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只悲剧的大雁被她一扬手隔着幛子丢过去,立即被那边习武多年的青阳弟子们眼疾手快抖开一副红罗裹住,还没来得及哀鸣几声就晕乎乎的被五色丝线缠住了嘴。等婚礼结束了聿赍城自然会派人来‘赎’走这只可怜的大雁,将它放生。
“锦帐重重掩,罗衣队队香。为言侍娘道,去却又何妨?”去幛诗嘛,唐烟儿张嘴就来,后面陪侍的解红一机灵——哎?他们不是准备了三首去幛诗嘛?说好是三首诗过才去幛的,这位小祖宗怎么直接跳到最后一首,威胁人家再不去幛她就自己动手了?
对面任巧一听,岂有此理,这人怎么不按规矩来?无奈前头唐烟儿入门诗,催妆诗背了不下三十首,实在没这个耐性了,她偷偷伸手对着那锦幛一掀,谁不知道她那手飞花摘叶的功夫?任巧心都跳到喉咙口,这人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娶媳妇的啊!
她连忙出手跟着一压,然而只是片刻,气劲便被打开,她深知自己绝不是那大魔头的对手,却见姜黎也伸手压了一压,没见得多困难那锦幛就安生待地上不动了。外人看来只像是一阵风吹过将那轻飘飘的屏障掀动了一下似的,姜黎无奈低声对外头那人道:“烟儿,别胡闹。”
“姜黎,我想你了。”好像只离开主人太久的狗狗似的,可怜巴巴的声音传过来。姜黎忍住笑安抚她:“好了烟儿。”她摆摆手示意撤幛,新妇子兼掌门都发话了旁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恨那厮太会装可怜,两个身着礼服的小童上来抬走了锦幛,唐烟儿终于得以看见自己的新娘。
“姜黎……”她开心的张大了眼睛看着美丽的新妇子,笑得傻乎乎的。
任巧扶姜黎前去,堂上摆着个马鞍,姜黎面南坐在马鞍上,唐烟儿便上前以卑位面北跪在姜黎面前,把那只可怜的大雁放在姜黎身前:“姜黎,你好漂亮。”
姜黎不能当着宾客的面开口说话,便忍笑低下了头,面上红晕比脂粉好看,眼底柔情似彩锦流光。
接下来的大宴宾客是青阳派的事了,唐烟儿接起自己的媳妇下山,要赶着上车回聿赍城去了。只不过此去路途遥远,她们这一路还要先回江州城休整。
回到聿赍城又是两个月以后,接着演完两个月前婚礼的下半幕,什么‘入门’‘坐帐’‘同牢’‘合卺’若不是一直有人在身边提醒着唐烟儿指定全部都不记得该怎么做了,这一路行来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堂堂皇皇,天经地义的天天和姜黎黏在一起,她许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有半场婚礼没行完了。
好不容易才把婚礼完成,外面的宾客都不归她们管,她们坐在城主府里搭起来的百子帐中,侍儿侍女为她们卸去了外衣妆容,唐烟儿看着帐子合起来,回头对姜黎说:“姜黎啊,我们明明不可能有孩子的,为什么还要在百子帐中坐帐呢?”
姜黎听她这傻里傻气的话忍不住笑:“傻子,这是婚礼的一部分啊。”这人是在结婚的途中把她的聪明才智和那些礼仪流程一并都忘掉了吗?
“哦。”唐烟儿还是傻乎乎的,姜黎伸手勾过她下巴,才看到那人一直咧着嘴在笑。
“笑什么?”
“我高兴啊!”她这样昂扬的回答,满脸都是红扑扑的可爱颜色,眼里亮晶晶的,好像两个月都磨不去她对‘娶姜黎’这件事的热情。
“夫人!”她叫道,姜黎一怔,也暗自红着脸答:“嗯。”
“夫人!我们来行人伦大礼吧!”那人恬不知耻的大叫着欢快的扑上来,姜黎心中唾弃她却不愿在这日子里拂她兴头,索性也笑着答:“好啊。”一笑,唐烟儿扑来时她伸手接着翻身就把人扔到了软榻上,随即压了上去。
“姜黎……”唐烟儿眨巴眨巴眼睛弱胜弱气的说:“姜黎,我是夫君……”
“嗯,夫君。”姜黎心情很好,利索扯了她的腰带衣带,好整以暇:“夫君乖乖躺好,妾身来服侍你行……人·伦·大·礼!”
