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可真热闹啊。”容真真牵着燕阮的手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忍不住感叹说:“我以前总觉得宛城就够繁华的了,没想到京城更甚,这么一对比,我们宛城就像是乡镇一样。”
“哼,那又如何?”燕阮不屑轻嗤,“若一个国家只那么一两个地方繁荣,离灭国也不远了。”
容真真想起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心情难免沉重了些,“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哪怕是平民也比外头那些难民幸福了千百倍,他们怕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外头的人有多苦。”
“但愿我们能在这样的乱世中尽到一份力,好让这太平再持续几年。”
燕阮没再说话,他的目光被路边的一家小摊吸引,那是一个爷孙俩的小小铺位,老头拿着一个装满糖浆的大木勺高高举起,自上而下流出如丝线一般细的糖浆在板上一点点游走,慢慢地就成了许多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尤其是那游龙画的最好,连眼睛都仿佛真的有神一样。
“要去看看嘛?”容真真温柔的看着燕阮,“你从小在西域长大,可能没见过这种糖画,要不要给你买一个?”
“谁稀罕。”燕阮嘴上这么说,眼珠却一刻不停的在那糖画上转悠。
容真真怎么不了解他的心思,主动牵着他的手走到摊位前,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老头旁边的小男孩手里,“老人家,也给我们做一对吧?”
老头抬起头看了看他们两人,笑呵呵的问:“两位小公子想要什么样式的?”
容真真笑眯眯的指指自己跟燕阮:“就照着我们俩这样做一对,您看成吗?”
“成!”老头手艺精湛,啥都能做,接了活以后就低头重新拿着木勺开始作画。
燕阮挡不住内心的好奇,忍不住看得入神起来,容真真时不时地替他把散落下来的碎发拂到耳后,眼里的柔情宠溺要滴出水来。
旁边的小男孩羡慕的说:“大哥哥,您夫人真好看呀。”
燕阮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孩眼光真差,分明他是我夫人。”
容真真没忍住轻笑出声。
第62章
燕阮的眼睛一眨不眨, 在他眼中老头的手太神了,只几个瞬间他就在铜板上绘制出了一个人的轮廓,渐渐地又把眉眼唇鼻描了出来, 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即便没有上色也能瞧的出谁是谁。
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老头就把两个糖人都画好了, 容真真看了一会儿,自己挑了燕阮的小糖人拿在手里, 又把自己的那个给他:“我们换着吃。”
燕阮嫌弃的看他:“谁让你吃了?暴殄天物。”
他从身上又摸出几个碎银丢到老头桌上, “赏你了。”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 老头一脸懵逼的想要退回去,连说几个铜板就够了,并不需要这么多钱。
容真真却笑着又把碎银塞回老头的手, “大爷您收着吧,您不晓得,我家这位平时傲气惯了, 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的眼,您这手艺让他高兴的很。”
“千金难买他高兴, 收下吧。”
老头卖一个月的钱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多钱, 连连称谢,再抬头时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容真真追上燕阮的脚步, 看他还在低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糖人,不由得有些好笑:“你真这么喜欢这个东西?”
“你懂什么。”燕阮轻斥他,他简直就是爱不释手,这小糖人做的太精致了, 把容真真平日里那股子飞扬洒脱的劲拿捏的十分到位,就像是他真的变小了被自己拿在手中一样, 他难免有些喜欢,怎么看也不肯下口。
“你还别说,你的这个小人确实做得好。”容真真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糖人,然后毫不留情的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转眼间那个燕阮小糖人就没了脑袋。
燕阮:“……”
跟容真真这种人果然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下午,忽然路两边的行人慌张的往两边过道上跑,夹杂着前方传来的叫骂声,容真真立刻带着燕阮也往路边站,挤在人群中观察发生了什么事。
一大队人马由十几个带刀侍卫挥舞着鞭子赶道,把所有人都撵到一边去,好给后方的马车让路。后头的那马车竟用了八匹通身雪白十分罕有的宝马拉着,车身遍镶金玉,帷幔上垂下的流苏都用玉石珍珠坠着,着实奢华富贵。
容真真看了一会儿,暗想着这马车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个阵仗也未免太大了,百十来号人开道,难道是什么皇亲贵族?
