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还在这里呢!”赵辞泄气地拍拍窗框,他这个重要的证人还在这里,审查员却走了,这是闹哪样?他走到包厢门前开门离开,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没有大人吩咐,不准擅自离开。”
“他在那头,怎么吩咐?”赵辞指指闹事的另外一幢楼。
妙音轩乃青楼翘楚,里面的姑娘燕环肥瘦均美丽动人,但再美丽的姑娘,遇到嘶嘶吐信的蛇都会吓得花容失色。
江彦怡甫一登楼,就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投怀送抱:“公子,有蛇,奴家怕!”等一抬头,惊吓的脸蛋迅速整理成楚楚动人的表情,她刚想环抱男子腰身,就被没有风情地推开一边。
“蛇从哪里来的?”
女子负气地站在原地,想要对他的无礼举动反将一军,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在、在那……”她手指向一边。
江彦怡瞟过她身边瘫在地上的男人,排除他放蛇的可能性,立即朝那个方向奔去。
姑娘们均从那处跑来,一个个慌不择路,幸亏江彦怡轻功了得,否则逆流而上估计会造成严重“车祸”。
仅仅一个方向蛇源难以寻及,他跳到走廊的横栏上,朝姑娘们问蛇的走向。骤然的安静里,江彦怡捕捉到一声嘶嘶,他大喝一声“闪开”,立即抛出手中长剑扔向声源。长剑扔出之际,一枚铜钱打在剑身上,剑刃只擦过蛇身滑出一道伤口,绿色长蛇原地扭动几下趁机翻出窗框,掉进妙音轩旁边的长河中。
“谁!?”江彦怡盯向铜钱抛掷来源。
姑娘们被这通粗暴的打蛇场面所惊,尖叫乍起,再次胡乱跑动起来。人影趁机一闪而逝。江彦怡再也追寻不得。
他拔出插在地板上的剑,走到绿蛇翻出的窗户旁边。
来时拨乱的船帆已回到原位,挂灯落在江面已经被浸湿吞没,江面上昏暗一片,只有对岸的迎客来热闹非凡。
包厢里的身影依稀可见,他看到一个人朝他摇手挥臂——那是赵辞。
虽不甚清楚,但还是能够看到人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辞,想妙音轩的这出好戏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4章 平安客栈(4)
终于被放行的赵辞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回到平安客栈。
出了命案的客栈此时早已落锁,原本留宿的客人过审后也逃之夭夭,其他人吓得退避三舍,平日和老板娘眉来眼去的男人都不见踪影。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老板的哮喘声少了点儿。
“谁呀,打尖住店?”听见敲门声,没了小黑的老板娘只能亲自来开门。见是赵辞,她愣一秒后急忙将他拽进客栈关门:“你和江大人出去做什么了?他问你什么了,你又回答什么了?知道凶手了吗?”
赵辞把自己摔趴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无力道:“老板娘,我渴死了。”
“自己倒水。”老板娘不吃他这套,翘着二郎腿从手帕里掏出一把五香瓜子嗑起来,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为了工资为了工资为了工资!”赵辞碎碎念着爬起来从别桌连倒三杯冷茶压惊。听到响动的老板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下来。目光连线眼前两人,赵辞喉咙底的茶水差点反流喷射,他捂着胸口咽下咳嗽放下茶杯。
说实话,小黑死了,赵辞打心底里怀疑是老板动的手。首先有动机;其次,案发现场他第一次发现,毕竟贼喊捉贼的例子举不胜举。但唯一不解的是,以老板的空虚公子身板能静悄悄灭掉小黑?
