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赵益清沉吟了一下,道:“娘亲跟爹说一下收招财进宝做义子吧,免得被有心人拿来,他们是真的对我好,我们自然也要多考虑他们。”
赵夫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赵益清会这么说,但等她反应过来,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她家儿子长的很好,比旁人都要善良,于是她道:“好,等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你爹去官府一趟,招财进宝都是孤儿,莫要认义子了,直接入籍吧,也省的你一个人没个兄弟姐妹孤单的紧。”
这下轮到赵益清愣了,认义子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在古时候,还是认两个小厮,他以为自己还要费些口舌做些努力,没想到赵夫人不仅直接同意了,甚至准备直接让他们两个入籍。
赵夫人看看窗外,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她站起身来到:“儿啊,好好休息,娘去铺子接你爹了,最近你爹可忙坏了。”
“哦,好的,娘慢走。”赵益清一脸木然的道。
没错,他来这一个月被自己爹娘塞了一嘴狗粮,赵老爷最近不知道忙些什么,天天早出晚归,赵益清都没见上过几回,即便如此,赵夫人还是天天去接赵老爷回家,风雨无阻。
赵夫人走后,招财进宝进屋点灯,他们两个眼睛还有些微红,都抿着嘴不
说话,赵益清估计他们是在门口听见赵夫人跟他的对话了,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今晚,赵府的人,皆是一夜好梦。
第6章
当初赵益清穿来的时候,是躺在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里的,他让人把这个破旧的四合院买了下来,毕竟这算是赵益清重生的地方,也算是赵不染离去的地方。
他当初过来时就瞅了个宜下葬的日子,准备给赵不染立个衣冠冢,今日正是他看好的日子。
他带着一大堆赵不染生前的东西,跑到了这个四合院里,把招财进宝都撵了出去,自己亲手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东西都放了进去,埋好,又亲手刻了个木牌,立在坟前。
“哎。”赵益清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自己偷偷去买的纸钱从怀里掏出来,用火折子边点边道:“兄弟,对不住你,今天带的钱有点儿少,有人盯着我也不敢买,总怕别人说我是妖怪。嗨,你看看我这还双押了。”
纸钱徐徐燃烧着,夹杂着四月芳菲的香气,赵益清继续絮絮叨叨:“兄弟,最好的结局就是我穿到你身上,你穿到我身上,要真是这样,这纸钱就当是孝敬过路的大哥们了,你要是没穿过去,那这钱你好好收着,别省着花,你在下面也得好好养着自己,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爹娘给你惯得这一堆臭毛病。别喝茶光喝君山银针,多没意思,下回给你带点儿酒,你尝尝,那可是人间美味。
“兄弟,你说咱俩有缘不有缘,咱俩名一样,字一样,你说我们现代人哪有起字的,偏偏我父母就起了,你要是穿我那边了记得帮我照顾照顾父母,我那帮子朋友倒是不用管,能耐都比我大,你有什么要他们帮忙的,尽管使唤,别客气。今天咱俩算是说开了,以后我就是你了,就是这个病弱的赵益清赵不染了,父母也别担心,我会好好孝敬的。对了,我把你的随笔集看了,你那玩意儿说是随笔集,但在我们现代,管那叫日记。你也别怪我偷看你隐私啊,我看你写的想认招财进宝当弟弟,我也已经帮你了,你就走好啊。这随笔集我也给你烧了,你到下面还能接着写,哎,忘了,给你捎根笔了,下次再给你捎啊……”
赵益清边说边把随笔集扔进火堆里,突然一阵风来,将随笔集哗啦啦的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赵不染走之前才写下的。上面写着:
我有冤屈不能伸,和血将往肚里吞。
将军若下招兵令,战场亦有我辈人。
赵益清突然灵光一闪,忙将随笔集从火堆里抢救出来,他明白他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赵不染可能根本就不喜欢穆棣!
得知这个可能性之后,赵益清忽的出了一身冷汗。旁人并未看过赵不染的随笔集,并不知道他怎么想,但赵益清看过啊,少年心事怎么都藏不住,他怎么可能不写出来呢?他的随笔集中含着满腔热血,一心报国,念念不忘南十三州,一丁点儿儿女情长都没有,甚至连穆棣都很少出现,出现时常常是用着恭敬的穆将军的称号,看得出赵不染对他很是尊重。
究竟是怎么一种情况,才会传出这样的传言,并且能够直直的传进穆棣的耳朵里。
本来赵益清觉得是大家可能都图个稀奇,在背后乱嚼舌根。但这是古代,一个流言在没有任何证据下极快的崛起,并且传进正主的耳朵里,要说这背后没人推波助澜赵益清是不信了。
“你心中有冤屈吗?”赵益清对着木牌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被风吹乱了的,还未燃完的纸钱,散了一地,还带着些许火星子。
赵益清把随笔集上的灰拍干净揣进怀里,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他郑重道:“放心,定还你清白。”
说罢,他把地上整理干净,寻了块儿砖,把剩下的纸钱压在坟前,便走了出去。
招财进宝看着从四合院里出来的赵益清,感觉有点儿跟之前不一样了,于是问道:“少爷,你刚刚进去干嘛啦?”
