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瑾歪着脑袋,寻思了一会儿:“我在长江路买衣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说看我是少数民族来这里的,很可怜,所以带着我买了一身衣服,我记得,他最先推荐给我的是一套灰不溜秋,皱巴巴的薄外套,而我说,我看中了那件挂在商店最中间,还有灯罩着的黑色西服。我让店员拿给我,合适后,我就随手拿了一个金块给店员了,我记得那个人当时脸都惊呆了,还把那块金块拿在手里掂量了半天,最后,我换号衣服出来,店员说金块她们不敢收,你的那个伙伴替你付过账了,我没留意,出门的时候,那个人就带着找了家有玻璃落地门的酒店去了,我当时不懂,只觉得很豪华,比我的行宫强太多了。然后,他走了,第二天,文玉嘉就来了,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那个人叫什么?有什么明显特征吗?文玉嘉,我曾经调查过,那段时间是他的服刑期,他根本就不可能出来和你有任何纠葛,你再好好想想,郑瑾,这点很重要。”
“我...想一想...”
胡一晖放下手机,望着严格手里那密密麻麻的线条,忽然问:“严格,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公安系统,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有人冒名顶替服刑的?如果这个文玉嘉不是会□□术的话,现在就只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严格想了想:“如果有内部操作的话,不是会有,是很有可能。”
“那么,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一步一步引导人生地不熟的郑瑾,到底是真的文玉嘉,还是假的文玉嘉?”胡一晖摇晃着不知什么拿在手里的一只铅笔:“如果你查到的文玉嘉,曾经是远大的管理层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离职而改投郑瑾的门下?里外汇合的可能性,到底有没有?是偶然呢还是计划好的?”咬紧下嘴唇,胡一晖朝郑瑾挤挤眼,有些为难地:“郑瑾,现在我有个比较敏感的问题问你,你可以如实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问啊,对郑瑾有用的所有问题,都不会为难,是吧,郑瑾?”严格拍拍郑瑾的肩膀,郑瑾点头,算是回应。
“你知道你现在银行里有多少存款吗?或者说流动资金?”
郑瑾摸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公司在赵婆娘的暗中排挤下,好像亏了不少,我记得我当初注资是五千万,现在我自己私人户头上,大概剩下了一千万左右。这笔钱,我谁也没告诉,就是防着后手。为了计划顺利,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告诉闾夏,他知道的越少越好,你们可以理解吧?”
“我晕,你这才两年时间,居然亏了这么多?你要说没人暗中捣鬼,谁会信?”严格大概意识到这句话不妥,不禁朝郑瑾吐了吐舌头,继续道:“我们都明白,难得你现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还能替他着想,谁在说你们不是真爱,我第一个锤死他。”
看着他憨态可掬的表情,郑瑾居然觉得,曾经让他严重不爽的人,他居然觉得还挺可爱。
爱屋及乌,也许,闾夏选择的朋友,应该还真不差,郑瑾忽然这么想。
“好吧,不扯那么多,现在,严格的主要方向是找出文玉嘉的底细,和第一个和郑瑾有接触的人到底是谁,而我,利用我的身份,翻遍市里所有医院里关于这位打头阵的文玉嘉的病历资料,看看能不能查出一点端倪来,最好是能够通过脱氧核糖核酸技术,找到最有利的医疗证据。”
“那是个什么?我怎么没听过?”郑瑾悄悄问。
“dna技术,通过这个,能找到你前几十辈的亲戚。”严格笑了,忽然朝胡一晖嚷道:“你说,让郑瑾和吕侠做个这个比对,怎么样?”
“难道你认为郑瑾和吕侠有血缘关系?”胡赶紧反诘的这句,让郑瑾吓得迅速接话:“没有,我确定没有,怎么可能?”郑瑾的决然撇清,让严、胡瞬间相视大笑。
在即将分别的那一刻,严格忽然大呼一声:“第一个人给你挑衣服,也许正是在试探你的财力到底如何,你在选择了那件价高质良的黑色西服之后,就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圈套。”
郑瑾怔了怔:“现在想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暴雨停了,彩虹出现了,雨后的黄昏,空气清新,郑瑾打开窗,自由的呼吸着,抬眼间,风儿吹过,他却感觉不到舒适,只感觉宛如万蚁钻身,疼痒难耐,那每一寸损坏的肌肤都在无情的告诉他:他现在生不如死,但,还不能倒下。
那份真实的病历被胡医生拿走了,不出三天,一份全新的,就要拿到,同时,他将迅速离开这家医院,住进市中心医院,这家医院烧伤科关于他的所有病历资料,都会在一次电脑系统更新中,神秘消失。
郑瑾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问:“我的货,什么时候可以到?”
