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傅秉英,我爱你。
这个事实几乎令他落泪。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爱上一个人的后果了,也许他会像他妈妈一样,从此变成一个女表子,将自己全部的理智抛掉,或者像他奶奶一样,作出有违伦理的事遭人指指点点。
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欢喜,无限的、翻滚着的、像云一样柔软的欢喜,他向自己、向傅秉英抗争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走回了命运安排好的道路,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会后悔,也不愿后悔,因为他头一次真实地触摸到了幸福二字。突然,一股勇气冒了出来,犹如即将喷发的岩浆,他想大声的叫喊:
傅秉英,我爱你!
好爱好爱你......再也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如此深爱着你了。
叱——
车停了下来,傅秉英紧紧地捏着方向盘,焦虑紧张伴随着兴奋,他说:“我们不去吃饭了。”
“什么?”
“下车。”
“什么?”
傅秉英下了车,绕过去给粟正开门,他说:“我们登记结婚吧。”
粟正眨了眨眼,没听懂,但当他看到民政局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的烟花突然就炸开了。
“好啊,”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几遍:“好啊。”心里欢喜极了,他从未觉得结婚会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以至于他想脱掉高跟鞋,拽着傅秉英飞奔而去。
傅秉英愣神。
刚一开口他就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这个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真正的粟正,而真正的粟正......他没有把握,到底爱不爱自己。
可粟正答应了,毫无犹豫。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迷雾终于被吹散,黑夜终于过去,怨恨和委屈全部消失,心中一片空白,然后终于,生出了一朵欣喜的花。
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等到迷失了自己,在痛苦与报复中自我折磨、折磨他人。
但他还是等到了。
于是他罔顾路人探索的视线,罔顾粟正吓得惊叫,一把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等粟正站稳,他忍不住吻了下去,嘴唇相贴的温度熨烫到了心底。
我爱你,他想说,但又不舍得结束这个吻。
然后粟正开始回应,他伸手抱住了傅秉英的腰,第一次体会到和相爱的人一起,只是亲吻都令人炫目。
“诶!注意场合啊!”穿荧光背心的协警拍了拍粟正的肩膀。
粟正吓了一跳,牙齿嗑伤了傅秉英的上唇。
“我去!”他又惊又吓,脸也红了。
“这儿不让停车知道吗?赶紧开走。”老协警像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淡定的问:“是来登记的吗?”
傅秉英蹭了蹭嘴,点头。
“是的。”
“那证件都带了吗?”
傅秉英和粟正对视,一同摇了摇头。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老协警摇了摇头:“身份证,户籍证明,婚姻状况证明,清楚了没?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吧。”
粟正和傅秉英这才从狂热中清醒了点。
俩人上了车,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还想结吗?”
俩人又一起笑了笑,粟正问:“我想结,你呢?”
傅秉英拧了拧车钥匙,声音压过了引擎声:“我现在就想跟你结婚。”
他们像龙卷风一样给各自的单位打电话要助理赶快准备材料,语气急的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傅秉英的秘书被他严肃的声音吓得够呛,陈叙却冷静多了,甚至反问粟正发生什么了。
「婚礼都没举办就要先登记?你想清楚了吗?是不是黎女士刺激你了?」
「我没有,我就是想.......」粟正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傅秉英抢了过去。
他少有失态地吼道:「我跟我老婆结婚要你多管闲事!」说完就把电话按了,心里淤积已久的恶气总算是宣泄出来了。他从前就看不惯陈叙——因为这个男人被粟正优待,长得勉强入眼,粟正对他却从不轻浮。
光这一点,傅秉英就知道他和酒吧里那些妖艳**是不一样的。
粟正跟他解释:我的事儿陈叙都知道,当然得对他尊重点,不然给别的公司挖墙脚了怎么办?
傅秉英却不想听到这种回答,他想让粟正说:有你了我谁都看不上。
见粟正半天不说话,傅秉英又有点生气了,问:“怎么?我不能说他?”
粟正摇摇头,像是憋不住了似的,笑得特别开心:“可以可以,我就是觉得你太帅了。”
傅秉英一愣,耳朵有些发烫,像是又回到了当年在大学校园里第一次见到粟正的时候。
那时候,粟正笑眯了眼,凑到自己耳边,对着还是陌生人的自己说:“为什么不看我?......脸红了?”