“小赵,江大人为什么要带你走?”胡老板的声音略显奸细,听着就让人不舒服,配上那么一张面色虚浮的脸,一眼就是肾门亏虚。
赵辞收好腹诽:“我也不知道,大人可能自有他的用意吧。”用个鬼的意,就是吓人!看到动乱就放鸽子,作为大人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吧。赵辞略有不爽,但也庆幸动乱的及时。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凶手可能是谁?”胡老板追问。
赵辞说:“胡老板,人家是大人,我是小人,他怎么可能透露给我消息。不过照我猜测,凶手肯定是——”他有心学学侦探破案的模样,故意卖个关子,看看两人的反应。但是飘忽如豆的灯光下,胡老板和胡夫人的面容都被照的模糊不清,脸上阴影成片,视线也阴沉得吓人。他一个激灵,强笑几声:“小黑他有几个钱就藏不住财,赌博成性,我觉得肯定是被赌徒盯梢下的手。”
“呵,他倒是有钱,十赌九输,也不知哪里来的钱继续败家。”老板讥讽,意有所指。
在旁听了全程的胡夫人瓜子壳吐得翻飞,她毫不理睬胡老板的话,吃光瓜子就拿过赵辞喝剩下的茶水润喉起身。
“哎哎,那是我的——”喝人剩下的茶水,这行为未免太过轻佻,而且胡老板还在一旁,赵辞没敢抬头看绿帽子的表情。
“最近生意惨淡,春日里喝西北风,过过闲日子也好。”胡夫人身姿摇曳几步走到楼梯口,夫妻两人上下对峙而视。
胡老板并不让身,居高临下盯住胡夫人,冷笑几声说:“说得对,正好有空,明天盘点盘点财务,看看我们有没有短了钱财,让人偷了去。”
“那你去盘点呀,堵在这里做什么,当棒槌?”话未说完,啪的一巴掌盖在胡夫人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贼娘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好事儿。”胡老板咬牙切齿,惨白的脸色涨红几分,瘦可见骨的面颊上曲起暴怒的青筋。
胡夫人抚着脸颊咯咯笑起来,她拉过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赵辞,再大声喊周东升的名字,不管胡老板的越来越青紫的面色,满不在乎道:“那你就在他们面前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让我也长长见识。”
赵辞才想劝说:“老板娘……”
胡夫人一口打断:“老娘姓方名遥鸽。做了那么多年老板娘,还不如我当遥鸽的日子来得开心。”她斜着眼睛挑衅地望向楼梯上的胡老板,咧出一个嘲讽笑容。
胡老板的脸色着实让赵辞担心他会不会猝死。
“叫我什么事?”通向后厨的门帘突然打开,一颗光头顿时照亮大堂。周东升竟然还拿了把大蒜走出来。
随之而来的辛辣气味一下子把胡老板呛得咳嗽不止。赵辞赶忙搀扶老弱病残占了仨的老板逃离此处上楼休息。
留下气愤的方遥鸽在身后大喊:“你说呀,你倒是说呀。”
胡老板绿得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脸当面驳斥方遥鸽,现在躺在床上憋着青紫的脸生闷气。见他孱弱的背影可怜又无助,赵辞有心想要安抚几句,结果没说几句就被骂了出来。
“我靠,我也真是傻了。”吃了闭门羹的赵辞敲敲脑袋,这种夫妻俩的事情他竟然还想掺和,看来今晚的脑细胞真的在迎客来用完了。
他伸个懒腰要回房,又可悲的发现喝多了茶尿急,转身去楼下如厕。转过走廊他奇怪楼下静也悄悄,正疑惑楼下两人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探头一望,顿时冷汗直下,地板上的两条身影交叠成一人。
遥鸽趴在周东升怀中默默流泪。
赵辞猛地收回脑袋,心中仿佛大钟轰鸣,江彦怡的那一句“谁养的猫”不断在耳边回响。
第5章 平安客栈(5)(已修)
Chapter3
猫是周东升养的,赵辞一直明白。
他明明虎背熊腰头皮光光,却一脸柔情拿着剩饭喵喵叫着喂秃毛猫。赵辞曾经笑过他,当时周东升不赞同道:“猫呀狗呀都有良心,你喂了它们,它们就会记得你的好,这就是戏文里讲的忠义。”
也许当时周东升的脑袋反光太耀眼,又或者人宠欢聚的场景过于温馨,赵辞觉得周东升简直玛利亚转世。但在昨晚这名圣男却抱住方遥鸽不撒手,两人分明相熟已久。
他和方遥鸽有染,那他就有动机杀小黑。
赵辞越想越心惊,同时又郁闷,亏他这么相信周东升,为他在江彦怡面前隐瞒,结果他这个老实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辞开始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在下次审问中如实回答,他打算在江彦怡来之前先探探虚实。
近日平安客栈冷冷清清,作为大厨的周东升在为胡老板煎好药后丝毫没有懈怠,搬起板凳坐在院子里开始剥大蒜。赵辞没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也搬了板凳上去帮忙:“周哥,你这么勤劳,老板应该给你多发点奖金,我来帮你一起剥大蒜。”
对于夸奖,周东升一如既往地笑笑没答话。
以前他不说话赵辞觉得那是老实人的沉默,此刻了解更多,赵辞只觉得周东升微微上扬又隐没的笑意那是杀人凶手的不屑。
也对,孱弱老板算什么,狡猾的小黑都已命丧黄泉。
青天白日下,他压下心底恐慌,左右四顾,撩动的门帘隐约可见斜靠在柜台懒散扇风的方遥鸽。人气壮胆,既然还有其他人在,他的害怕稍微淡了几分,以聊家常形式问起周东升来历。
对于个人历史,周东升竟还有几分谈资。
他剥蒜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睛亮了几分,谈起以前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唏嘘:“我以前是青州迎客来的大厨,对,就是迎客来,这个牌子背后的老板都是同一个,它家请的大厨是全镇最好的。我当年二十四岁就被请去当了掌勺主厨,吃了我菜的人都赞不绝口,我烧的菜可是连国舅爷都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