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 完结+番外 (竹荪虾滑)
但是,别人想想就只是想想,小皇帝如果想,是真的可以付诸实践的。
可是一个喜欢打仗的皇帝,尤其是在相对太平的年代里,还喜欢打仗,就很难是一个好皇帝。
说不定还会是一场灾难。
于是谢靖把真正有战场经验的李彰带来,请他向皇帝生动地描绘一下战争的残酷性,以李彰的口无遮拦,应该很能吓到小孩子。
果然,李彰向朱凌锶行礼的时候,小皇帝的表情出现了微微松动,谢靖和他待久了,知道他已经感受到李彰身上那股“不好惹”的气势。
“陛下,”李彰忽然嬉皮笑脸凑到御案前,朱凌锶下意识退了一步。
“臣爷爷是句邑侯,父亲也是句邑侯,臣以后应该也是句邑侯,可是臣要是有了儿子,就当不了这句邑侯了。”
谢靖微微皱眉,李彰一上来就很不着调。
句邑侯只及五代,李彰便是这第五位,朱凌锶听得脑子有点蒙,却不由自主计算起五代都能生出儿子的概率来。
“请陛下看在臣一门上下,对先帝和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赐臣一块丹书铁券,待臣日后生了儿子,也能有个名头说说。”
一副痞子做派,谢靖撇开眼,要不是看他还有用,真想立时把他赶出去。
朱凌锶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来求官求爵的。
他当皇帝以来,遇到的都是斯文有礼的人,还从没见谁这么跟他说话,脸上虽还在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心里着实有点慌张。
而且就谢靖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制止,让他有点生气。
“陛下,臣也不指望像九升一样,独得您的偏爱,就请您从对九升的宠爱里匀一点儿给臣也就够——”
“李显达!”
这都什么胡说八道?谢靖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朱凌锶还没回过神,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仿佛在说自己和谢靖有点不清白,但他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呢,朱凌锶手心忽然出了好多汗。
“皇上您别理他,”谢靖看到朱凌锶小脸变了颜色,心里满是懊悔。
这李显达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正事干不好,倒把皇帝吓得不轻。
“李显达,还不跪下,”谢靖冷着脸,李显达不情不愿耷拉着脸,就要往下跪。
“慢着……”朱凌锶脑袋还晕乎乎的。
“你叫他什么?”
谢靖理会得到,“皇上,李彰字显达,与臣有些交情,今日冒犯天颜,还请皇上狠狠责罚他。”
李显达翻了个白眼。
朱凌锶仿佛定住了。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有表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朱凌锶在心中狂叫,恨不得去皇极殿门口跑圈。
他想起《权奸天下》里模仿后世史书写的一段:
“李彰,字显达,五代句邑侯,少时斗鸡走狗,纨绔子弟班头,成日混迹勾栏瓦舍,教司赌坊,京中世家大族,皆不欲子弟与之为伍。”
“隆嘉十一年秋,北项首领脱目罕那,一统七部,率五十万大军南下,攻打后明。”
“初时后明诸将,不以为意,谁知连克数城,沿途军士奋勇杀敌,然皆不可挡。北项长驱直入倒马关、紫荆关、至居庸关下。京城危在旦夕。”
“大同总兵,连易六人,皆战死。兵士六十万,折损过半。一时人心离散,内阁首辅刘士昆奏,宜早离京城,退守南京,依长江天险,与北项对峙,再做计较。”
“太常寺少卿谢靖,当廷怒斥之。靖曰:武将死国,文臣竟何偷生。但言南迁,岂有尽时?以宋为鉴,而今何存?一国之土,臣工之血,宁死不与敌。”
“百官闻之,长叹涕下,誓与京城共存亡。”
“隆嘉帝闻之,先时战战,少顷方停。命靖任兵部侍郎,总领京城防务,靖临危受命,言明尚需一人。”
“靖所言即显达。”
“满朝文武,未有信者,靖一力荐之,显达率兵二十万,迎敌于居庸关前。”
“显达大败脱目罕那于太行山麓。血流漂杵,日月无光。后明将士,去者来时,十之有三,北项残部归去只得十二、三万人。”
“脱目罕纳,一代枭雄,郁郁而亡。四十年间,未敢再有南犯者。显达晋宣威将军,诰封武威侯。民间建生祠,塑金身,不知凡几。九十逾六,无病而终。”
北京保卫战是《权奸当道》这本书里很精彩的一段,谢靖以四品之身对抗首辅刘士昆,力保京城不失,并且以战略家的眼光,提拔了天才军事家李显达,终于获得了对北项的长期胜利,为后明的安定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
