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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 番外完结 (翻云袖)


  玄解滑进了蚌床小半,隐隐约约觉得微凉的蚌床让他一直往中心陷去,无奈沧玉占着主位,就只好与天狐相贴着。
  细想起来,这样的亲近竟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其实在玄解的记忆里,他上一次与沧玉这么躺着,还是对方刚挣开心魔的时候,那张虚弱而带着引诱的面容在月夜下几乎发出柔和的光芒来,他不过是个小兽,哪能抗拒天狐的魅力,便毫不迟疑地任由本能主宰了自己。
  少年情炙,再早熟的烛照都逃不开本能的懵懂,亲近的滋味尝过一遍就难以自控,心上人在身边,他又没出任何问题。玄解眨了眨眼,侧过身将沧玉抱住,温热的手覆在对方的袖子上,连着衣袖抓着了他真正想要握住的。
  这次沧玉的手一点都不冷了,甚至冒着点虚汗,摸起来有点滑腻,还在轻微地发抖。
  玄解忽然一下子什么绮念都没有了,他把心里头那些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迷迷糊糊间想起了当年小狐狸们逗兔子的模样,有只雌狐最受宠,她叼着那只红眼的白兔,全然不管对方是不是快吓尿了,带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感,软糯糯地说道:“它多可爱啊,咱们放过它吧。”
  所有小狐狸都答应了,只有玄解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的猎物里没有这只孱弱的兔子,对于那小雌狐的心软跟怜惜只觉得鄙夷。
  然而此刻玄解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只狐狸跟兔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沧玉有些像那只被吓得不轻的小兔子,然而这实在是个荒谬的想法,于是玄解抱着沧玉,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就闷声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东西?”
  他隐约知道沧玉大概是在生气,然而为什么却不太明白,连着要怎么哄好对方都不太清楚,于是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干巴巴地憋出,试图讨好。
  “这里有什么吃的吗?”沧玉轻笑了一声,终于肯理他了,天狐很快就转过身来看着玄解,看着这张成熟了许多的面孔上露出近乎怯生生的讨好,一时间觉得违和又有些好笑,他低声道,“玄解,他们怎么都不关心你,也不心疼你。我本来还以为……还以为……”
  我还以为我把你这个小孩子坑成这样,你亲爹亲妈怎么着也要上来把我打个全身粉碎性骨折。
  倒不是说沧玉欠虐,而是他真的不太明白玄解的父母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纵然二十年不见过于生疏,也不该是这个态度。既然眼巴巴赶过来帮忙,那必然不是无情无义,可是玄解醒了之后他们好像又一眼都不愿意多看玄解。
  “那又怎么样。”玄解带着点莫名其妙又没心没肺的口吻,甚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很重要吗?”
  沧玉无奈地笑了笑,柔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怕你难过。”
  在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玄解的确是亲生的。
  玄解“哦”了一声,平静道:“我不难过。”
  没有一点安慰作用!


第一百四十三章
  蚌床睡起来不算太舒服, 可事实上在这个冰雪之地也没什么好多奢求的了。
  玄解睡得并不太安稳,他的形体漂浮不定, 偶尔化成本来的火焰模样, 偶尔又变作人身,奇异得是不再烧到沧玉。沧玉被闹腾得没有办法, 根本睡不好觉, 只能爬起来坐在蚌床便看着玄解, 不时伸手摸摸小烛照的头, 他垂下脸去, 将玄解的手托起贴在脸边, 轻轻吻了下。
  在清醒时不曾出口的那些话从肺腑里翻涌出来。
  还有我在乎你, 还有我关心你, 还有我……还有我心疼你,所以别这么无所谓,别这么不在乎。
  沧玉鲜少流泪,此刻无病无灾,一切落定尘埃, 离他曾想过最不好的结局还差着一大截。按道理来讲不该流泪, 可眼泪要落,哪是由得主人控制的, 天狐微微阖上眼睛, 任由热泪滑落脸颊,一滴滴落在衣袖上。
  在玄解受伤前途未知时,他没这般不知所措;在面见天帝与烛照时, 他也没这般卑微胆怯。
  如今见到好端端的玄解了,沧玉反倒恐惧了起来,他从没如今日这般意识到自己对玄解有多不好,不好到他对他人没半点期望奢求。于是天狐凑过身去吻了吻玄解的额头,那异兽在他唇下化为一团灰烬般的火焰,贴在嘴唇上是温热的,这样一团烈焰,怎会心如寒冰般冷酷。
  其实沧玉并不是很担心玄解的安危,也许是那对跟父母这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的烛照夫妻的确拥有令人安心的能力,更何况对方早早说了这伤需要休养,因此他没那么害怕。不过沧玉仍是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打算去寻觅那两位长辈的下落,也许是为求一个心安,又也许是给自己一个放松的借口。