“这是谁呀?”他不主动声色的随口问了一句,果然就有周边的人给他解释了。
“公子是外乡来的吧?这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常秀,他今日是刚从城外回来,据说是又搜到了不少瑜王殿下谋反的罪证,正要上报皇上呢。”
“是吗……”容真真边听边不住地观察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即便是替皇上办事,这个阵仗也太大了些,我还以为是哪位亲王出行呢。”
“谁说不是呢。”包子铺的老板无奈的叹气,“常秀大人在京中的地位可不比亲王差,听说他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皇上龙体抱恙,听说诸事都由常秀大人代为传达。”
“哦……”容真真点点头,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们在街上吃完晚饭回去,刚好遇到商淮和容萌萌在一起说话,容真真进来后就问商淮:“你知道常秀这个人吗?”
商淮怎么会不认识?“算有些交情吧,我想在京城站住脚跟,少不得要跟官场上的人走动走动,从前就有人给我引见过这位常公公,他那人贪财好色却又很会来事,我可没少许他好处。”
容真真撑着下巴独自想了一会儿,“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无缝靠近老皇帝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燕阮立刻会意,“你要假扮成他混进皇宫?”
“这很难。”商淮有点不赞成,“常秀那个人也还是颇有点心机的,他从不信任任何人,他身边的人经常一拨拨的换,根本没什么人能靠近他,而老皇帝又对他很器重,想要冒充实属不易。”
容真真当然知道这种人一定很难接近,“我知道,只是我想来想去,如果要杀老皇帝,就必须要选一个更能接近他的人,这样才能让我惊动最少的人达成目的。”
“我这两天去跟贺憬微的手下接个头,也许他们那边能替我想想办法。”
商淮虽然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却也相信容真真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既然这样,我也去找找我的那些老朋友,也许他们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常秀的事。”
“你突然这么热心,我倒不习惯了。”容真真捏了颗葡萄到嘴里,又酸又甜他不大喜欢,转头又凶道:“萌萌你最近修为如何了?别老是烦你商淮哥哥,耽误人家生活。”
容萌萌有些委屈:“我每天都勤恳练功,是商淮哥哥说他一个人有些寂寞,让我陪着说说话。”
“快去练武。”容真真抬脚踹了踹容萌萌,毫不留情的把他撵出去,容萌萌不敢吱声,忙听话的出了门。
商淮深深一叹,“真真,我自认为已经做得够多了,难道你就真忍心让我孤家寡人一个?”
“你那一屋子姬妾不要了?我看你热闹得很呢。”容真真吹吹热茶,又说:“再说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帮我这么多,我自然感激你,但不代表我承认你带走我弟弟。”
商淮捧着脸看燕阮:“他这么霸道蛮不讲理,教主难道也不生气的吗?”
燕阮轻哼,“本座又不是那种风流好色之人,有什么可生气的。”
商淮莫名被怼了一脸,他也是有点冤,他这人是有些风流但也不下流,院子里的那些个美人几乎没有一个是他自己主动置办的,做生意走南闯北难免会有应酬,生意伙伴给他送来的礼物,他难道当场退回去吗?就算是收了他也没怎么纵情声色啊,怎么就在容真真眼里,自己就像个大色鬼一样。
“容兄当真无情,你上次写信介绍过来的那个西域小美人,我也是尽心尽力的帮安排工作,他如今在我铺子里好好地,过两年都能当掌柜了。”
“我是真心想娶萌萌。”
容真真仔细打量着商淮,十分不解他对容萌萌这种没来由的感情:“你风流还是下流都没关系,我们萌萌是怎么入了你的眼呢?他呆呆傻傻的也没什么机灵劲,你到底喜欢他哪里?”
“我也不知道。”商淮伤感的说,“原先以为我日后必能寻一个贴心知书达理的女子作伴,不知不觉的就对萌萌上了心,一日不见他我就难受。”
燕阮嫌弃的一身鸡皮疙瘩:“你这个表情真恶心。”
“我那后院的美人,有一个算一个,日后都想法子安排他们遣散,容兄看着还行吗?”商淮一脸的真诚,“你容我慢慢安排,那些美人多少也都是跟了我一阵子,我不能就这么把她们随便赶出去,她们活不下去的。”
“那次你同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后其实也想了很久很久,萌萌之于我而言不可或缺,我总觉着,后半生若是没有他,可能我一辈子也会觉得缺憾。”
“那些美人本来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遣散就遣散了,只希望容兄给我一个机会,我能照顾好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