“请你离我远一点。”
傅秉英从没告诉过粟正,当时他眼里的拒绝是因为心虚。其实他觉得粟正笑得很好看,不是因为长得好看,而是感情上得好看,他的脸上、眼睛里散发着一股纯粹的喜悦和兴奋,脸颊皮肤紧绷,传递出真诚的信号。如果那是一幅画,傅秉英可能会花一整个下午驻足观赏,但他一是个活人。
对一个活人产生观赏的欲望让傅秉英感到不适应。
所以他走开了,远离粟正,好在后来粟正对他穷追猛打。不然他的人生就将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傅秉英让助理准备好材料前往粟正的公司,直接开车载粟正回公司拿材料,节约时间。两人饿着肚子,拿到材料又冲回了民政局,他们兴致勃勃地以为一进去就能领证,没想到还要排队、照相,等到那个红色的小本子拿到手里的时候,天空也变成了梦幻的紫色。
“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傅秉英长长的舒了口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粟正却愣住了,极致的兴奋散去,理智渐渐回笼,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傅秉英不是那个傅秉英,那个傅秉英出车祸死了。
“去吃饭?”
“啊?”粟正抬头,看到傅秉英温柔的神情,心里突然感到了慌乱:“......我有点累了,”他勉强笑了笑,解释:“真是忙了一下午。”
傅秉英还沉浸在欣喜之中,丝毫没有怀疑:“也是,先回去吧。”
他送粟正回家,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还特地下楼去超市买了食材做了丰盛的晚餐。
粟正受他的感染,心里好受了一些,自我安慰道:没事的,别怕,他是傅秉英,他们都是傅秉英,都是一样的......
等到了晚上,当傅秉英搂着她入眠后,粟正突然感到了不寒而栗。
他们已经相爱,死心塌地的爱也许不久就会到来,如按世界的意思,到时候他就算成功了。还生,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没有傅秉英的世界。
傅秉英的手还搭在他腰上,手掌温热,传递一股安心感。
第67章 她他 中下下下
黎女士是在第二天上午八点整接到他儿子的电话。
真要说起来,她跟傅秉英上一次通话还是在大年三十。他们家办的是电信的家庭套餐,互相通话免话费,这个优惠,他们一家三口从没享受过。
要不受因为昨天发生的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黎女士说不定还能高兴地接起电话,但现在她难免担心起来,怕粟正那个狐狸精又跟自己儿子灌输了什么坏心思,别是来断绝亲子关系的。
傅洪辛也醒了,他难得在家过夜,晚上床垫隔得他腰不舒服,凌晨才勉强睡着。
“怎么了?”他看爱人神色严肃,嘴唇紧抿,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谁的电话?”
“......”黎女士闭了闭眼,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吞咽了好几下才说:“是咱儿子,他说他跟那女的领证了。”
“.......”
傅洪辛愣了一下,马上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电话给我?”
黎女士摇摇头,像是血压上来了,不停揉着额角:“他早挂了!”说完又冲外面喊到:“张姐!把我降压药拿来!”
傅洪辛披着睡袍就下了床,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又要去哪儿啊!”黎女士厌烦地吼道。
“我去见儿子。”傅洪辛显然也有些动怒,道:“建议你今天就呆在家里,冷静一下。”
嘴上说着冷静,黎女士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呢,他不过就是嫌弃自己。一想到这儿,越发喘不上气来,发泄似的吼道:“张姐!药呢!”
“婚礼还是要办,”傅洪辛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好尽早办。”
坐在他对面的是粟正——由于今早在银行门口被拒之门外,傅洪辛只好曲线救国,找到了粟正的公司。
还好这个儿媳妇不算绝情,还亲自下楼把他迎进了办公室。
“您先喝茶吧。”粟正客气道。
“好。”傅洪辛把杯子端起来,没喝,又道:“你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粟正有些拘束地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没有个桌子的遮挡,他必须时刻注意自己习惯性岔开的腿。
“我觉得不办也挺好。”
“这不行。”傅洪辛下意识地否决,又马上补充道:“不是不尊重你的意见,但结婚确实是人生大事,还是需要有点仪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