  始青坐在冰晶长廊上,偶尔有风吹过,冰屑与雪尘被吹起,还未曾靠近她的身旁就消融成了露水。远远看过去,始青就如同不规则的火焰云,涌动着,带着跳跃的焰心,宛如混沌初开时清浊未曾分离的模样。
  “他没什么大事。”
  在沧玉踏上阶梯的那一刻起,始青就恢复成了大概的人形,她的衣摆顺着风飞荡,身旁无人陪伴,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愿意对沧玉开口。大概的人形是指她整体看起来是个寻常的女子,然而发尾与衣摆撩动的烈火显然不是任何正常女子会拥有的。
  “青前辈……”沧玉慎重地选用了称呼跟措辞,“敢问……”
  “我叫始青,他叫浮黎,直接喊名字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始青晃了晃腿,漫不经心道,“你来问那小子的情况,我已经回答了,现在可以坐下来。”
  沧玉只好乖乖闭嘴,走过去坐在了始青的身边,传说之中的烛照并没有多看他几眼,而是紧接着回答了他未曾出口的第二个问题,神情上略微浮现出寂寞来:“浮黎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刚刚走了。”
  这倒叫沧玉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木讷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满腔油滑的人情世故都派不上任何用场,只好老实顺着始青的话继续往下聊:“那前辈是镇守在此?”
  “不,我只是待在这里等他回来。”出乎意料的是事情摇了摇头,不过她回答倒是很干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忌讳,“浮黎去的地方是烛照与幽荧两族的圣地,除了新生儿——就像是玄解那样的小孩子,还有守护者之外,其他进入圣地的烛照与幽荧,都是去等死的。”
  沧玉其实听不太懂,不过大概明白了一些,就不准再问人家族里的私事了,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们原先没有给他起名吗?”
  “烛照会自己选择自己的名字,不过你们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也不错,我想他大概是满意的,否则不会用这么久。”始青沉默了片刻,她上次这么跟别人说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许没有几万年,不过几千年应该是有的了,在她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寿命之中,这些对话似乎翻来覆去了好几次,然而其实她记得并不是那么清楚了。
  沧玉又产生了新的疑虑,大概是始青的态度委实过于坦然,连带着他都忘却掉了些许礼仪,率直问道:“你就一直这么等着吗?”
  “这世界有什么新意呢?”始青淡淡道,“翻来覆去不过都是当年曾经发生过的事,这个世间隔上一个轮回就会覆灭再新生一次,而所有生灵的欲望与此相同,凡人因为寿命短暂,便重蹈覆辙得更多。如果不等,不过是出去见识那些我早就知道结果的未来,在曾经的万年之中,我已见过无数次了。”
  沧玉不过是个当了二十多年大妖的凡人,他茫然地看着始青,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烛照大概是被这只小狐狸娇憨的神态取悦了,她微微笑了起来,耐心解释了起来:“哪怕是天道都不会永存,我自然也不可能,凡人比蜉蝣,我与凡人,又有什么不同,每一任烛照与幽荧的诞生,都是为了承担日月的消亡。”
  始青指了指高高在上的明月,淡淡道:“待到有一日,浮黎化为明月,我化为皓日,不知道要看着这个世界循环多少次。到那时我便连等他都做不到了,日月交汇之期我们才能见上一面,然而即便见面也没有意义了,我不记得是我,他不记得是他,既然往后我们会有无穷无尽地时日看着这个世界,那么活着的这些岁月为什么要消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沧玉愣了愣,“化为明月,化为皓日?”
  打从见了玄解的亲爹亲妈,沧玉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烛照与幽荧应日月而生,我们并非飞禽走兽,更不属于仙魔两道,用凡人的说法,我们是日之精,月之华,我们的生本就是为了死,倘若这世间没有了死,又何来的生。”始青漫不经心道,“这璀璨的明日,这柔和的晚月,终有一日会枯竭耗尽,我们诞生就是为它续命,直到再无烛照与幽荧。”
  这下沧玉明白过来了,他的脑子总算灵活地转动了起来,然而带来的不是恍然大悟,而是惊恐:“玄解也会?”
  “他太弱小了,即便投身其中也无任何意义。”始青摇摇头道,“对于六界而言,也许这是注定牺牲的宿命,可对我们而言,这只不过是意味着死亡而已。即便不做,最终不过是重来一次,会有新的日月再诞生,会有新的混沌再初分,会有新的人,新的生命,新的一切再重来,我们并非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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