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铁:“……”
穆承渊:“皇兄?!”
穆承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面目全非的如铁,似乎对自己的神来之笔很是满意,哈哈大笑着道:“就这样,不要了,送给你!!”
“殿下,这是不是不太好……”
张公公也不知主子到底抽的什么风,如铁公子可是陈国公府送过来的,直接转手岂非打陈国公府和太子妃娘娘的脸,也很打睿王殿下的脸啊。
穆承澜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怎么,父皇还未处置我,本太子说的话就已经不作数了?”
张公公自知失言,慌忙道:“殿下,老奴绝无此意!”
太子都当着睿王的面这般说了,当然不能再反悔了。
张公公擦了把汗,转向穆承渊道:“请睿王殿下先等一等,老奴这就带如铁公子去趟岚院,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如铁脑子还是懵的,以为至少得挨一顿打,可他居然被太子转手送了人,这、宛如晴天霹雳一样毫无逻辑可言,还容不得他说半个不的剧情……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开金手指吧?
原来之前算是从现任男友处离家出走,又被未来男友捡到吗!
哎,如铁突然难过地发现,即便开了金手指也还是改不了他的男宠命。
他偷偷瞥了一眼睿王,发现对方也是懵的,他不能反对,可是睿王能,为了防止睿王这个死脑筋甩锅(而且十有八九会是如此),如铁赶紧讨好地朝未来男朋友飞了一个大大的媚眼。
天知道他因过敏整个都肿起来的脸抛起媚眼来有多恐怖,睿王本来还分心揣测着太子的目的,被如铁这一眼看过来,顿时就风中凌乱了,一时竟也没能反驳来自太子的“好意”。
自从亲眼见到合欢公子死去,穆承渊总觉得太子府的公子有些可怜,也难怪某人千方百计想要逃走……
睿王默不作声算是应了下来。如铁便跟着张公公去取自己的行李了,其实他入岚院就没带什么东西,出逃时已收拾过一遍,这回干脆大大方方拿了许多之前想拿又拿不了的。
暮雪才瞧完热闹回来,好奇地道:“公子怎会与张公公一起,从外头进来呢?”
如铁心想,我若不回来,你都不知我溜出去了一趟……
暮雪是家生子,与他这个半道来的主子心不齐也很正常,如铁不怪她,淡淡地道:“我被太子送与睿王了,马上就走。”
“公子?”暮雪大吃一惊:“是不是您得罪了殿下,怎会如此?”
如铁道:“我也不知,你多保重吧。”
他把原来舍不得给的玉铃一股脑全都塞给了暮雪,并一些额外的小物件,到底是主仆一场,经历了许凌寒的死,他觉得凡事还是看开些比较好。
“多谢公子。”暮雪不好意思地笑了。
如铁道:“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暮雪目光涌动,犹豫再三,从袖中抽出了一样东西,向他耳语道:“公子,这是合欢公子特意留给您的。出事之前,他的丫鬟朝青私底下塞给奴婢的,奴婢害怕公子被牵扯进去,原想偷偷藏起来……”
暮雪说着话缓缓摊开了手,掌心里握着的正是如铁送给合欢的那一支沉香木簪,簪尾的秋菊下方,多出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刻字。
已无擎雨盖,犹有傲霜枝。(*)
如铁隐约能懂这话的意思,心中大恸,原来合欢早就准备好要赴死,历尽坎坷,许凌寒仍是个真君子,而他只不过是个假隐者罢了。
张公公仍在,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悲戚,擦了擦眼睛将木簪收好,提着自己的包裹,向暮雪道了别,在院子里其他几位公子不知是羡慕还是厌恶的眼神中,离开了岚院。
他走时,恰逢祝四焦急回府,与如铁迎头撞见。祝四曾去颜家找到了如铁的二哥如银,两人一起赶回那处宅院,谁知门还锁着,如铁的“尸身”却不翼而飞,祝四百思不得其解,待见到活蹦乱跳的如铁公子时,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怕是被算计了。
如铁无法多说个中缘由,轻声道:“祝四哥,保重!”