现在,朱凌锶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一身痞气的家伙,感觉是那么地亲切,那么地快活,连李显达轻佻的嘴角,都别有一股帅气逼人。
“世子,少将军,请坐。”
句邑侯当过参将,恭维一句叫将军也可以,李显达就是跟着他爹打酱油的,名声还不好,从没有人叫过他少将军。
于是不禁和谢靖面面相觑。
朱凌锶叫人拿了茶水点心,把李显达请到上座,李显达虽然不明所以,可也不怯场,大喇喇坐了下来。
朱凌锶和李显达对坐着,离近了看,觉得李显达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很顺眼。
这可是天佑后明的神迹,朕的战神啊。
朕要去太庙叩谢祖宗。
朱凌锶脑中想着,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围观这一切的谢靖,感觉很不好。
仿佛自家乖巧黏人的猫咪,忽然跳到别人大腿上撒娇求撸。
第15章 一诺
谢靖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心中感到浓浓的难以置信。
不是他自夸,虽然级别不高,资历尚浅,但要说起隆嘉朝的天子近臣,谢少卿绝对排得上号。
小皇帝什么脾气,他是一清二楚。
不过,现在谢靖有点不确定了。
朱凌锶平时虽说温和有礼貌,对内侍宫女也从来不说重话,更不用说对朝臣们了,但是现在对着李显达,表情几乎能用“谄媚”两个字形容。
虽然有点冒犯,但谢靖还是觉得,这种举动,相当缺乏身为皇帝的自觉和气节。
尤其对方是李显达那么一个痞子……谢靖显然忘了,是谁把李显达带到小皇帝面前来的。
他这边腹诽着,那边两人边吃边聊,竟然十分投契,朱凌锶甚至问了李显达爱吃什么,吩咐厨房晚饭加两个菜。
如果朱凌锶现在看一眼,就能发现谢靖满脸的黑线。
他李显达,何德何能?谢靖觉得自己出了一个昏招。
和李显达这样的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朱凌锶觉得很满意。没多久自然话题就到了他最关心的北项问题上,李显达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北项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朱凌锶说,“如果北项统一了呢?”
李显达咽下一块豌豆黄,想了想,“若说的话,倒是有这么一个人,是北项一支的王子,叫脱目罕那。”
……
朱凌锶紧紧抿着嘴,按捺住想要彪脏话的心情。普通的词汇,已经不能形容出他的激动了。
朝中百官,此时尚无一人,知道脱目罕那的姓名,李显达却是一下子,就把这个强敌给揪了出来。
李显达接着说,“臣听说他八岁的时候,被他爹的大老婆让人扔到山里,过了一夜,毫发无损,还杀掉了三只狼。”
真是个狠人。谢靖不悦地皱眉,李显达说的这些事,仿佛带着腥气,不适合小皇帝听。
朱凌锶心想,果然不是凡品,李显达却摇摇头,“他爹死得太早了,他哥哥大他二十多岁,他如今三十好几,可他侄儿也有三十岁了。”
“这首领的位子,轮不到他来做。”李显达笑着说,似乎觉得朱凌锶想太多。
“那要是他把他哥哥杀了呢?”朱凌锶又问。
谢靖眉头拧起来,这李显达越说越不像话,竟然挑得小皇帝想到手足相残之事,正要开腔阻止,李显达点点头,
“这事他做得出来,我还奇怪他怎么还不动手呢。”
“李显达!”谢靖又叫了一声,李显达连声说,“是是是,我胡说的,那北项深得我朝圣人教化,兄友弟恭,万不会做出此等罔顾人伦之事。”
朱凌锶一愣,然后就“咯咯”笑起来,谢靖在一边,气得脸色发红。
李显达得意地朝朱凌锶使了个眼色,逗得朱凌锶又笑起来,谢靖平时一本正经,计算得宜,轻易不出岔子,如今却被李显达挖苦,叫朱凌锶觉得十分新鲜。
“皇上无需多虑,脱目罕那所在一部,在北项最西头,和后明离得远,除了出产马匹,自己什么都造不出来。与后明交易又受其他部族盘剥,是以最为穷困。”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士衣食,兵器辎重,无不是要花钱的。”李显达说,“莫说北项,就是我后明,一时间要拿出百万两军费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朱凌锶深以为然。
方严初掌兵部,就开口要追加六十万兵饷到驻守宣府大同的军队。何烨还是没钱,刘岱之前提了盐引的事,何烨这次嘴巴也硬了,仍是没钱。刘岱又说工部年年修筑黄河工事,为何年年还是河水泛滥。徐程就说近来十三道御史纷纷上折子,说全国各地,冤狱频发,刑部为何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