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柳浣这么一说,纷纷叹气,拯救金峰弟子的行动只能暂且压后,希望他们不要出事。
众人回到城中,城主给他们安排了住宿,条件优渥,南寒运气不好,房间就在柳浣隔壁,回到住处,他给了自己倒了杯茶,准备压压惊,柳浣突然不请自来,在他端起茶杯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抢了过去,南寒气得话都说不出,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只得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完茶,柳浣坐在桌边,南寒假装打了个哈欠,道:“今日发生太多事,我累了,想早点休息,柳兄若无事,还请移驾其他地方。”
“太阳还没下山,晚饭都还没吃,你就要安寝了?”柳浣盯着他,“阿寒,你在木峰修炼那么久,不仅毫无长进,甚至在走下坡路,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娇弱啊。”
南寒:“……”
提着茶壶就想往他脸上泼,他哪里娇弱,他是不想看他这张脸!每次遇见他准没好事,关键这厮还一点自觉性都没有,隔三差五就要来找茬,南寒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可能真的会卒于此人之手。
柳浣才不管他心里如何七拐八拐,拍掉他手上茶壶,拉着他往外走,南寒吃了一惊,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酒楼,喝酒。”柳浣简短地说。
“我不……”南寒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走一遭,关于滨海城的事他尚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民间大部分灵异传说像城主等人是无法知晓的,唯有那些经常混迹市井或者出入各种声色场所的人才清楚。
八碗酒楼是滨海城曾经最繁华规模最大的酒楼,听到名字时,南寒以为所谓的八碗,就是说去那里喝酒的人不论酒量有多好,肯定喝不过第八碗,就像那什么三碗不过岗一样,听柳浣解释,才知道,自己完全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了,所谓的八碗,是说那里的酒非常好喝,就算不善饮酒之人,喝了第一碗,拼了命至少也会喝到第八碗,听起来有点坑人,南寒不大相信。
进入酒楼,发现偌大的地方,除了集小二和老板于一身的一位老者,没有任何人,安静得可怕,不过这倒在两人意料之中,城主说过,发生死人事件后,滨海城大部分人都逃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整座城十室九空。
叫了酒,两人到了二楼,却意外地发现窗边坐着一人,南寒瞅见那人一身金色衣袍,浑身镶金嵌玉,眼角立刻狠狠抽搐。
那人听到脚步声,回头,满含笑意的双眼望向两人,着重多看了南寒两眼。
“原来是柳浣公子和南寒公子,没想到能在此地遇见两位公子,玉白实在欢喜之至。”玉白起身朝两人拱手行礼,“两位若不嫌弃,不妨与在下共坐一桌如何?”
嫌弃,十分嫌弃,南寒在心里叫嚣,柳浣偏跟他对着干:“原来是玉白公子,幸会幸会,未料到公子也有如此雅兴,既然公子诚心相邀,那在下两人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一把拽住南寒衣袖,用蛮力将他拖了过去。
南寒恨不得用眼神放飞刀戳死他,强忍着怒气坐下,问对面人:“玉白公子从何知晓在下名讳?”
玉白笑道:“特向闻希师弟打听的,南寒公子不会怪在下唐突吧?”
南寒皮笑肉不笑道:“不怪不怪,在下何德何能,竟能让玉白公子启动尊口亲自打听,委实有些惶恐不安。”
玉白笑了笑没说话。
等了半天他们要的酒还没端来,柳浣有些不耐烦,玉白见状,取过杯子,将自己的酒斟了两杯给他们:“店中人手不够,老板许是忙不过来,两位公子先喝在下的酒吧。”
“多谢!”柳浣不拘小节,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啧啧称赞:“果然名不虚传,此等好酒,八碗怎能尽兴?玉白公子,来,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酒,一杯一杯开始喝起来。
很快一壶酒喝完,老板这才提着两坛酒上楼,柳浣皱眉:“老人家,你这生意做的也忒不积极,客人都等半天了还不上酒,这样下去,小心迟早关门大吉。”
老人将酒坛放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钱赚得再多,也要有命花呀!不瞒几位客官,老朽这酒楼也就开一天算一天,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人知晓自己能活到何时,照如今这情形,不过是一天天挨日子罢了。”
南寒见他如此悲观消极,恻隐之心萌动,忙安慰他道:“老人家你别灰心,已经有神仙来滨海城,妖魔鬼怪无所遁形,相信滨海城很快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老人摇头道:“回不去喽!城里上上下下死了那么多人,人们害怕,纷纷逃离这个地方,不会再回来,这里现在也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啦!听口音,三位客官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吧,听老朽一言,喝完酒就尽快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南寒三人没说话。老人说完就要下楼,柳浣道:“劳烦老人家再拿几坛好酒过来。”南寒听不惯他这种颐指气使的贵公子语气,老人看起来年老体衰,甚是可怜,这人丧尽天良,没有一丝怜悯之心,瞪了他一眼:“柳浣,你可知何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柳浣摇头:“老实说,不是很懂,让我猜猜,阿寒的意思是想替我们下楼去拿酒?如此也不是不可,那就有劳阿寒多走几趟,先拿三十坛吧。”
南寒:“……”
真后悔没将张大胖那把菜刀带来。
☆、四
南寒跟着老人下得楼来,趁着拿酒的空档,问道:“老人家,您在这滨海城住了很长时间了吧。”老人伸出手指:“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多年啦,客官为何如此相问?”