“没事,”赵益清没接这个话茬
,他径直上了马车,坐下后问道:“招财进宝,爹现在在哪个铺子里,我们去找找他吧,我好久没见他了。”
招财在外面赶车,进宝跟着他一起上来,答道:“老爷这个时候应该在西街的成衣铺子里,少爷现在要过去吗?”
“成,就去这儿,招财,赶车!”
“好嘞!”招财一挥马鞭,马车向前疾驰而去。
京城的街道分东西南北四条街东街大多是粮铺,卖菜卖米卖面的,还有些卖家里必需的零碎物件,小摊较多;西街大多是卖衣服首饰胭脂水粉文房四宝的商铺,茶楼酒楼也多在这边,比较有规模;北街则是赌场多,里面夹杂着各种卖吃食的小摊,比较乱;而南街则是著名的花街。
赵家的铺子具赵益清所知,大多都是在西街,西街相较其他的街道,更热闹些,看起来也更繁华。
进宝把赵益清从马车上扶下来,铺子里的人见到招财进宝便知道来的人是赵家小少爷。店里的小伙计纷纷探头张望着,因为赵益清深居浅出,没几个人见过,又加上最近各种事情闹的纷纷扬扬,大家就更好奇了。
赵益清今日穿的素净,一身白衣,衣袖领口用银线滚了圈云纹,头发并未高束起,而是用白玉扣束在脑后,额前留有几缕碎发,随风微微荡着。赵益清的头发很黑,皮肤却白的晃眼,他眉头紧皱,不知道有什么忧愁。一时间,竟叫小伙计们看呆了去。
进宝见此也不说话,板着个脸往赵益清身后一站,招财咳嗽一声,小伙计们方才如梦初醒,见了招财进宝的脸色都赶忙低下头去干手里的活计去。
赵益清伸手对着招财进宝的肩膀一拍,笑道:“不错呀,贼威风。”
招财登时羞红了脸,有些忸怩的道:“少爷,别说了……”
“怎么不能说,你以后可是我们家的大掌柜!”赵益清顺手弹了招财一个脑瓜崩。
那厢,赵老爷听见赵益清的声音,放下手中正在查的账本,出来道:“不染来啦,走,爹领你吃好吃的去!”
赵老爷的肚子吃的圆滚滚的,但并没有给人一种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感觉,而是有一种慈眉善目的样子,笑起来像极了弥勒佛。
“进宝,帮老爷去对对账。”赵老爷对着进宝招呼一声,便拉着赵益清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走走走,今日他们给咱家酒楼送来条大鱼,爹没舍得让他们卖,正巧留着让他们给炖了,给我们不染好好补补身子。”
走到门口赵老爷还不忘回头喊一句:“进宝啊,一会儿对完账过来酒楼吃饭!”
第7章
赵家的酒楼不像茶楼,简简单单的叫了赵记,而是取了个有趣的名字,叫老餮堂。口感一流,且经常做些京城吃不到的美食,从而大受欢迎。这得益于赵夫人年轻的时候行侠仗义游历四方,且赵夫人爱吃,每到一个地方就抄个地方菜菜谱,这才有了老餮堂。
到老餮堂吃饭往往需要提前预定,当天去的话需要排很久的队,甚至根本就排不上队,总之生意是火爆极了。并且老餮堂也有自己的规矩,谁来都是排队,排不上就是排不上,就算是老板亲自到了都不行。唯独在三楼,留了个雅间,是不对外的,什么时候去都行,专供赵益清使用。
到了雅间,招财就跑到厨房招呼上菜去了,雅间里一时间就剩下赵益清跟赵有德两个人了。
赵有德依旧笑眯眯的样子,他到雅间也没闲着,给赵益清把茶沏好,再拿个软垫个他靠着,半点儿不让赵益清动弹,弄的赵益清也无可奈何,只能干坐在位置上问道:“爹,现在咱家铺子的生意是不是不好啊,看你最近天天往店里跑,都没在家里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