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顾朴,那个老家伙就嘴上功夫厉害,真刀实枪的他肯定不行。
莫非是龙椅上那位亲自下的手?
傀儡皇帝做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
——
吴轩他们在南城门外的驿站住了下来。
当时冯镇昌一行人冲过来的时候,接连冲撞了好几辆马车。有一辆马车被惊马带着跑了很远,马车上的人都被甩了出去。还有一辆马车缰绳断了,车厢倒在地上还被冯镇昌抽了一鞭子。
马车里都是来顺天府赶考的秀才,多多少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所幸官方驿站里有大夫,及时给伤者包扎好伤口,并熬制了汤药。
吴文韬道:“那人也太跋扈了,天子脚下如此目无王法。”
吴轩也道:“这么嚣张,肯定活不长。”把南城门当成自家后花园,对着来赶考的秀才直接拿鞭子抽,这种完全没脑子的纨绔子弟,再好的出身也保不住他。
八月初二一早,城门大开,吴轩一行人进了城,直奔贡院附近最有名的客栈——状元楼。
财大气粗的吴轩直接包了一整个小院,“我和豆豆住这间,其余的你们自己挑。”
吴文寿在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返程。吴轩送他出门,回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瑾正大咧咧地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水。
豆豆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捧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吴轩在顾瑾对面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到了,还知道我们住在哪儿?”
顾瑾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昨□□会上宣布了此次顺天乡试的主考。是张镜诚张大人,翰林院出身,现任户部尚书。”
“刚上任的那位?”
顾瑾点头:“本来冯阁老要推荐的是其他人,可惜——”可惜冯阁老的老巢被人端了,无暇他顾,被他们趁机拿下了主考的位置。
虽说乡试的主考官和会试不能比。但顺天府的乡试,和其他省份的乡试可不一样。大多朝中大臣的后辈子弟都要在顺天府应考的。
顾瑾没说出后面的话,吴轩也就没有问。朝中没有传出来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家父和张大人是故交,我对张大人也十分熟悉。”顾瑾道。
吴轩明白他的意思,从善如流地追问:“关于张大人的喜好,不知顾公子可否透露一二?”
顾瑾笑眯眯道:“张大人一甲探花出身,又在翰林院修书多年,最喜引经据典文采卓然的学子。”
“哦。”吴轩就知道,顾瑾才不会那么好心给他送情报。
他的文采一直是最拖后腿的存在,碰上看重文采的主考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乡试有那么多阅卷考官,普通水平的卷子也不一定会被主考看到。顶多是鹿鸣宴的时候,因为文采差不被主考待见呗!
顾瑾看了一眼旁边伸长了耳朵听他们讲话的豆豆,对吴轩道:“要不是看在——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
“谁的面子?”顾瑾说的太含糊,吴轩没听清。
“张大人祖籍顺天府,先辈曾跟随真武帝征战,他弃武从文二十五岁就考中了进士,之后一直在翰林院潜心修书——”顾瑾大致讲述了张镜诚的生平,最后道:
“张大人和家父闲聊时,曾多次提起,想重新修订新政,并再次大力推行。”
吴轩拿起桌上的茶杯,“多谢顾公子指点。”
顾瑾道:“你这谢意略有些敷衍吧!”那杯茶明明是他自己倒的,吴轩想谢他最起码也该亲自倒一杯。
第72章
乡试要提前一天进场。
八月初八, 豆豆把四位考生送到了贡院门口。
吴轩道:“豆豆,你回去吧。这几天注意身体, 我跟客栈的小二说好了, 三餐都给你送过去。放心, 我很快就出来了。”
这细心叮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豆豆才是考生呢。
豆豆点头, 目送他们进了贡院。
乡试的检查很严格,而且进场后, 还会打乱位置分配座位。
众人站在下方,听主考大人宣读完考试规则和圣人教诲后, 有差役开始按座位号喊名字:
……
“玄字第十二号, 顺天府谭延。”
“玄字第十三号,真兴府吴文轩。”
吴轩朝吴文韬三人点点头,去了第三排的第十三个号舍。
谭延在他前面的号舍, 走过去的时候, 特意看了吴轩一眼, 吴轩回以友好的微笑。
三天考完,豆豆在贡院门口等到了一个精神奕奕的吴轩, 以及面有菜色的另外三人,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们还好吧?”