南寒道:“滨海城发生死人事件之前,可有其他怪事发生?比如厉鬼索命、妖怪吃人啦。”
老人仔细想了想,摇头:“没听过。”
南寒大失所望,过了会,老人又道:“不过说到怪事,倒有一件,其实也不算怪事,只是人们传来传去就变得奇怪了。”
南寒眼睛一亮:“还请老人家详细告知。”
老人道:“从滨海城往西北方向十里有一座山,因那山到处都是枫树,每到秋天,枫树叶子转红,煞是好看,所以又叫做红叶山,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庄园,和山名字一样,就叫红叶山庄,里面住着姓沈的一位大户人家,沈家家主沈朝公子,人物风灵俊秀,以前经常来老朽这里喝酒。就在十六年前,某天晚上,山上突然起了一场大火,沈家上上下下五百人无一幸免于难,沈公子也在其中,红叶山庄化为一片修罗场,住在附近的村民说,大火发生的那天晚上,听见山顶传来凄惨的叫声,没过多久声音突然消失,整座红叶山都烧了起来,大火整整持续三日才熄灭,红叶山烧成一片白地,至今山上还长不出树木呢。”
南寒若有所思,五百人竟无一人逃脱?这似乎不太可能,就算火势再大,那么多人,总会有漏网之鱼,“老人家,为何如此肯定沈家无人生还?”
老人道:“发生大火时,很多村民都守在山下路口,本想上山帮忙灭火,可是火势太大,而且蔓延速度极快,没过一会整座山都烧了起来,就算有心上山也无济于事,从大火开始燃烧到结束,没看见一个人活着下山,后来人们上山,却见红叶山庄全烧光了,连尸体都没见着。这场大火来的好生令人奇怪,自那以后,没有人敢再上红叶山,听说晚上偶尔还能听见惨叫声,附近的村民害怕,纷纷搬离那个地方,如今那里已成了一座鬼山。”
老人说完,不住摇头叹息:“人哪,活着还得看老天爷脸色,既然一切都将归于虚无,人生在世,又有什么值得珍惜?可惜了沈公子那样的人物,刚中了探花就发生这种惨事,怎能不教人感叹。”
南寒听他语气悲凉,忍不住问:“老人家,为何酒楼只有你一人,你的家人呢?”
老人抹泪道:“都死了,只剩下我这个老东西。”
听他这么说,南寒想着,半个月前死的人其中肯定有老人的亲人,难怪他身上悲伤情绪如此强烈,原来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突然觉得这老人很可怜。
老人帮着他把酒都搬到楼上,南寒将老人告诉他的事情跟柳浣二人说了,玉白道:“这件事听起来再寻常不过,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陷入沉思。
柳浣喝了口酒道:“既然知道不寻常,干坐着想有什么用?”
玉白:“柳公子的意思是?”
南寒接口道:“亲自去现场看一下。”
三人离开酒楼,柳浣还不忘交代老人,没喝完的酒暂且放下,很快他们还会回来。
红叶山距离滨海城没多远,不多时,三人来到山脚下。抬头望去,南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山不高不低,视野所及,全部化成焦炭,风中隐隐还能闻到焦糊的气味,果真是一片白地寸草不生。
三人很快上了山,围着山顶的平底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连红叶山庄的遗迹都找不到。南寒站在被烈火烧灼过的土地上,蹲身用石块在地上刨了两下,翻出来的泥土一片漆黑,土地都烧熟了,难怪长不出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