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法则 (言午鱼)

这个大魔法师头猛地一疼，整个人跪倒在了地面。戴蒙揉着脑袋，有些思绪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骤然消失。他疼得无法呼吸，差一点哀嚎出来，许久以后戴蒙才感觉到有人搀扶着自己，他抬起头，艾维斯和派翠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戴蒙心脏猛地漏掉了几拍，借助着其他的力量艰难站了起来。有些东西如同指尖的沙砾般消失了，戴蒙有些茫然，他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戴蒙？”艾维斯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戴蒙茫然无比，只记得自己从皇宫出来，他似乎遗失了某种无比重要的讯息，脑海里只剩下那些周思泽背叛了自己的愤怒。
别，别轻易猜测周思泽。
别把自己之前那么多的推测都一次性推翻。
“艾维斯……”戴蒙眼神有点涣散，他看向这个昔日的希文：“言语魔法到底是什么？”




【第七十三章】 种子与萌发

“你现在就要知道吗？”
“现在。”
艾维斯搀扶着戴蒙有点犹豫，派翠克握住了金发魔法师的肩膀，让对方安静了片刻。马车慢悠悠地移动了过来，派翠克示意他们上车。
“到底又怎么了，在这个时候？”
艾维斯试图将戴蒙脸色的汗水擦拭而去，派翠克主动帮他完成了，戴蒙坐在车上，眼神放空。
“周思泽总是消失又不见，他说他的时间和我的不同。”
艾维斯和派翠克交换了一个眼神，派翠克握住自己弟弟的手：“你的状态不对，我们还没有找到桃乐丝，没有比她更强大的言语魔法使用者了，你……”
“周思泽不害怕死亡，他为什么不害怕死亡？”
派翠克愣住了，他试图开口，戴蒙继续说：“他是怡莱人，我发现了，他给的解释说他当初只是在怡莱出现。可是他不会被土地与魔法的契约束缚，他来到了怡莱如同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也有这种可能的。”派翠克想要阻止戴蒙继续开口。
“东方周氏听从沃尔布加家族的召唤，派翠克。”
车上的两人愣在那里，就连这个怡莱二皇子都找不到可以言语了，艾维斯小声地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周思泽他……”
“他遇见过亡灵，他说他不知道，而我父亲的亡灵见过他。北方持剑堂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了我这件事，我十四岁那年的前往北方持剑堂的那个选择消失了，派翠克，告诉我。”
戴蒙颤抖着：“你是否知情，有关东方周氏的那一切。”
“不，我发誓，我发誓戴蒙。”派翠克低下头，握紧自己弟弟的手掌：“我不知情，你别说了戴蒙，你现在的状态不对，言语魔法还没有从你身上解除……”
“到底言语魔法是什么？”
戴蒙看着派翠克，看着艾维斯，他恳求着：“我父亲死前对我说过言语魔法是最后可以信任的魔法，我相信了。”
艾维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车外，戴蒙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希文！”
“我过去是希文。”
“说！”
“言语魔法并不能判断真假，这就是希文最后被沃尔布加家族放弃了的原因。言语魔法不能鉴定谎言，而是谎言可以欺骗言语魔法。”
戴蒙的手腕颤抖，艾维斯的眼神中略微有些怜悯，他看着对方开口：“/我是一个沃尔布加。/”
橙红色没有变化，符文也没有颤抖，艾维斯就算看不见魔法的颜色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他回答戴蒙：“很久、很久以前，希文在审讯敌人的时候就逐渐发现了这一点。只要对方内心认定了某一点，某一件事，或者在什么观点上有着比较大的执念，言语魔法是不会在他们身上起作用的。”
戴蒙慢慢松开手，派翠克扶住了他，马车摇晃着前行，艾维斯盯着地面：“言语魔法不是用来判断什么事物是否是真实的，或者存在的。这种魔法是一种近乎执念的东西，它说出来，不是某些东西已经发生，而是为了让其可以发生。”
“你是说……”
“只要心中认定了那一点，就算不知情也可以用言语魔法欺骗你。比如，/我不是伊莱的人/。”艾维斯看着戴蒙：“这句话确实用言语魔法判断是真实的，这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伊莱的人，但事实上我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那里出身。”
“够了！”派翠克难得对艾维斯语言如此严厉，他按住戴蒙不让他起身：“听我说，别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周思泽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戴蒙反手抓住派翠克的手腕，反问。
“他是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是被操控着的，对吗？“
派翠克愣了片刻，犹豫了许久，最后只能这样回答对方。