吴文韬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别提了, 怪不得说乡试艰难,哎,一言难尽。”在考场待一天和连续待三天, 完全不是
柳思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短短三日,竟有恍若新生之感。”
杨修竹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幸状元楼离贡院很近,几人脚步蹒跚着总算回到了租的小院,进了房间,仰头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吴轩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别管他们,让他们睡一觉吧。”他边说边脱衣服,很快全身只剩下了一条底裤,“整整三天都待在贡院那个小小的号舍里,衣服都没得换。”
豆豆给他关上门,“轩哥,我让小二送点热水过来。”
第二天,稍稍修整了一下的四位考生,又进了考场。
这次考完出了贡院,杨修竹摇摇欲坠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柳思源走路也有些晃悠了,吴轩一手扶着一个,把两人架回了客栈里。还好吴文韬底子壮,能自己跟在后面走。
豆豆面色十分担忧,“轩哥,他们还能继续考吗?身体还撑得住吗?”
吴轩道:“他们必须撑住。”只剩最后一场了,哪怕考完躺着出来,也要撑住这最后一场。
豆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看着吴轩眼底淡淡的青紫,道:“轩哥,你快去休息一会吧。”
最后一场考完,豆豆早早等在了贡院门口。
门外熙熙攘攘的都是接人的车马,豆豆不敢往前挤,找了个角落的地方默默等着。
远远的看到贡院大门开了,人群一下子涌了过去。
豆豆伸长了脖子张望,敏锐地发现了吴轩的身影,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吴轩快步跑过来,“豆豆,杨修竹晕倒了,咱们先送他去医馆。”
豆豆道:“文韬他们两个呢?”
吴轩回过头,给豆豆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文韬还行,能带着思源回去。”
——
贡院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大夫每年都能见到不少晕倒的考生。
“这位学子思虑过度,身体也极度疲累,才会晕过去。”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写了一个方子。
“其实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你们要是不放心,就按这个方子抓两剂药,给他补补身子。”
吴轩接过方子,道了一句谢。
杨修竹还晕着,不好挪动,吴轩花钱雇了两个人,用担架把杨修竹抬回了客栈。
第二天一早,吴轩和豆豆起床,正打算去杨修竹房里看看情况。就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杨修竹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
吴轩道:“昨天你还没走到贡院门口就晕了过去,我们把你抬回来的。”
“多谢文轩兄!”杨修竹记得自己听到考试结束的钟声时,头脑已经不大清醒了。后面只是一路迷迷糊糊跟着别人走,直到,他看到了吴轩的身影,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吴轩道:“你的房里有两副药,是补身子的,可以让小二帮忙煎药。我们去大厅吃早点,你收拾好了过来找我们。”
“好。”杨修竹应下。
状元楼后面是客栈,分了不同种类的房间。
前面是一个二层小楼,和一般酒楼的样式差不多。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包间。
乡试考完的第一天,大多数学子都还在房间补眠。吴轩和豆豆迈进一楼大厅,只见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两个小二在柜台旁边打瞌睡。
吴轩道:“有早点吗?”
小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有有有!客官您要什么?”
“两碗豆汁,两个肉饼,一浅子油条,再上几个小菜。”吴轩道。
豆豆最多吃半个肉饼,剩下的都是他的。
等吴轩和豆豆吃完了早饭,杨修竹也没有过来,吴轩只好点了几样东西,给他们带回小院。
——
杨修竹已经洗漱过,换好了衣服。柳思源也揉着眼睛出了房门。
吴轩敲了敲吴文韬的房门,“文韬,起来吃早饭了,吃饱了再睡!”昨天吴文韬一回来就睡了,晚饭都没有吃,今天早上再不吃,怕是要饿坏了。
睡梦中的吴文韬听到“吃饭”二字,终于感觉到了胃部的饥肠辘辘,好饿啊!
饿意终于战胜了困意,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大堂哥,我要吃饭!”
桌子上摆满了各色早点,吴轩叮嘱他们,“慢点吃,不够我再去买。”
“大堂哥,你真好!”吴文韬一口咬下一大块肉饼,感觉自己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