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范少杰却一甩手,将药再次打翻。
“我不喝,”范少杰下榻,“云纾在哪里,你们把她弄哪里去了?!”
华叔无奈道:“她在公堂受审。”
十一欲哭无泪,答应帮别人的忙却落到如此下场。
说出真相?
那会坐实了假冒范云纾的罪名,说不定还会屈打成招。
不说出真相?
但自己并不了解范云纾的情况,也不了解范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的要一直假装失忆的范云纾?
面对公堂上留着两撇可笑胡子的官老爷,以及他头顶上的“明镜高悬”四字,十一忽而有一种非常滑稽的感觉。怎么说也是余杭祭酒的女儿,却成了堂下犯,说出去都丢人。
看热闹的人分外多,听着身后叽叽喳喳议论的声音,十一脸色渐渐暗沉。
“大胆犯人,还不如实供述罪状!”惊堂木一拍,惊的十一魂儿颤颤。
“禀告大人,民女不知道所犯何罪。”十一抿住下唇,她在等待范少杰到来,范少杰不会放着她不顾。
“啪——”又是一记惊堂木,县官吹胡子瞪眼道,“你谋害范家小姐范云纾,又冒充范云纾混入范府谋夺范府家业,还不认罪!”
“大人,请问您看着民女像是几岁?”十一冷静道。
县官一抹胡子道:“我瞧你应然十二三岁。”
“那请问范云纾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大约六年之前。”
“那民女再问大人,试问我当年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如何能谋害范云纾?”十一这席话堵得县官一时哑口无言,十一再道,“大人,你们可见过范云纾,若是没有见过的话,何以为民女就不是范云纾?难道大人凭着一只绣鞋就断定那骸骨就是范云纾吗?难道范少杰会不认得自己的妹妹?”
县官拿起丝巾拭汗,瞄了一眼边角,“大胆犯人,还敢狡辩,来人呐,给我打!”
“大人要屈打成招吗?”十一故意提高音量。
身后观看的人群果然又躁动起来,纷纷为十一鸣不平。
县官的令牌迟迟不敢往下丢,又瞄边角一眼,那儿后头终于走出一人来,下到堂上站在十一边上拱手道,“大人,此女能言善辩,但还请大人容许小的问一问。”
“颜公子请问。”县官找到了救命稻草。
颜正声绕着十一道:“你纵然当年只有六岁,但是却可以有人与你同谋。堂弟六七年不见堂妹,再加上他思妹情切,当然也有可能认错了堂妹。”
“哼。”十一坚持着。颜正声忽而拿着范云纾的绣鞋出现已经非常可疑,再加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其心毕现。
十有□当年谋害范云纾的就是他!
“大人,此女嘴硬,大人不能发慈悲之心,需要严刑拷打才可得知真相!”颜正声对着堂上行礼。
县官见有人撑腰,又有了疑点,于是便终于下定了决心扔下令牌道:“来人,打她二十大板!”
十一唇色惨白。
这二十板下去自己可能会没命。
身边的衙役听令搬来了一张行刑凳,压着十一趴在上面,然后两个衙役抓着十一不让她动弹,另外两个拿来了手臂粗的棍子站在两侧,高高抡起棍子欲要下手。
十一害怕得闭上眼睛,紧紧捏着手,心里却忍不住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封姐姐!”
一道白色身影迅速从众人面前闪过,众人还未看得清她是如何进来便见一个白衣女子衣袂翩翩地站在公堂之上。她带来的一阵风将“明镜高悬”牌匾打落,两侧的衙役也全都站立不稳,队伍七零八落,有的甚至跌坐在地上。县官的帽子已歪,趴在桌后狼狈不堪。
“大......大胆......”县官好不容易正了衣帽从桌底爬了上来,再要拍惊堂木的时候望见那女子的脸,一时惊呆。
这世界上竟有这般美貌的女子!
封三娘忽略了所有人的视线,从容转身睨着趴在凳子上的十一道:“没事的话就起来,有事的话——”她转身凌冽一扫衙役和县官,“我让他们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有意
地上的“明镜高悬”四字牌匾出现裂纹,金漆大字闪闪发光,似乎在嘲笑县官的无能。衙役好不容易重新站稳队形,却隐隐又分外清晰地听见刚来的那绝色女子平静从容地说出一句话。
“没有事的话就起来,有事的话——我就让他们陪葬。”
只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当着大堂放肆,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她大有来头?