“戴蒙，就算周氏听从沃尔布加家族的召唤，也一定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他可能不是被女王召唤来的，别……别激动，看着我！”这个兄长看着自己的弟弟：“记住马卡斯的教训，别落入圈套了，周氏如果真的听从沃尔布加家族的召唤，那就去找到那个召唤的人，别！”
他手指用力，警告自己的弟弟：“别落入圈套了。”
戴蒙合上门，周思泽已经等他等到睡着了，戴蒙无声地在房间中走动，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他身后，他背对着月光，犹如一位死去的亡灵。
周思泽闭着眼，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抖动着。
很久以前，来自北方的持剑堂的亚度尼斯说过：“魔法是不断变化着的，每个时代的魔法都有着属于自己特征，这也就是那些古董鉴宝商能够辨别上古法器真假的真相……如果你有一天能够看到构成周思泽身上言语魔法的符文是什么，往前推多少年会有什么，往后推多少年又有什么……答案就藏在时间流逝的变化里。”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大魔法师，擅长计算和符文，他就算不能破解魔法，也能够分解并了解那一切，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幼稚而又冲动的魔法学徒，也不是那个仅凭一言之词就会使得自己方寸大乱的少年。
戴蒙慢慢举起手，将手掌停在距离周思泽身体一点点远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会欺骗你，唯独不会欺骗你的就是时光。
答案就在流逝的时光里。
冰蓝色的魔法骤然充斥了整个空间，无数的符文在周思泽身上流转。他右手控制着流转的法阵，左手轻轻划动，橙红色的言语魔法躲藏在层层叠叠的魔法之下，犹如一条淘气的鱼。
戴蒙手指微动，游鱼被引了出来，橙红色的符文收尾连接，在空气中打着转。它朝着戴蒙这边游动了片刻，又想回到周思泽那边去。橙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戴蒙的面庞，似乎让他有了一点血色，他一点点挑开符文。
细小的橙红色光斑在空气中飞舞，他突然愣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呢？”
每隔二十六个符号中就出现了一个‘毒素’，每隔三十四个符号中就出现了一个‘庇护’或者‘隔离’，主要连接符文中使用了‘南方’。戴蒙很清楚，这是最近几年，准确的说，不超过二十年才出现的符文连接方式。
因为南方黑暗森林的亡灵毒素不断扩散，使得大陆上这一段时间所有的符文都随之变化了。
魔法是不断变化着的，每个时代的魔法都有着属于自己特征……
往前推多少年会有什么，往后推多少年又有什么……
但是没有之前，没有符文证明了那是之前，只有在我父亲死亡之后的时间。戴蒙咬住手背，魔法猛地收了回去，房间里的亮光骤然消失。戴蒙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步，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床上的人。
“醒来啊，周思泽，再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藉口。”
他后退，再后退，伸手关上了门。那座巨大的镜子就在里间的房间正中央，戴蒙来到镜子前，还没等他召唤康德拉，他突然看见了自己。
自己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在这里。’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嘲讽了戴蒙一句，戴蒙愣在那里，许久才找到言语反击：“我当然还在这里。”
镜子中那个自己笑了，戴蒙上前一步，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他转过身，只听见四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灰尘四起，可是后面什么都没有。
‘你没走是因为周思泽是在这里消失的。’
窗户上的那个倒影小声地说了一声，戴蒙后退一步，环顾四周，他屏住呼吸。
‘他在这里消失所以你就被困在了怡莱。’
‘你太忠心了，你爱他，他爱你吗？’
‘不对等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
‘得了吧，你和他求婚，然后他拒绝了，他说了什么？’
“但是他答应我了！他说了，他答应了！”戴蒙朝着那些不断响起的声音怒吼，声音悉悉索索，又到了他的身后。
‘不，他离开过一次后就答应你了。’
‘周思泽说：那不是爱，戴蒙，那也许只是敬畏或者依赖。’声音在身后响起，戴蒙猛地转过身，镜子中那个自己表情有点悲伤：‘你为什么爱他？’
“因为……因为……”
‘因为他总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戴蒙，就溺水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得到了拯救，可是……’
“这是爱。”
‘那他为什么不把我们拉离水面，任由我们在其中沉浮。’
“不。”
‘对，不。’镜子里的自己低下头：‘是任由我在其中沉浮，我快死了，戴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