。
回望年少,那时天真盲目、沉迷疯狂,其实根本谈不上爱。因为许多事畏惧,不敢与其担当,但待白棠不同。
她异常清醒,知自己是真想要与这人走下去。
无论何事她甘愿为她,哪怕会伤会死。这次重活,她格外惜命,但当她同她坠海时,心底竟没有半点犹豫。
白棠愣了愣,回忆这几年。
几年,几年确实足矣了……足以叫她秋颜宁产生好感,渐渐喜欢。
“你莫骗我。”
她又嘴硬道,态度却好了许多。
秋颜宁认真道:“我很清楚,往后我想与你共度。”
白棠心中触动,忍笑故意道:“哦?要是你移情别恋呢?”
“罢了,我逗你呢。”
白棠打断,知秋颜宁脸皮厚,但感情这事却不善表达。
她轻轻摇头道:“你若移情别恋,我又能如何?感情之事谁也不欠谁,我也不想强迫于你。”
她虽然欣喜,却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她心底细想:既然秋颜宁肯坦诚,这也是真心了,若她不说,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此事。如此,这人继续将她蒙在鼓里,岂不是更好?
想着,她又缓和了一些。
白棠道:“你只有不骗我就好。”
秋颜宁轻轻抱住她,“不会。”
白棠却不语,只是回着抱秋颜宁。
“是我傻。”
秋颜宁长叹,由衷道:“让你久等了。”
“没。”
白棠闷闷答了一声,眼眶却有些微润。
她抱秋颜宁很紧,这一回终于是光明正大,再也不必小心翼翼。她忽然想起曾经那个梦,阿姐说有人在等她……
“……”
这时,远处传来轻柔柔的叹息。
话音刚落,霎时天色黯然大变,脚下骤然亮起法阵。无数道浅蓝荧光迸发直升上空,无数银色光点如雪悠悠飘落纷飞。美的惊人,仙境也不过如此。
渐渐的,银光汇聚成一个人形,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名女子。
一袭银暗纹长裙,清灵飘逸,额有菱花钿,头梳高髻以霜花点缀,她闭眼,却惊为天人。那通体灵气,全然不似凡胎。
“这是?”
屋中吕奕大惊,发觉如饮甘露,体内修为暴涨。
“是时仪前辈。”
秋颜宁望着那女子,眼底露出惊奇之色。缘断念结,一切皆是运道注定,时机、机缘一到——
时仪成仙了。
如此场面,她们自然受了些瑞气与运气。见此,二人忙向她作揖:“恭喜前辈。”
时仪似是有些不解,但随即就明白了。
她道:“多谢。我如今未得神位,不过是空有一灵体罢了。”
秋颜宁与白棠当然知道。
飞升讲究的是运气,有些人是直接飞升封神,时仪复活,靠的是这片环与运气。充其只是仙人,眼下还不能飞升,需在等机缘。然而机缘玄妙,兴许她会永远困于人间,又可能转眼就飞升。
但即便如此,凡与仙终是云泥之别。
说罢,时仪望向她四人,道:“都是改命之人。”
秋颜宁问:“前辈如今有何打算?”
时仪喃喃道:“留在此地,有些我已不能再涉及了。我虽能力微薄,但也知这百年里,怕是有大变动……”
“不知是什么变动?”秋颜宁听罢心一紧,心底也有所预感,觉得这话不是第一回听说了。
……
与此同时,外界远处——
还是夜,月明星稀。
夜深人静,却见一极瘦的老头搬出矮凳。
老头胡须极长,个子高瘦,只怕一阵风都能吹跑。而那矮凳有些破旧,四腿只缺了一条,如今剩下三条腿。
可这瘦老头却稳稳当当坐在凳上。
他凝望远方,端起地上的大碗茶一口饮尽。
在他身后是道观,名曰:真一观。
然而,这观虽大却已破旧。朽木危楼,朱绿褪色,一眼望去黑漆漆又死寂,透着股青冷凄凉。
“嘿嘿嘿!让我瞧瞧,今儿又有哪个老怪物陨落了!”
他这话有些损,但却无恶意,反倒有些感慨。
“哎呀,我的祖师爷呀!”
眯眼望了一阵,他忽地瞪大眼,随着重心不稳,三腿板凳一歪,直接倒在地上。
旋即,他嘴中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哈,不得了!不得了!这是哪个傻子飞升不成,成了破地仙。”
这可把他笑得,整个人差点没笑出眼泪来。其实这真算不得什么好笑的事,可他偏偏想笑。
“师兄呀,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
这时,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嚎一声。她面上满是不耐烦,扭着肥胖的身子走过来,手中端着一大盆馕饼。
老头一见大盆顿时眼冒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一张馕饼,他吃着馕饼,指着南方道:“师妹呀,你快看。”
师妹顺势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脱口道:“好久不曾见过了。究竟是谁?”
老头含糊不清嘟囔着:“什么好久,不才见过三回么?”
师妹叹道:“可惜三次仅一人飞升,另一人死于雷劫,剩下那个……也是地仙。”
她声音越来越小,之后不再说下去。
“哇!四父,四叔,您们大半夜居然躲起来吃饼子!”
忽在这时,一个高壮青年跑出来,其速之快只见残影,分明模样长的端正,面上却露出稚儿般的表情。
他气哼哼盯着馕饼,口水“叭哒哒”往下流。
“傻徒儿哟,为师说过几回了?是师父,不似……呸!不是四!”
老头跳起,直接朝徒弟脑瓜子上给了一巴掌,随后摇头唏嘘道:“不成器…不成器……去!把明日缸中要用的水挑满!”
“哦……”
徒弟眼巴巴盯着馕饼,但碍于师命只得乖乖去了。
待傻徒弟一走,师妹又道:“说起来,近些年东边与南边不太平啊……”
老头没吱声,默默啃着馕饼。师妹则继续道:“几年前那处升起瑞意,有些龙意。之后又是邪气……如今又是化仙。师兄,我只怕往后不太平啊……”
老头听罢不以为然,轻飘飘道了句:“命理注定,难改!难改!由了去吧。”
“燕不悔!你还真是坨烂泥!你的正道之心呢?”
师妹忍不住啐了一句。
“什么狗屁之心?没大没小!常静!你怎能如此说你师兄呀?你忘了师兄我是如何含辛茹苦把你带大?你忘了无数师兄弟中……”
话说一半,燕不悔突然一噎,常静的表情也是一黯。
常静没好气道:“你说这些做甚?”
燕不悔嘴里哼哼了几句,却把头低了下去,活脱脱是个倔老头。
常静转移话题,问:“师兄啊,你这几日究竟是在等谁啊?”
燕不悔吃完馕饼,道:“怕是有远客要到了……”
远客……
常静不知在想什么。
原本,她心底已酝酿出一股高深,但当她瞥一眼大盆时,不禁尖声出声:“饭桶师兄!你看你吃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