衙役们一边等待县官的命令,一边暗中观察白衣女子的形态。
卓尔不群,灵而不凡。
这就是这女子给众人的印象。
此女必定大有来头!
十一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封三娘竟真的能听得见自己的心意,及时赶来救场;惊的是她这般大摇大摆毫无顾忌,吓到了他们暴露了身份又是一堆麻烦。
“封姐姐,”十一弱弱地扯了扯三娘的衣袖,“你先退到一边,这里我能应对。”
封三娘睨视她,显然不相信她能独自应对,再者,她这样高姿态出现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若是不动用法术哪能说走就走。既然这样来了,也该潇潇洒洒离开,于是她便一声不吭地扶起十一。
哪知十一竟推开她,抬头对着上头的县官赔礼道:“我这位姐姐早在江湖历练,心直口快不知道礼节,而伯父也在余杭一直忙着脱不开身管教她,希望大人看在伯父的面子上能够谅解。”
县官敛袍肃容问:“你的伯父是哪位?”
十一笑言,“大人可能也不认识,他姓范,单名一个成字。”
封三娘侧目盯着十一,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这事情在她看来极为简单,要救十一只要带走她即可,这里的事情自然不必管。但瞧十一模样像是不想让自己插手此事。也罢,她自己要找麻烦便找麻烦,只是到时候若解决不了,自己可真要袖手旁观给她一个教训。
县官闻言果然态度缓和,忙请人搬来了凳子放在一边对着三娘道:“姑娘请坐,本官会公正审理此案。”他清理了下嗓子,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颜正声所说。
颜正声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县官。
给了他这么多银子,竟然全部打了水漂。但这封姑娘究竟是何人,她姓封余杭祭酒姓范,又怎么会是父女关系?难道她假冒身份改了姓氏?不管她的身份是真是假,堂上的范云纾一定是假!
“大人,”颜正声拱手道,“大人还未打板子呢。”
“这——”县官犹豫,瞄了眼封三娘,封三娘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并不表态。县官究竟收了颜正声的钱财,再者此案也的确有疑点,令已当着众人下达焉有不打之理?但这一头又是祭酒大人的故交......
县官又一抹胡子,迂回着另外下了一道令,“看这女子娇弱,减为十板。”
十一直翻白眼,回头一扫外头众人,他们眼中不无怜悯,于是十一紧咬软木,老老实实趴着。
“啪!”
衙役抡起木棍照着十一的屁股打了下去,声音闷响,不像是装模作样。
十一额头立即冒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眼前迷糊一片,仅是一板子她竟就差点晕厥过去,可见“屈打成招”这四个字并非空穴来风,瞧自己一棍都受不住,他人若是二十棍下去岂不是痛不欲生?
封三娘指尖微动,身子稍稍往前倾,但并不阻止,她想瞧瞧十一究竟倔到何时才肯求她。
衙役又是一棍子下去,“啪——”,十一惨叫一声,趴在凳子上迟迟不起。
封三娘双目瞪直。
衙役推了推她,她却一动不动,于是连衙役都慌张地往公堂上望。县官呆愣起身,从上往下惴惴地望了一眼昏厥的十一,又见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
封三娘已经到了十一边上,探了探她的鼻息。此刻十一稍微睁开一只眼,调皮地朝着三娘眨了眨,又悄悄地扯了扯封三娘的衣角,三娘低头瞧她,于是会意。
“大人,云纾已经晕了过去,大人再打可就有滥用酷刑之嫌。”
“大人,事情还未查明,切不可放犯人回去!”颜正声立即插口道。
封三娘瞥他一眼,不屑道:“事情既然还未审明,她就不是犯人,颜公子又何出此言?”她又冲着县官道,“如果大人要查明真相,就必须等她醒来。而且云纾这件事情多有蹊跷,大人不如暂且休堂,差人再去发现云纾遗体的地方再做检验,或许就能有新的发现。”