祝四是个聪明人,不会贸然上前拆穿如铁,他反而觉得如铁挺机灵的,被困在岚院实在有些可惜,眼下能光明正大离开太子府最好不过,祝四真心实意地道:“公子,您也保重。”
如铁从怀里摸出铭牌,交回到张公公手中。张公公将他的铭牌与另一块不知谁的牌子叠放在一起,用火折引燃,赤红的火焰迅速吞噬了两块牌子,将它们烧为了灰烬。
曾引如铁入府,再三为他讲解规矩的张公公道:“如铁公子,往后你再不是太子府的人了,好自为之。”
如铁点点头,沉默着朝岚院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以前从不知道,站在太子府门前,依稀能望见岚院最大那间屋子的屋顶,出府的路并不算长,可是有的人走了一辈子都没能走完。
如铁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他身后,春末的风仍带着一丝寒意,不断吹拂着地上的灰烬,飘起来,复又落下。
第11章 入府2.0
穆承渊一行人本都是骑马,归途多了一个如铁之后,总不能再像来时那样,由侍卫押着他了。穆承渊命玄明雇了一辆马车,如铁上车时,原本简易的马车内部已被人用毛毡细心裹了一层,还置了几个软垫,如铁靠坐在窗边,一言不发望着外头的景象,即便终于离开了太子府,他的心情仍轻松不起来。
许凌寒之死带给他极大的震撼,伤心之余他忍不住想,若他与许凌寒易地而处,他会不会选择死亡?
——定是不会的,与视名节如天的许凌寒不同,如铁始终觉得人活着总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眼下出了太子府,他的人生似乎已看到了一点希望,虽仍是男宠,可主子换人了,据他观察,睿王仿佛还不错,他好歹有了一些积蓄,不知这位睿王殿下肯不肯让他“赎身”呢?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与睿王这对兄弟之间并不融洽,也有可能,只是换了个主子折磨他罢了。
这一日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如铁疲累至极,想着想着便歪在软垫上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有人轻轻敲了一下车篷,如铁迷迷糊糊听见玄明的声音道:“快醒醒,咱们已经到了。”
如铁从马车中钻出来,揉了揉眼睛,自从离开颜家,他只去过陈国公府与太子府,这两座府邸挨得较近,都坐落在皇城繁华之地,陈国公府就连门前的一对狮子都是玉石所雕,而太子府光侍卫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相较之下,稍远一些的睿王府要冷清低调得多,仅一队侍卫把门,但是从侍卫们矫健的身影看,到底与别处不太一样。
睿王戎马一生,他手下的人,自然多了一股杀伐之气。
哦,如铁不着边际地想,这样的侍卫恐怕更难收买了。
他听话地跟在穆承渊身后入了府,才刚进门,满府下人纷纷赶来请安,如铁下意识便要后退,穆承渊却一把拉住他,大大方方道:“这是本王的如铁公子。”
“……”
如铁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看到底下人的眼睛不约而同亮了一下。
睿王殿下撂下一句话,便很不厚道地溜了。如铁马上被一群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老妇人包围,她们慈爱地望着他,七嘴八舌地问:“公子年方几何?家中还有何人?怎会来咱们睿王府的?”
隔着时空,如铁愣是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居委会大妈们的身影。他对付老太太特别不在行,尤其是一群加起来几百岁的老太太,几乎问什么就答什么,老实地道:“十六了,家里还有爹娘和三个哥哥,因为穷被爹爹卖到了太子府,后来太子殿下又、把我送给了睿王殿下……”
老妇人不约而同拭了把泪:“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咱们殿下是个好人,公子跟了他定会好起来的。”
如铁囧了,怎么都把他当成与睿王有一腿了。
还有下人殷切地问他爱吃什么喝什么,如铁受宠若惊胡乱答了一气,之前在太子府被冷待惯了,这些人的热情反让他很不自在,正当脱身无能之际,来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贴心地替他解了围。
“你们这群没眼力见的,公子远道而来定是累了,快都散了,别老是缠着他问东问西!”
老头一声叱,下人们脚下仿佛生了风,顷刻之间退得干干净净。
如铁见这老头眉毛都一把了,下巴却还是光秃秃的,嗓子又尖又细,心想这位应与张公公一样,是掌管起居的总管内侍。
睿王府的总管内侍姓蒲,见了如铁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和蔼地道:“殿下把公子托付给了老奴,还请公子随老奴来。”
如铁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蒲公公,睿王府按制没有太子府大,却也四通八达,五脏俱全。以前太子府的张公公只要他闷头走路,多看一眼也不准,而这位蒲公公,却时不时地停下来,把王府主要地形都说给他听,生怕他会迷路似的。
放眼看去,整座王府的格局简单利落,比起太子府,少了许多不必要的花花草草,却多出了一整块演练场,还辟了几个园子出来,绿油油黄澄澄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