“啊……唔!”威风堂堂的聿赍城主徒劳的挥舞手脚了作挣扎,她温柔美丽的城主夫人转眼间将她扒得干干净净,柔软唇瓣堵了她的嘴,一双柔荑轻车熟路抚上她的身,城主还想抗议,只见城主夫人起身甩落了衣衫,温香软玉伏在她身上,那柔软身姿扑鼻香味合进怀里,再加上一双饱满的半球压在她身上,没出息的城主两三下就被美色迷得晕晕乎乎,城主夫人略施小计便将她麻翻过去。
次日一早,来踏月秋霁来请人,姜黎披着衣衫慵身倦起走出大帐,踏月秋霁带着一干侍仆大礼下拜:“拜见夫人。”姜黎颌首还礼,指着帐子道:“你们城主还没起身,直接将她抬去屋内梳洗吧。”她自被引去城主居所梳洗换装,踏月秋霁带人进帐一看,她们的城主光溜溜被一张锦被盖着,满身暧昧红痕,睡得天塌不惊。
踏月秋霁对视一眼,拍拍手,身后人鱼贯而上直接将城主拿锦被裹起来,按城主夫人的指示抬去屋里。
卿言本是一早起来等着唐烟儿带着新妇子来行礼问安的,新人迟迟不到他心道定是唐烟儿没轻没重昨晚把人折腾狠了情有可原,谁知下面来人一报——夫人早就起来了,是城主还没醒呢。
唐昀风,你家的聿赍城这是要改姓了吧?
☆、15
话说当年聿赍城主唐暮烟与姜黎许下诺言,要这江湖各司其道,黑白不扰,要武林清净,天下太平。那是乱世中众人期许的苍生之道,没有人知道这只是聿赍城主为求娶青阳掌门的踏板。然而自二人成婚之后,青阳派也日益兴盛,重回正道领袖位置,不久之前姜黎辞了掌门之位,传位给年届二十七岁的李蔚然。而早在两年前,有琴徵就辞去了青阳派掌殿之位,带着竹青隐居去了。
有琴羽当土匪头子当上了瘾,自请去了关外,掌管往来玉门关一带的关卡要道。
池梦鳈独霸江南,坐大一方,势力伸出江南道涉及整个长江上下,手眼通天,风头无俩。池梦鲤从海外医仙处出师,云游天下,不知去往了何方。
池墨鲩带着一副棺木回到了聿赍城,唐烟儿下令将殷寰葬在英魂冢,池墨鲩自请左迁执明卫,守卫英魂冢,上准,自此世间再无池墨鲩。
江州城历时四年终于全部建设完成,连带周边城镇村落,粮食作物,丝绸纺织,一应可自给自足。又开水路连通南北东西,从聿赍城中迁入属民近五万户,加上城中已有工匠浪人,别处逃来的难民,江州城已然是三十余万人口的大城。
随着聿赍城重心渐渐南移,聿赍城中的属民越来越多的自发迁往江州城,离开了他们饱受战乱之苦的自由城,连唐烟儿也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州城。聿赍城的势力以江州城的建立往中原迈进了一大步,然而他们信守诺言只是在中原行商贩货,招募门徒,并没有与正道为难,即便仍是在某些方面触及了正道门派的利益,但形势逼迫之下正道多半也只能息事宁人。
永和十二年,夏与吐蕃之间长久的摩擦终于升级,夏朝派出招讨大将军率军阻击侵入夏朝边境的吐蕃人,吐蕃即刻派军还击。立于两国边境之间的聿赍城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双方纷纷派人夺城,城主唐暮烟率众卫士与魔道群魔顽强抵抗,放言若夏军执意取聿赍城,聿赍城恒不能挡,但江湖恶人有十,□归聿赍城主统领,必取诸军将领首级以报夺城之恨。
江湖人行军布阵千军万马中虽不敌军队,然而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却非难事,不知那位招讨大将军遇到了什么事,对此笃信不疑,当即下令绕道。而与此同时,吐蕃欲取捷径密道偷袭夏军,要过梅里雪山,必过英魂冢。
——英魂冢外。
皑皑白雪覆盖了黑色的土地,在这雪山上无论什么时节都是一样的寒冷,而此刻尤其。吐蕃一只八百人的小股部队弃车弃马,不带辎重,轻装步行来到这里,准备突破这个被聿赍城占领多年的山谷,穿越梅里雪山偷袭夏军身后。
然而摆在他们面前最大最近也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山谷是有主人的。
聿赍城,两国边境生活的人必定知道这个名字,知道那座不属于任何国家的自由之城,这座城临着澜沧江而建,背靠梅里雪山,处在一个口袋状的战略要地。若不是夏军的边防线和吐蕃的边防线刚好从这个山谷的外围绕过,这样的战略要地是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占领的。
然而既然聿赍城的存在并不妨碍他们短兵相接,要攻占这座城市又得付出太过高昂的代价——多年以前某任聿赍城主曾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访吐蕃王寝宫,留下墨宝一副,吓得吐蕃王把边军往后撤了三十里。那位城主的话大意是——大王尽可凭武力取我城池,然城破之前我必先取大王项上人头,言下大有不信我们就试试的嚣张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