在得到确定答复后,郑瑾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如果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这句话,是谁说过来着?
对付狠毒的人,你的手段只能比他们更狠毒才行,不然,哪来的胜算?想起了现在的闾夏,郑瑾好不容易有点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紧蹙在了一起,英勇有余,智谋欠缺,该拿你怎么办?
夜深,发短信,好半天都没回复,郑瑾明白他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在等到半夜十二点,临睡之前,他又给闾夏发了短信,依然,无回音。直到凌晨三点左右,他听到短信音提醒,打开一看:“有点棘手的事才处理完,我没事,勿念。”
第46章 046(049)
听到这,郑瑾心随之一颤:自从这次变故后,闾夏从不会主动告诉他:今天在赵淑仪那干了什么,今天见到了谁?一来,他是不想郑瑾为他担心,二来考虑到彼此的立场比较尴尬,所以,彼此好像自然而然形成默契,互不打听,互不干涉。
今天,闾夏为什么要这么说?特意强调有事?他不是一直都在赵淑仪身边,一直都有一堆的破事吗?
潜意识里,郑瑾分析:看来,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具体是什么,只能慢慢再看。
在呲牙咧嘴艰难躺下最后一刻,郑瑾貌似有点明白了。
盛夏的夜总是来的慢走的早,不到六点,天色都已大量,还在混混沌沌中的郑瑾,看到显示为520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这是严格的代号。
“刚一上班,就得到消息,凤雏路的火灾调查有了一点结果,我晚上带人过来给你细说,不过,你要瞒着闾夏。”
“好,我等你们来。”郑瑾故意将你们两字讲得很重,电话那边的严格,有人在叫他,郑瑾只听得严格迅速地在挂电话之前,好像说了一个词:‘诡异。’
洗完脸,郑瑾望着脸上新长出的红嫩嫩的皮肤,从背后窗户的百叶窗的缝隙透过来的阳光,斑斑驳驳地印在那些新皮肤上,怪异且丑陋,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好久,眼神凛冽,伸出拳头,打在镜子上,镜子随之摇晃了几下,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护士的的敲门声,回过神的郑瑾,赶紧将镜子扶正,清清嗓子,轻松地回了声:“进来吧。”
情绪,不是可以随时发泄的,特别是现在,一切保持平静,才是成功的第一步。
可是,闾夏今晚肯定会回来,怎么才能瞒过他?或者,将计就计,就此将他完全撇清?
郑瑾没有多做思虑,他的决定在一秒钟就有了。
夜幕低垂,街灯闪烁,果不其然,在晚饭点,看着一身疲累的闾夏回来,撤掉领带,脱下腋下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衬衣,在大大灌了一口小冰箱的饮料之后,郑瑾很是随意地说了句:“等会儿有个人要来谈事,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听到这话,闾夏明显愣了愣,片刻之后,假装坦然地回了句:“正好,我也想回家一趟,拿几件衣服,这天儿马上说不定就凉快了。”
“我是说,我们可能要谈到很晚...”
“行,那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就不回来了,回去陪陪我爸去。”
郑瑾故意不去看闾夏略有深意的眼神,他拿着他的电话,正给严格发短信:‘不要走电梯,走楼梯,闾夏还没回去。’
闾夏离开后,郑瑾不确定严格会不会遇到他,怀着有些复杂的情绪,站在窗台边望着一楼的绿化花园,希望能够瞥见闾夏的声影,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他的影子,勾着脚尖往下瞧的当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严格到了。
又是一身热带花卉图案,衬衫短裤外加拖鞋,额头上还要搁一个硕大的太阳镜,配合在他的板寸头上,越发显得滑稽。
严格的一直夸张,闾夏的木讷和偶尔灵感迸发,这样的两个人,居然是好友?和他们打交道这么久,郑瑾都想不通原因。
“没遇见闾夏吧?我让你走楼梯的。”一边将饮料往他手上塞,一边有点担心的问。
“切...我就是走了楼梯,才在五楼遇到他了。”
“怎么?他...”
“他走的楼梯,就这么巧,碰见了。得亏我不是你们同路人,不然,闾夏都不知道会怀疑成什么。”
“啊?!你们...”
“甭担心,他很上道,什么都没问,就说了一句:原来郑瑾约的是你小子啊,好好帮他,我走了!”
“真这么说的?”
“我还骗你不成?好了,你别瞎想了,开工没有回头箭,他不是小心眼的人,我们干好自己的事儿才算对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